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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尽幻想终溃散

这是个大千世界,国与国划清界线,公国附庸着帝国。

村与村并没有明显的划分界碑,这个得要看人的聚集程度,基本都是划在荒野间,一般来说没有明显的参照物。

尤其,这是在天龙帝国境内,因为天龙帝国疆域庞大无比,在规整村落的方面没有专人来管理,只不过是随百姓的喜好。

往日的安宁被昨夜的魔狼群打破,带走了平静,留下了魔风;这些尘土被风卷到天空洒向大地,与水混合,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斑点,为尘土村点缀起了花样的年华。

因狼群冲击而死掉的生命被放置在欣林的屋子里,整齐的排列着,不过三人。他的屋子不算大,只有两间卧室和一间灶屋,并排而列,最左边是母亲梁香常用的做饭之地,中间是父母的卧室,而最右边就是自己的住所。狼群的冲击、带着魔法的力量击垮了多年不曾变样的墙壁,顶上的支架也已经倒塌,破碎的木屑掉在空中,被偶尔穿过墙壁洞口的风吹动着。

今天注定是个悲惨的日子,这里的村民失去了他们敬爱的村长,也一并走了两位可爱的乡邻。

欣林身穿白色的孝衣,表情呆滞,跪在父母的尸体前。由于村落被毁,他们还没有给亡者备置棺材,暂时放在一起,认风吹着,带走尘世的污秽。他的孝衣在风的吹动下,呜呜作响,似在为亡者哭泣、悲鸣;他沉浸在父母的美好中,难以自拔,回忆起小时候的种种,不免心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滴落在参差不齐的地面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在乡间传承着这样一个习俗,死者需要放在灵柩里被追悼几日,这个过程被称之为坐夜,其目的是让亡者安息,不要眷恋红尘,滞留人间。由于有些情感力的强的死者咽不下那口气,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心中牵挂的事情或者事物没有解决,所以他们最终的结果是被魔风侵蚀尸体,最终变成毫无人性的魔物,俗称尸变。

当然,如果事态发展到这个程度时,那就需要祭司的参与,用他们独特的咒语解放、驱散魔物,最终回归到神的怀抱。一般来说,许多魔法师都或多或少的会一些,魔物的形成终究是被污染的自然元素引起尸体的质变,最终解释还是元素集合体,而魔法师恰巧可以通过让自然元素排列重组形成不同种类的魔法。他们利用精神力去感知元素精灵,习惯性的发布指令,并将这些指令汇聚成咒语,以咏唱的方式念出来,达到发出巨大威力的魔法,魔法就是这样被魔法师的精神力和魔力引导释放到世间之中的。

然后,不管这些需要如何引导亡者的形式怎么做,现在都是徒劳的了。

以前,村里有死去之人,都是由村长一手操办,在坐夜期间咏唱着不知名的咒语,让亡者安息、沉睡,从来没有出现过尸变成魔物的事件。如今村长正躺在木板上,受到魔风的侵蚀,相信再过不久便会变成魔物危害村民。

阿德一直为这事儿发着愁,从早晨到下午,他连午饭都没吃,一个人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思考着该如何把这个夜坐好。或许可以安排一个人去离得最近的城镇里花钱寻一位魔法师、会安神咒语的魔法师?可是离的最近的无风学院也需要一天的路程,再者说请魔法师需要昂贵的费用,全村人手里的积蓄加起来估计都凑不齐,他只得打消这个念头。可是这个夜也必须得坐,而且要坐成功,否则村长一旦变成魔物,没有人与之对抗。

尸变成魔物的实力与生前也有莫大的关系,它保留了生前一部分的能力,但却没有记忆,否则魔物也不会那么让人闻风丧胆。

正当阿德愁眉不展的时候,从村落大门处走进了一组人,他们是上山打猎的。现在的大门已没有往日的结实,只是用切好的木板临时代替,防止野兽袭击。狩猎队伍中,一个皮肤黝黑、下巴吊着又长又黑的胡须的人脱离了队伍,此人名叫桑塔,是蒙塔的父亲,力大无穷,全村人就数他的力气最大。此时,他正拧着一大块鲜鹿肉朝阿德走来

