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水怪
这真是个让人睡不着的的睡前故事,听完这个故事,没人再愿意聊天了。我们安排了值哨,一人一个小时,相师说了声“各位好睡”,就去了最边上的帐篷。草翦翟不服,说:“他为什么可以不参加值哨?”
铁砂说:“他有点小怪癖,老板请他的时候他说过,咱们就不要强求了,反正这么多人。”于是第一岗是铁砂,其余人便带着余悸和疲惫各自躺下了,很快,周围传来了酣声。
半夜里,我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推醒了,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轮到自己值哨了,睁眼一看,火光中只见大维两只大大的眼睛正盯着我,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小声对我说:“领队,我们少了一个人,好像那个本地孩子不见了!”
我赶紧爬了起来,用手电照了一下周围,发现其他人都在,只是缺了三孩。大维说:“我一直没睡着,因为要在心里默念请神安护咒,好让神在周围保护我们。我看到第二轮岗本来是那个日本人,但三孩说他睡不着,可以替日本人,日本人就去睡了。但三孩过了一会,挨个看大家都睡了后,就去了那边。”她指了指一个方向。
三孩因为有脚伤,根本没安排他的值哨,这地方到处是杂草灌木,要想方便也不用跑到很远的地方,他这是去哪了?
我叫醒了索然和铁砂,铁砂又叫醒了草翦翟,让他留下看守营地。我和索然各拿手电,铁砂从他的装备包里抄出一把大砍刀一样的刀具,我们朝大维指的方向走去。
我们绕过两簇残破的房址,渐渐听到了一些声音,其中有沉重的喘息声,好像某人正在做着体力活。铁砂给我们做了个手势,我们会意,将手电关掉,脚步也放轻了。我们散开来,从三个方向往一丛乱草包围过去,慢慢的,一个人影在乱草中显了出来,只见他跪着,拼命的徒手去刨挖地上的泥土,地面已经被他挖出了一个大坑。
我看清了,叫道:“三孩,你在干嘛!”我和索然不约而同打开了手电。
那人不动了。忽然,他猛得转过头来,手电的光束照到他满头大汉的脸上,他正是三孩,只是这时的脸变得异常狰狞,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珠里全是黑的。
“这就是‘九儿坟’,可是已经没东西了。”三孩用一种可怕的声音说。
“三孩,你怎么了?”我又叫了一声。
三孩还是不理我,自顾自说道:“那些尸骨是最好的材料。”
我试探着靠了过去,铁砂和索然也向他靠近,我看到他的手上全是血,估计指甲全破了。我慢慢呼唤着他的名字,看到他的眼睛慢慢恢复了正常,表情也舒缓了一些。这时铁砂正要抓住他胳膊,他忽然像被电击了似的猛得一甩,站起身急跑而去,我想拦,他却将我撞了个仰面朝天。我和铁砂赶紧去追他,他跑得飞快,好像脚根本没受过伤。
三孩左拐又拐想避开我们的追逐,我们紧追不舍了足有三分钟,这一阵急跑把我们俩累得都够呛,最后三孩被我俩堵在湖水边。
我俩不断的靠近,我喝问:“三孩,你是不是在梦游呢?你还清醒吗?赶紧给自己一巴掌!”
三孩不断向后退,边退边说:“那个人说的,那样的尸骨是最好的材料。”他不停的说着这两句话,脚已经踩到湖水了。
就在这时,像油一样的湖水忽然泛起了波纹,波纹随即被一片巨大的黑影破开,那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游向三孩脚踩的地方,只见一阵水花翻滚,紧接着就听三孩惊叫起来,顺而倒地,他拼命用手抓着地,但水中有个巨大的黑影不停的甩动着奇怪的身体将他往水里拖。
我一闪念间首先想到的是鳄鱼,但这不可能,中原腹地怎么可能有鳄鱼,另外那东西破水而出时曾有一片立着的戟状物,很可能是某种鱼的背鳍,可淡水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鱼类背鳍!
