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山上的空气凉凉的,带着微微的甘甜,令人全身舒畅,心旷神怡。
孙策独自坐在山巅,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长剑,看着剑柄熟睡和哭泣的孩童鬼脸,内心有太多的不舍。
这是他这一世铸造的第一把神兵,以自己的鲜血开锋,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就像兄弟,骨肉至亲。可是想到此剑在东海造成的杀戮,经过几日的思想斗争,孙策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轻风吹拂,长发向后飘起,湿润的空气像一双温柔的手抚过他的脸庞、脖颈,让他清醒了许多。
孙策轻轻一跃,身体腾空而起,飘然地挥舞起来。
孙策并不刻意控制长剑,在他没有能力完全控制它之前,它将一直被封印在此,很久很久,也许是千年甚至万年。
孙策将自己的心思传达给了长剑,虽然长剑有百般的委屈,终究没有忤逆他的意思。它只有一个请求,最后一次挥洒,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但肯定会很漫长。
黄昏,是夕阳拉下夜幕的一刻,不知为何,总会给予人一种落寞的感觉。
不知不觉剑长剑已经舞动了一整天,孙策并没有阻止,任由它尽情地挥洒。孙策一跃而起,稳稳地抓住了长剑,身体随着长剑而动,享受着和长剑一起的宝贵时光,留下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
曾经自己懵懂无知,因为有了它而不惧真人巅峰的挑战,哪怕面对如实质的杀气一样毫不畏惧。
曾经它像个孩子般争功,是那样的爱表现自己,使得自己外出历练成了一场纵情享受的旅行。哪怕被呵斥了,还是憨憨地傻笑。
曾经它狐假虎威,借魔剑之名喝退强敌,弥补自己的诸多不足。
曾经它陪自己听风、看雨,与蛙谈心,听鸟轻鸣。
曾经它在挥洒中鸣唱,伴自己度过单调的修炼时光。
它,亦师亦友;它,如亲如故。
悲莫悲兮生别离,奈何依旧总该面对。
太阳终于完全沉下了西山,天色已经暗淡,远处的天空已是星星点点。长剑轻鸣,冲天而起,一剑力劈而下,山峰一块巨石瞬间被劈开两半,露出光滑的岩石平面。长剑嗡嗡,剑尖朝下,径直插在巨石之间。
孙策微闭双眸,缓慢地结出几道手印朝巨石印去。巨石顿时锃亮,更加坚固了几分,碎石被排开,滚向周边,巨石周围已成一片独立空间。
做完这一切,孙策手掌连连拍出,重重打在巨石之上,岩石碎屑脱落,石壁上赧然出现三个大字:“圣剑居”。孙策落地,满身汗水已浸透了衣衫。
晴朗的天空半轮明月高挂,孙策收起悲恸,就要下山,转身刹那惊呆,山巅石地上浅浅地烙着两个大字:珍重!孙策转头看看山巅,默默轻语:再见!
当孙策回到家中,下人们已经安歇了,只有厨房还亮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朝那边走去。
这些日子孙策早出晚归,一去就是一天,虽然孙老太爷说过孙策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母亲秦柔总是不放心,每天晚上必然要等到孙策回家看他吃完饭才肯休息。而今天由于封印长剑心中沉闷,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孙策推开厨房的门,秦柔趴在木桌上已经睡着了,桌上摆放的三盘菜肴另外加扣着碟子,想来是孙策总不回来,保温用的。
孙策脱下长衫搭在秦柔身上,然后坐在桌前,开始用餐。虽然到了真人境界,没有必要每天进食,但母亲的一番苦心孙策还是不愿辜负,母亲的做法他十分感激,却不知如何报答。
狼吞虎咽地吃完,孙策坐在秦柔旁边打量一番,不禁眉头紧皱。自己真是太不孝了,由于自己几个月来东奔西走,竟没察觉到母亲因为担心自己肤色已经开始粗糙。母亲才二十几岁啊,作为女人她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皮肤变化,尽管涂些胭脂掩盖,但哪个女人不会因为肌肤的老化而内心痛苦?
孙策走到秦柔的身后,缓缓地调动真气,小手抵在母亲背上,轻轻地为她疏通经络,约莫半个小时才停下来,不禁嘲笑自己笨手笨脚。
“怎么才回来,菜都凉了吧!唉?吃完了?”秦柔醒来,虽然有些疲惫,但只要看到孙策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柔和的笑容。“怎么今天这么晚?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没有,这里可是咱们孙家的地盘,谁敢找我麻烦,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对吧,娘亲!”孙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来掩饰封印长剑后内心的烦闷。
“扑哧!”看着这个无良小少年模样的儿子,秦柔不禁被逗乐了,“也对,咱们孙家可不是好惹的,就算是王族想要欺负咱们也得好好查查族谱!”
