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儿子去大学回来,刚回到巫城,天已几乎黑尽了。常三一个人正出车站大门,突然从南门那边跑过一个黑影人,他手一扬,抛过来一包东西,常三本能的接住它,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时后面冲出两个治安一把揪住常三的衣领,没等常三反应过来,常三就被稀里糊涂地逮到了治安室。
任凭常三怎么解释,那治安员大概也是立功心切吧,就是不听,说让失主过来认人。不一会儿,进来一个体壮膘肥的中年妇女,只见她装模作样地辨认一方,然后说,有点像。这下常三惨了,一双亮晶晶的手铐咔嚓戴上了双手。接着就是一方开导引诱,常三哪里肯认这个帐?一直折腾到下半夜,常三被送进了拘留所,一张治安拘留十五天的拘留单就把常三给送进去了。可怜常三还有车票在身上啦。
“哐”铁门关上了,常三面对阴森森的监房,从头凉到脚跟。心里紧张的要死,望着里面十几双眼睛盯着,心里直发愫。这时,睡在最里面的一个大个子,侧着身子瞪着常三问道:“干什么的?”
“不知道,他们就”常三颤颤惊惊地回答。
“哼,明天再说。”大个子冲常三瞪了一眼,他显然对常三地回答不满地,“把东西放在门口,洗脚睡觉。”
常三轻脚耄手地洗完脚,靠近便池边别人空出的地方侧身躺下。秋天的后半夜,监狱里面格外阴凉,常三冷得直打哆嗦,他揉搓着被治安仔踢伤的脚,咬着牙,不敢哼出半点声音。
这会儿,又有几个起来小便,那“簌簌”的排尿声,吵得常三哪还有睡意?
还是在火车上吃了一桶方便面的常三这时饥肠咕咕,唉,他不由得用卷曲的膝盖顶着胃部,坚持着。
慢慢地迷糊了,睡梦中,常三和玉权一起刚走到玉权他家门口,就闻到一阵香气,那香气浓浓的带着清香。常三吧嗒一下嘴巴问道,玉权是什么这么香?
“这是腊肉炒竹笋呢。”
“一定好吃。”
常三同玉权进屋,坐下后手里捏着茶杯,眼睛不时地向厨房望去,好是期待。
终于等到开饭了,常三毫不客气地坐上桌子,吃起来。
玉权的母亲站在一傍,慈祥的微笑着:“多吃点。”一边还拿着筷子给常三夹菜。
常三来者不拒,直到快把一盘子吃得差不多了,这才打着饱嗝放下筷子。常三撑得不由得伸了个懒腰。喔喉,他这一伸蹬醒了傍边的狱伴,只见那人怒目圆瞪。
常三赶忙低声道歉。他再也不敢眯着了,眼睁睁望着铁窗外。
起床了,被叫新兵的常三样样排在最后,洗簌最后,上厕所最后,取饭也在最后。末了,开始静坐二十分钟,接着全体起立,背《拘留所监规》和《被羁押人员行为规范》,常三十七天的狱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蹲下。”
在一声吆喝下,常三蹲在昨天和他讲话的大个子面前。那大个子坐在大铺边上,板着脸开始问话了:“号码?”
“558”常三小心翼翼地回答。
“在这里,今后只准叫号码,不能喊名字。”
“知道了。”常三乖乖地答应道。
“你读过书没有?呃,不管你识不识字,三天背熟《监规》七天背熟《行为规范》;先来的洗厕所一个星期;下午教你学棏被子。”大个子直勾勾地盯着常三说。
傍边一个猴子似的一脚踢在常三屁股上:“听到没有?”
“呃”常三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不敢望那猴子般的小子,只得又蹲起来答应着。
大个子挥挥手,制止了瘦猴子,又说:“在这里要懂规矩,做什么都要打报告;放东西也要有规矩的,做到整齐划一。多学着点,去吧。”
“报告,我想上厕所。”常三憋了好半天,才报告说。
“去吧。”
常三刚刚蹲下,突然有人从后面一脚踢来:“怎么蹲的?”