眼前已经容不得我多想了,我扑上去抓住三孩的手,像拔河一样往回拉他,可那怪物拖着我们两个人速度竟没有减慢,我也被拽倒了,下半截身子在岸上,前胸已经闷在水里了,我只得尽量仰着头让鼻孔处于水面上。眼看我也要被拖到水里,铁砂拿着砍刀也过来了,朝那怪物连砍带刺,那怪物应该是被砍中几刀,因为我看到晃动的手电光照到了水里飘起了红色。
这时,只听“扑、扑、扑”三声闷响,就像电影里那种装了消音器的枪声。那怪物显然中了枪,终于松口退到了水里。
我回头一看,只见草翦翟手里拿着一把奇怪的管状物跑到水边,又用那东西朝水里一阵乱射,显然那是他自制的手枪。这时就见水里涌起了红色。三孩跪在水里,和我鼻尖相对,吓得一脸泥色。我觉得那怪物必死无疑了,便松了口气,忍不住笑了。三孩见我笑了,也长吐了一口气。
我正想调整个姿势先站起来,忽然胳膊一受力,三孩瞬间被拖进水里,这次连叫都没来得及!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水里翻起一片灰白的肚皮,约有一米宽的鱼肚子和巨大的鱼尾翻出水面又沉了下去。接着又有一个像手提箱大小的扁鱼头露出水面又钻进水里,甩起两条长在嘴边的极粗的须子,其中一条须在中间断了,却显得更加粗硬。看那触须,应该是一种鲶类。
这时廖彦七、相师、大维也跑来了,几个人一起拿手电筒把一大片湖面照亮了。那一片湖面很快一片血红,不一会三孩的人头浮了上来了,紧接着另一条巨鱼浮出水面,将人头囫囵吞了下去,翻了个身沉入水底。
我们都惊呆了,只有铁砂反应最快,他见我还站在水边,忙将我揽了回来,我一屁股坐在泥里。
鲶类有很多大体型的品种,比如巨魾。有实证的湄公河巨魾体长可达3米,寿命未知,因为这种鱼很难估测年龄,它会根据食物的丰富程度和环境而选择一直长下去,还是保持原样。
索然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说:“这几只巨鲶大的惊人,这么小的湖不可能为这么大型的动物提供足够食物,很可能在山脉高处有更大的高山湖泊,或者暗河暗湖,看那条瀑布的痕迹,可能是雨季时有山水冲到这里,巨鲶应该是随水来的。”
事情很可能如他所说,我想起以前听修水库的民工说起,他们从半干半湿的泥里挖出过活着的鲶鱼。鲶类的生命力很强,对食物也不挑剔,有些品种尤其喜欢肮脏的水质。可分析出这些还重要吗,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而且还是我们的向导,一个快要成年的孩子。
别人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想着怎么问父母要钱再去女朋友那里摆阔呢,三孩已经要出外打工替家里分担了,这样的好孩子就这么没了,我该怎么向他父母交待!
过了半晌,相师说:“命术,这是命术,招蛇咬不过是个警报,如果那时候他能折返,或许不致如此。”他这么一说,我更难受了。
中发白走到水边,难过的说:“勒个小靓仔对我讲,如果有一天我做了脱口秀演员,来大陆演出,他一定去给我捧场。”
我抱住头懊恼道:“是我害死了三孩,他不肯呆在这里的,是我决定在这里宿营!”
铁砂说:“这不是你的责任,谁也想不到这种事。各位,回去后不能向他家属说实情,这种事太难让人相信了,就说这孩子掉下悬崖了,公司会赔一笔钱给他家人的。”
我怒了,抓住铁砂肩膀吼道:“人死了在你们眼里就是一句谎话一笔钱是吗?你们是不是连派个人回去报信的打算也没有?我得回去,已经死人了啊,这行动要取消!”
廖彦七过来说:“不行,回去通知容易引来他家人的纠缠,浪费我们的时间。另外,你是领队,除非你自己死了,否则任务必须继续!”
我简直无法相信她这么冷酷,瞪着她道:“如果我说不行呢!”
“交易取消,你滚蛋,我们还会继续!”廖彦七一点也不示弱。
我看了一眼周围,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冷一艳是安成久的人,其他人都是被重金请来的,即使索然也有他的学术目的。这个队伍里的人都是铁定也要干到底的,三心二意的只有我一个。所以,不会有一个人会站在我这边。而我一旦中途退出,那就要面对很多问题:一个用假身份飘在国内的通缉犯,家人被恐怖分子时刻威胁,更不用说我欠下的人命债无法偿还。
铁砂对廖彦七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然后拍拍我肩膀,凑近了对我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无可奈何。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背着感情债,所以,做好自己的事吧!”
索然说:“来关心另一件事吧:‘九儿坟’确实没有尸骨。”他举了举手里的工兵铲,意思是他已经接着挖过三孩手刨的地方了,“那里只有一些空棺。”
他示意我们跟他走,片刻我们来到发现三孩的地方,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坑,只见八座棺材,棺材长短不一,但明显都是给孩子用的,已经被翘开盖了,每个棺材里都积着尸水。
铁砂用工兵铲在尸水里捞了几下,说:“里面没有东西。”
索然说:“我无法解释三孩是怎么知道这‘九儿坟’的位置的。至于为什么是空棺,比较合理的解释是,一开始村里人埋葬了被吃掉的孩子的骸骨--------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但骸骨后来又被人开棺起出带走了。”
铁砂说:“那孩子曾经说:那样的尸骨是最好的材料,应该能你和你推测对上。”
“而且,我还发现了另外的线索。”索然从坑里拉出一个棺材盖,示意我们将手电的光束凑上来,他又拿了一个小刷子清理了一下棺盖上的泥土,将棺盖举到手电光下,我们看到上面刻了几个字:“簔笠道人借骨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