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通往郊区的一处废弃仓库路边的草丛里,有人报案发现了第二具尸体,是个小女孩儿。
尸体被塞在一段脏乱的水泥管道里面,胸腹被利器剖开。尸体旁边是一个矿泉水瓶,里面是红色的粘稠物质,看起来很像血。旁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个淡黄色格子花纹的大号针织整理袋和一把木质尖刀。
……
死者,一共有两个人。
一号死者,也就是现场发现的那名成年女性,名叫付嘉莹,女,34岁,离异,XX市某企业在岗工人。案发前两天,她刚刚租进了这片小区的房子。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付嘉莹在案发当天应该是刚刚搬进来,而且案发当时他应该是在整理东西。现场的门锁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专案组曾经考虑过是否是熟人作案的可能,但是将现场提取的指纹与房东和其他与死者关系密切的人进行了比对,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初步判断,凶手进入室内后,应该是与死者付嘉莹有过搏斗,最后凶手用一根尼龙绳将其勒死。之后,凶手用了厨房里放置的一把菜刀将死者胸腹部剖开,这与曾经前几起案件的作案手法基本相似。
不过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凶手并没有像前几起案件中那样喝下被害人的血液。而这个问题,也在发现了第二名死者之后,得到了证实。
二号死者名叫张馨予,女,年龄七岁,家住此小区4号楼2单元301室。案发当天,张馨予的父母都在工厂上班,家中只有张馨予七十多岁的外祖母郭玉珊在照看她。根据郭玉珊的描述,案发当天,她和被害人张馨予吃过午饭后就睡了个午觉。朦朦胧胧之中,感觉到张馨予好像自己跑出去玩儿了,郭玉珊迷迷糊糊的说了句“别跑太远了”就继续睡着了。警察勘验隔壁的犯罪现场的时候她才醒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张馨予不见了。至于这段时间隔壁有什么动静,郭玉珊老人表示并没有听到。根据分析,很可能是张馨予在跑出去玩儿或者回家的时候意外与凶手相遇,而凶手因此临时改变了犯罪计划,决定选择她作为吸血的对象。从第一死者所在的第一现场和发现小女孩儿尸体的第二现场的情况,以及对死者尸体的检验报告分析得出结论,凶手应该是用绳子将被害人张馨予勒晕后,将卧室内的一个大号整理袋清空,然后将昏迷的张馨予装在整理袋里带离了第一现场。凶手向东南方向步行了约莫四十分钟之后,在路边的某处草丛内将张馨予杀害,然后剖开张馨予的胸腹部,喝下了被害人大约200cc的血液。
只是大概凶手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在她勒晕被害人张馨予的过程中,被害人身上所穿的连衣裙上,有一个扣子不小心落在了门口,成为警察后来得知还有第二个被害人的有力线索。
对小区附近群众的访问中并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因为案发当时,小区里的绝大多数居民都在工厂上班。所以凶手虽然在大白天堂而皇之的杀掉一个被害人,又带走了第二个被害人,却并没有人留意。但在从第一现场到第二现场之间路段的群众走访中得到一个重要线索:据路边的一个小商店的老板说,当天曾有一个男子在他的商店里买过一瓶矿泉水。该男子身高大约172公分,偏瘦,年龄因为其戴着帽子和一张一次性口罩而分辨不出来,不过听声音的雄厚程度之类的,老板说应该不会超过四十岁,随身携带着一个大号针织整理袋。目前,已经根据商店老板的描述做了重要信息判定,并马上开展了追捕。不过很显然的,如果光知道这一点的话,是很难能够收到成效的。
散会后,王勇杰正要走,白局长却突然叫住了他:“小王,你先等一下。”
微微有些发福的白局长在皮转椅里费力地换了个姿势,看见王勇杰还在站着,就摆摆手让他坐下。他手里转动着一个茶杯,沉吟了一下问:“听说,那个年轻人失踪了?”
王勇杰微微一愣,低了头,语气中似乎有些失落,“嗯,失踪了,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那你感觉呢?”
“嗯?”
“是死是活,还有,这件事情我们该怎么处理。”
“这……”
王勇杰斟酌了一下语句,最后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说不准,不过要说到追究责任。”他顿了顿,神色之中流露出几分无奈,“我感觉我们要负全责。”
“全责?”
