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干,不是现在孩子们零食的首选。
在阿三的记忆里,那个年代,孩子是很少有零食吃的。
阿三他们却例外,一年大半时间,都有黄金杠色的薯干作零食,这多亏他们有一位勤劳善良的巧手,尊敬的外婆。
外婆是童养媳,一生艰辛朴实,苛刻辛酸的生活,逼着她操习出了许多特殊技能,不说煮酒熬糖磨浆点卤,做的豆豉、腐乳都比别人精心做的好吃百倍。
薯干更是比别人做的好吃的多,亮晶晶的,橙黄橙黄的。
小时侯,阿三和小伙伴儿玩游击战时,许多小伙伴儿都愿意和他搭帮,因为跟着阿三就有军晌。
有薯干,选举队长时,阿三便理所当然是队长,别人是没有资格的。
在山上当牛倌时,因为有薯干而不用看守牛,去祸害人偷吃庄稼。
自然有人去投表现,阿三就会论功行赏,犒赏三军。
上学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同学向阿三讨达吃。
记得寨河有个女生,由于阿三少分给她两根薯干,跟阿三怄了几天气呢。
后来趁课间操时,阿三悄悄地揣了几根给她,她才又和阿三一起跳屋、跳绳做游戏了。
高中时的一个晚自习。
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阿三前面几排的郝生,腋下夹着一本课本,遛到阿三旁边的空位上,低声地:“还有薯干没有?”
阿三疑惑地望着郝生,见郝生有些羞涩,忙说:“还有点。”
“玉树说我家的酸萝卜好吃。我怕光吃酸萝卜,太咸……”听郝生这一说,阿三明白了,原来是怕玉树光吃酸萝卜,太咸。
“你下自习后,在楼梯口等我。”阿三说。
郝生在阿三那儿,拿到了一小包薯干,很快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里了。
女生宿舍的窗户下。
郝生在朦朦胧胧的新月照耀下,窸窸窣窣地忙活着。
女生宿舍里。
所有女生都以就寝,里面隐隐约约地传来匀称的鼾声。
靠着窗户的上下床上,躺着的两个女生都没有睡着。
下床的玉树正俯瞰着窗外,一手抓着郝生的手,一手接着酸萝卜瓶子。
玉树双手不空,又腾不出手来。还是郝生机灵,把一小包薯干塞进玉树,大红的胸兜儿里了。
玉树的胸兜兜是布质的,没有现在胸罩巴实贴身。
两峰之间,正好给郝生放东西,行成了一个空穴。
郝生无意中,手指触碰到了玉树的冰肌,暖暖的,滑滑的。
郝生低头一看,月光下的雪白胸肌,使他不由得不往歪处想。
“嗷”玉树低声地。
郝生忙松开抓着窗沿上的左手,“叭”的一声掉下去了。
这时上床也发出了低沉的闷哼声。
第二天,睡在上床的宛玲芬早早地起来了。
她坏笑地冲玉树说:“拿出来吧,别瞒了。”
玉树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了酸萝卜,跟姐妹们儿分享。
自己丝毫不提还有薯干。
中午,玲芬到床上放东西,不小心踢翻了玉树的枕头。
她发现一包形状怪异的东西,便弯下腰去,一摸。
“哇”玲芬有如沙漠中发现,绿州一样惊喜。
这下女生宿舍里可热闹了,你抢我夺地闹腾了好一阵,直到上课铃敲响了才平静下来。
外婆去世后,阿三去为自己最敬仰的外婆挂亲。
外公凄楚地说:“三儿,这是你外婆留给你,最后一点薯干。
她说你最喜欢吃,要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当时,阿三好后悔,没能亲手去为外婆扶灵,痛哭了好一阵。
他的眼泪唰唰地掉在,那半盒薯干上,从此,不论到那里,阿三总要带着那半盒薯干。
带着薯干,就好像外婆还在身边一样。
阿三曾经吃着薯干,跟着外婆生活了七年,直到要回去上学,才带着一大袋薯干离开。
就是离开外婆后,也经常收到外婆捎来的薯干。
又是正月初七了,这天是阿三外婆的生日。
他又想起外婆在世时,每年正月初七的早上,外婆总是做好一锅圆圆的汤圆,让阿三他们吃。
外婆在一边眯着眼睛,笑咪咪地看着,她说:“过生日,让她的后人吃汤圆,会一年四季平安。”
阿三嘴最馋,每次总要吃十个八个的,他最喜欢吃他外婆做的汤圆。
阿三又有几年没回去了,外婆坟前的翠柏应该又长高了吧,他想农历七月十四以前,一定要回去给外婆焚香烧纸、跪着叩个响头。
阿三望着外婆留给他的,早以不能再吃的,那半盒薯干痛下着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