“嘿!德哥,看俺今天的收获不耐吧!”桑塔一进门便扯开那如破钟敲响的嗓门,扬了扬手里提着的鹿肉,用炫耀的眼光望着阿德,巨大的声音在房子里来回飘荡,难听至极。

阿德停下走动的脚,用双手痛苦的揉着耳朵,埋怨道:“桑塔,给你说过多少回了,到他人家里别用你那破嗓门当开门锁,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以前很多人都吃过这个亏,也有无数的人数落过他,只不过,他天性如此,声音是神的赐予,改变不了,人们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偶尔瞟过来的、带有厌恶的眼神让他很是郁闷。

“哦……德哥,俺知道了,俺这不是没法子嘛,这声音也不听俺的话,嘿嘿,您大人有大量,见谅,见谅!”桑塔不好意思的道着歉,空着的左手摸着后脑勺,像个犯错的小孩。

阿德摇摇头,也没在挤兑他,便问:“你来我这里做什么?我正烦着呢!”

“哦,哦,德哥,您看您忙了这么长时间,昨夜到现在,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您操持,太过劳累了,兄弟们看不过去,商量着托俺带点鲜肉给你。”桑塔将肉挂在已经搭好的木桩上,怕他不信,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决对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嗯,就是这样的。”

阿德望着桑塔,两眼直翻着白眼,对他也是很无语,说谎都不会。不过,阿德还是很开心,至少有人心里记挂着自己,这么多年自己为了服侍村长,也没成家,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自己一个人去做。他到不是不想成家,由于村长的原因,只是怕连累到妻子,相反,由于他的贴心,勇于担责任,村里很多姑娘都对他爱慕已久,只等他发话,这事儿也就成了。

“我要是你啊,我就不会说谎话脸红,看你的脸,都快要变成猴屁股了。”阿德打趣着。

听到阿德这样说自己,桑塔不由得一囧,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阿德噗嗤一笑,呛出一些口水,喷洒在地板上,愁容满布的脸终于带笑,他被桑塔逗弄的不行,或许正像村长说的那样,单纯的人生充满着快乐,因为他们没有烦恼去追寻。

“我说你啊,别做出那种表情来,笑死我了,你咋这么逗呢?”阿德继续笑着。

“没有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俺……俺……”桑塔的嘴唇蠕动了半天也没挤出几个字来,最后只得泄气。“你是怎么知道俺骗你的,俺又没给你说。”

“哎呀,大哥,我服了你了,谎字都写在脸上了。”阿德摇摇头,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解决,便对桑塔说:“我说你啊,来我这里不会就只是给我送肉的吧,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你就先回去吧,我还要忙。”

“哦,俺就只是想给你送点肉的!那好,德哥,俺也不打搅你了,俺就先走了。”

阿德见他走了,正要继续想这个事情,可一句话又打乱了他的思绪。

“德哥,你在烦啥事啊?说不定,俺可以帮你呢!”桑塔用真诚无比的眼神望着阿德说着。

阿德不由得一愣,如果说这事情他能解决,那这个世道真就太过稀奇了。不过他还是慢悠悠的说:“这个事啊,你还真帮不了,要是体力活,我肯定找你,可这件事儿啊,是要靠这里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头,继续说:“明白了吧,不是德哥看不起你。”

“哦,那你给俺说说,看是不是真的不行。”桑塔还不放弃。

“诶?我说你这人今天是怎么了?活都干完了,跑到我这里来跟我瞎聊。”阿德怒视着桑塔,认为他这是在拿自己开刷,瞧不上自己。

“哦,没有啊,德哥,俺真的想帮你,你就说说嘛,指不定我能说出什么鬼呢!”桑塔依旧憨厚的解释着。

阿德狐疑的盯着桑塔的脸,没有一丝变化,褪去红色的黑脸依旧没变,他心动了下。“真的?”