白局长挑了挑眉头,没有说出赞同二字,但是也没有说反对,只是神色平淡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难道还用得着问吗?”王勇杰阴沉着脸,这件事情,他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是满满的怒火,“身为一名警察,不,特么的还是什么狗屁特工局的人,却玩忽职守,狂妄自大,不但不服从命令而且还没有担当,犯了错还不承认。对公民的信任丝毫不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因为那几个家伙,那个神秘的杀手又怎么可能会跑?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们又怎么会变得如此………如此憋屈。”声音有些大了,也许是因为情绪激动,甚至在此刻他还情不自禁的拍了拍桌子,“我告诉你白局长,这也就是当时小孙在那儿,要是换成了我王勇杰,哼,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他妈非把他们一人打断一条腿不可。我让他们……”
“咳咳咳!”
眼看这小子越说越来劲儿,越说越没边儿,白局长总算是咳嗽了两声作为提醒。
“我……”
情绪平静下来的王勇杰沉默了。不过他倒是没觉得自己说错,所以并不觉得尴尬,只是被白局长勾起了不爽的回忆,哼哼两声,兀自生闷气去了。
“你说的,我都懂。”
白局长从衣兜里掏出来了一盒红色包装的“红旗渠”,抽出来递给了王勇杰一根,然后自己又默默的点上了一根,含在嘴里,“我跟上头也反映过这件事情,可是上头却以什么警察的任务不会特工局管,出了事儿也是警察自己的责任为由,硬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
啪!
“压了下来?”
王勇杰愤怒拍案而起,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都是盖不住的怒火,“他妈的上头都是一群吃屎长大的吧?当初还是他们把那群兔崽子扔我们这里说锻炼锻炼的,现在出了问题知道推卸责任了?当初干嘛去了?吃屎去了?有能耐当初就别他妈往我们这里带啊。”
从小到大,谁不知道他王勇杰就是一个暴脾气?无论干什么他都是这样,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在军校里,同事之间他切磋武艺的时候打断了三个人的腿,导致其中一人无法恢复,他也不会被降到这公安局里当一名警察了。最起码也是一个军人,一个部队里的军人。
当初因为这事儿,孙明远也被他扯了进来,本来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上头都打算开除他军籍的,后来还是孙明远替他担了一半的责任,所以他们才一块儿被“贬”到了这里。可是贬归贬,变得是周围的环境,变得是自己的身份职位,他的脾气,可是从来都没有变过。
“白局长,你告诉我,压下这事儿那龟孙子是谁?我他妈非把他牙都给掰了不可。”
王勇杰说话算话,身为军人,闹出人命的程度他倒是有所顾虑,可是单单是把人打伤打残……呵呵,他在军校的时候,连当时来探望的一个师长都敢打,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冷静一下行不行?”
白局长可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真有这个必要吗?
“上头虽说做的有些过分了,但是说白了,他们说的也没错。”白局长弹了弹烟灰,看那烟灰掉落在烟灰缸里,也没看王勇杰的脸色,“军部是军部,公安部是公安部,本来就是互不相干的两个部门,我们公安局出了问题,要说跟军部没关系,其实也没什么问题。这件事情上,当初也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了,光想着特工局的人比我们普通警察的身手好,却没想到最后会因为一个态度问题而搞的全盘皆输。硬要说责任,我们担了其实也无可厚非。只是现在最关键的不是这个问题,而且想想怎么补偿。”
“补偿?补个屁偿?”
王勇杰还是不服,“人都没了,要补偿又有个卵用?白局长,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说这件事情的过错我们来担,行,我认了,可是如果让特工局的人完全脱离责任,我不服。如果他们要是态度好点儿,干脆的认了错也就罢了,我还可以跟他们谈谈补偿的问题,可是如果不认……”王勇杰眼神一变,起身站了起来,右手握拳,“我就是一个一个打,我也要打的他们认错不可。”
许毅超至今下落不明,主要原因虽然不是孙明远,可是孙明远却坚持认为是自己的过错,而孙明远是他王勇杰的兄弟,兄弟的事儿就是他的事儿,何况他本来就对许毅超印章不错,甚至有些崇拜。
啪!
门被重重地关上了,王勇杰气冲冲的离开了。只剩下身后兀自在独自抽烟的白局长,盯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方发呆思索。
唔。
终于,他也动了,伸手捏着已经消失了三分之二左右的烟头,按在了透明的烟灰缸里,熄灭了顶端的星火,任那最后的一缕青烟,随着空气的流动而消散虚空。
“人没了,周围的人却好像没有察觉一样。究竟是你的计划,还是你提前的,善意的谎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