“族谱?”孙策吃惊地看着秦柔,不禁想到“孙祖”这个人,如果说孙家能让王族忌惮的话,那么也只有和诸葛青云这样的人物有交情的孙祖了,毕竟这么多年来孙家从没有出过一个修行杰出的族人。“娘亲你可听说过‘孙祖’这个人?”
“你知道孙祖?你是怎么知道的?”秦柔的表现更为吃惊。
“听诸葛老头说的!”孙策如实说道,反正一家人都认为诸葛老头不一般,他知道的多一些也不会让人奇怪。
“那个人已成了传说,到了现在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肯定是存在的。若非如此,你父亲怎么可能娶到我,我可是大秦国的公主,嘻嘻!”能和儿子交谈,秦柔满脸幸福。“在这片大陆上,也有不少像孙家一样的家族,大多都是些修真世家,相比而言,孙家算是这些家族中最弱的了。不过孙家经历了数个朝代的更替都不曾灭亡,而且每个朝代都会给孙家一块护权金牌,并划出这部分土地给孙家,王族的做法倒是证明了孙祖的存在。”秦柔显然知道的并不多,孙策也不打算再问什么。
“原来孙家还有这样的资本啊,看来以后可以多欺负人了!”孙策装出一副小地痞的模样。
“休得胡来,孙家虽然有特权,但能不用最好就不用,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你可别忘了自己是孙家唯一的传人,你要出了什么事,整个孙家就要就此消亡了!”秦柔郑重地警告到。“对了,你知道孙家为什么一脉单传吗?”
孙策狐疑,的确很奇怪,有族谱以来似乎都是每代只有一个男童,从无例外。
“这是因为孙家中了诅咒,是孙祖的诅咒,我和你父亲也曾经试过给你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可……哎!这也说明孙祖这个人是存在的。”秦柔再次肯定道。
“诅咒,对自己族人的诅咒?他是不是有病啊!”孙策不禁脱口而出。
“休得胡言乱语,孙祖肯定有他的理由,对祖宗出言不逊这可是大逆不道,再有下次我打你屁股!”秦柔笑骂道。
“是,是,是,孩儿遵命!”孙策吐了吐舌头,并表示铭记于心,绝不会再犯。
“对了,你爷爷要我转告你,从明天开始,你得照常去学堂上课,不能整天跟丢了魂儿似的到处跑!”秦柔故作严肃道。
“什么?去学堂?跟那些屁大点儿的孩子?”孙策错愕,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才多大啊,就说别人?”秦柔白了孙策一眼,“我可不管,你再优秀也还是个孩子,必须去学堂!你每天不见人影,我担心,还是在学堂里让人省心!咱们孙家镇这个学堂可不一般,连楚国王室的公主都被吸引而来,诸葛先生绝对不是平常人,你要好好地向他学习才是。”
“楚国公主?”孙策倒不奇怪,只是心中佩服王族消息灵通,相隔万里竟也能察觉到诸葛青云的不凡。
孙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萦绕不去的都是学堂的阴影,对于学堂生活他内心实在排斥,甚至厌恶。历练之时,他除了知道诸葛青云药宗宗主的身份外,还猜测他其实就是天帝选中的使臣,男天使,所以对诸葛青云多有讥讽。幸好如今换了先生,怕只怕这个先生跟诸葛青云是一路,自己不免要被特殊对待一下。
听说现在的这位先生是一个“教导有方”的老头,几个月来,孙家镇的孩童都被教导的文质彬彬。想来肯定是个更加死板的老顽固,逼迫孩子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只不过他的逼迫手段卓有成效。
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只见铺天盖地的全是各种戒尺,不断地朝着自己拍来。
“别打,我背,我背!”猛然坐起,孙策惊出一身冷汗。“还好,是做梦!”
“孙少爷,该起床了,今天要去学堂,太老爷吩咐我做你的伴读书童!”门外传来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确实如传说中的一样文质彬彬,孙策更加的绝望了。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孙策感觉前途暗淡,又不好忤逆老太爷的意思,只好去书房收拾东西,准备上学堂。看着书桌上的无字天书,孙策稍作犹豫便将这本《流云典》也带上。
吃完早点,孙策出门,书童笔直地站在门外等候,孙策将书本全部递给他,两人并肩朝学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