桑塔站直身体,信誓旦旦的说:“真的,你看我从来都不撒谎的。”刚说完这句话,他又赶紧捂着自己的嘴巴,两颗黑白色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又补了句“刚才的不算”。

这个表情让阿德再次大笑起来,他使劲的拍着自己的肚子,或许今天所有的忧愁都被桑塔带走了。片刻,他止住笑,对桑塔说:“事情是这样的,村长和梅兵夫妇不是都死了吗,我在想这个坐夜怎么搞,如果不请来祭司或者魔法师吟唱安息咒语,那么很有可能会尸变变成魔物,危害乡邻。但是呢,请祭司需要很多钱,离这里最近的也需要一天多的时间,眼看着马上就要到黑夜了,这不正着急着嘛。”

“哦,哦,这个啊……”桑塔用手奋力的抓了几下头发,他的卷发被揉成一团一团的,然后说:“俺也不知道,果然俺还是不知道的好啊,嘿嘿!”

阿德气节,想要发火,怒道:“就说了不跟你说了,你想不出来的,还耽搁了时……”

“不过呢,俺想,以前不是村长执行嘛,既然他不在了,说小林就是什么什么玩意儿来着,俺觉得,或许小林会。”桑塔摇头晃脑的胡言乱语了一番,“嗯,就是这样的,没的错。”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村长不在了,不是还有小林嘛。想当初,也是他提醒魔狼袭村的,他肯定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不然村长临走时也不会说些听不懂的话。”阿德一拍大腿,哈哈大笑,然后拍着桑塔的肩膀,“可以啊,桑塔,进步了啊,我找小林去了,这事儿刻不容缓。”

阿德快速的跑了出去,只留下呆滞的桑塔在屋里愣愣的说:“哦,哦,我说了什么吗?我好像没说什么来着,嗯,不知道,想不明白!”然后回家去了。

停放尸体的屋子里,欣林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快要落山了。外面天空中的白云像漂浮的流水,晶莹剔透,洁白的丝线,划过一道道痕迹,一根根紧贴着苍蓝的天空。阳光从山顶上繁茂的树丛里照进尘土村,在田野、草原、村落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斑点,在风的舞动之下,不停的来回摇曳,窥视着村里的动静。

昨夜的凶险过去,寒冷的流言冰冻者村民的肺腑,此刻,或许只有福泽满天的救世主才能化解冻结之冰。

村落忙碌的身影,草原上奔跑的孩童,林间飞动的绿叶,在云的映衬下,在风的吹拂下,一切都显的那么美好,仿佛昨夜那场如恶魔般的屠杀,从未发生过。

欣林静静地跪在门前,思绪神游天外,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好,他想的正好时,突然被野兽捕杀的场景刺激过来。

想到这里,他突然站起身来,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脸颊,看是否还存在着伤疤,或许是记起了昨夜的凄惨,他无比的悲痛。可奇怪的是,他发现昨晚应当被狼群咬伤的伤口已然不见,毫无痛觉。他伸出手,扯开白色的孝衣,伸进衣内,摸到的的确是光滑的皮肤,也没有结巴或者伤痕,他发疯似的撩起衣袖和裤脚,想要找寻着昨夜遗留下的证据,可手脚已然完好无损,他不由得愣住了。

但是昨天记忆犹新,自己带着小狼冲进魔狼群的洪流之中,抵挡不住狼群的冲击,被魔狼咬了很多口,脸上、身上、以及腿上,这些都发生在意识模糊之前。他抚摸着手腕,从上面传来的光滑感让他不得不怀疑,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愈合的。

他紧簇着眉头,努力回想经过的一切,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可是,不管怎么挖掘潜在的记忆,对于这神奇的结果,他迷茫了。