常三茫然,两眼含着泪花看着瘦猴小子,他像犯错的孩子。原来小便时要向里面蹲,大便向外面蹲,常三哪里知道啊。挨了一脚后常三哭了起来,虽然只是抽泣。
狱中的晚饭是下午五点,吃完就有一点自由活动时间,可以冲冲凉洗洗衣服什么的。而新来的就不行了,常三蹲在一傍,看着。
这时猴子他们几个大佬没事情干,衣服早有送殷情的跟班洗了,他们并开始找乐子了,只见猴子向常三招招手:“558过来。”
常三颤颤惊惊地过去,他两脚有些发抖地站在他们跟前:“什么事?”
“刚进来,都要洗脑。”一个小喽啰坏笑着说。
于是,他们几个让常三脱光了衣服,蹲在便池上,他们就你一盆我一盆的用冷水从常三头上往下冲。冰冷的水呛得常三气都回不过来了,一下瘫坐在便池上,泪水和冲下来的水一起往下流着,眼看常三有些不行了,脸都变成惨白的颜色了。
“好啦,差不多就行了。”大个子发话了,瘦猴子他们这才娱兴未尽地停下了。
便池那边是监控的死角,坐在办公室的管教是看不见监室这些的,常三大哭起来了。
“不许哭。”猴子小子怒喝道,“男人,哪有哭的道理。”
“这要是老子那些年进来时,一个二十平米的监房挤三四十人,晚上****顶****睡。白天还要干活,做不好或者完不成定量,就是拳打脚踢的,你他妈不要哭死了去呀,没用的东西。”猴子骂道,“你嗝龟儿子命好,赶上好世道了,现在才进来,还嚎丧,你嚎个毬!”
可是,常三更伤心了,哽噎变成了抽泣,平身以来他哪里遭受过这些罪?猴子小子更来劲了,他一把拽过常三:“给老子唱歌。”
“对,唱歌。”另外几个也起轰了。
常三只得轻声低唱起来:“铁门啊铁窗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园,何日重返我的家园。条条锁链锁住我,朋友啊听我唱支歌,歌声有悔也有恨啊,伴随歌声一起飞,伴随歌声一起飞”
常三的歌唱的虽然不好,有时还跑调了,但他唱完之后,全监室的狱友们无不落泪。
许久,大个子向常三招招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常三。”
“给老子的,我叫常二,你叫常三。”大个子说道,“叫我大哥吧。”
“不敢。”
“叫你叫,你就叫。”瘦猴这次没踢常三,“大哥说啥就是啥。”
“嗯”常三乖乖地应着。
“听着,他是我老弟,今后照看点。”
“得嘞。”猴子他们慌忙回答道。
这一天总算过去了,常三庆幸认了个大哥,以后日子就好多了,这是后话。
第二天,剃头了,常三又落泪了。他从来没有剃过光头,面对唦唦落下的头发,他感到无地自容了。戒了好久烟的常三这时只想抽上一支,他看着正在抽烟的狱友,眼睛都快滴血了。无奈一支大前门香烟传到常三那里只剩一个烟蒂了,常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接过来就猛吸一口,烟火烫得他嘴都快起泡了,唉。
几天后,常三因没有背熟监规,只得继续洗厕所,完后就面壁打坐。
唉,真是命运弄人呐!
常三苦苦地挨着,总算十五天过去了。常三爬着眼睛望着铁门,可是铁门仍然紧锁着,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眼看天就要黑了,狱友们开始讥笑他:“你还说没事呢,你就安心呆着吧。”
常三也忐忑不安了,他如坐针毡度来度去的。
时间又过了两天,正在常三快要绝望时,铁门开了,只听见管教喊道:“558,收拾东西出来,放票啦!”。
常三一蹦而起,他什么都不要了,直接走出去了,这时的常三像出笼的鸟儿一般,他庆幸总算又见到了太阳啦。
监狱和外界是隔绝的,常三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春和丕他们听说常三进了局子,到处奔走,地税局的安,水电局的汪他们一大群人都忙开了。几经周折,他们才打听到看守所的所长是东山,便通过他联系到依明,依明又通过内部关系查到常三的事情,最后才以证据不足释放了。
总算出来了,唉!十七天的狱中生活啊,真叫常三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