欣林失望的重新跪在地上,抬起头,望着趟在自己面前的村长,白色的长方形布片遮盖着他的身体,在风的吹拂下泛起一片片白色的浪花。

他眼里尽显迷乱,星星点点的光斑从屋顶的缝隙中投射下来,照在村长的脸上,他的面容在秀清的光线下看起来非常的皱褶与苍老,被银白色的长发衬着出雪冬的木禾,令他整个人毫无朝气,透着一股森然的冷道。他身上的衣服被村民换成了华贵的衣服,在空气的震动下荡漾起美丽的波纹,看起来这并非是风吹起的,而是以一种神奇的方式、未知的力量所牵引,他紧闭着那灰白的双眼,不再睁开。

“小林,你在呢!”

咚咚咚的脚步声惊醒了幻想中的欣林,阿德疾步来到他身后,驻足凝望着那三具尸体。

“嗯,德叔,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欣林依旧跪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回应着。

“是这样的,小林!”阿德蠕动下喉咙,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死去的人要用安息咒以魔法师或者祭司驱动,用以让亡者安息,不要留恋人间。如果不经过安息咒的安息,昨夜魔狼群留下的魔风会影响到村长以及你的父母,他们很可能会在晚上尸变成魔物的,这个你知道吧?”

“嗯,这个我知道,以前村里的死者都是由村长一人执行。”欣林依旧漫不经心的回到。

“嗯,可是,现在村长走了,离的最近的城镇也要一天时间,况且,全部人家筹集出来的钱可能不够支付费用。如果得不到安心,那么今晚……可能会尸变,所以……”阿德说到这里,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欣林慢慢站起身来,望着阿德,眼神中透露出赞许,这或许让阿德觉得无比惊讶,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虽然他年纪尚小,但的确得村长“厚爱”,他忽然放心下来。“村长既然临终唯独只说起你,我想你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的,对吗?”

欣林仰起头,透过屋顶瓦片间的缝隙看着天空,湛蓝无比,或许自己的疑问只能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吧。“嗯,这件事情没有问题,我就能解决,因为我就会安息咒。”

“什么,小林,你说你会安息咒?”阿德惊讶的睁大他那双巨大无比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刚过自己腹部的小男孩,他或许太高估自己了吧,阿德这样想着。

“这没什么难的,昨晚你们不是看见过了吗?”

“可是,我以为那是神迹。”他觉得话不搭口,又补了一句“是村长的神迹”。

“德叔,这件事情,你先不要管,我自有分寸,虽然我现在还不能令你们相信我,但是我想结果会让你们看到我的能力的。”他顿了顿,继续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德叔,我问你个事儿,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哦,哦!什么事儿?”阿德吃不准欣林现在到底在想着什么,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身上的伤势如何痊愈的,我记忆虽然凌乱,却并没有失去。”

“奥,你说这个啊,这是村长使出的力量,你问我,我也不懂,这个我没必要骗你,全村人都看在眼里的,最后他向我们述说的就是你……”阿德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就这样停住了。

“哦?说我什么?”欣林慢慢的向阿德走去。

阿德心里一惊,欣林反常的表现令他非常担忧,急忙询问:“小林,你怎么样了?”他害怕欣林由于父母的死精神失常,全村人还指望着他呢。

看着阿德认真的脸,他停住前行的脚步,缓缓道:“我很好,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你先去忙吧,我会在这里好好看守着。”

阿德非常确信,他已经精神失常,便想向前劝解。

“别动,我说了,我没事!”欣林大声的说。

这个声音吓傻了阿德,他收回提起的右脚,楞在当场。可能觉得自己的话语太过伤人,柔和、轻言的话语再度飘进阿德的耳中:“德叔,我真的没事,不管怎么样,不是有你德叔在吗”

是啊,有德叔在,不用怕的!

阿德自嘲的笑了笑,点点头,不再乱想,转身大步出去,身后的大衣碰撞起风的沉闷声回荡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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