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蓝蓝早晨七点左右就敲开了孟珺筠家的门,闯入她的卧室,把她从被窝里硬生生拽了出来。
孟珺筠闭着眼睛,在被窝里挣扎着:“蓝蓝你干什么啊!让我再睡一会儿!”
“睡什么睡啊!还记得高中时的徐老师不?昨天我碰到她,她说学校食堂扩建,把咱们以前埋的时间囊都挖出来了,她让咱们有时间去认领呢!”
孟珺筠像是听到什么惊天霹雳的消息一样,弹坐起来说:“哎呀!都被挖出来了,会不会被人都偷看了啊!快走!快走!”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还能再回母校看看,走在去高中的路上,她不由自主的哼起了小曲。
校园里的一切如同那年她们毕业离开时一样,只不过树叶已经落光,那些花草也枯萎了。
赵蓝蓝和孟珺筠走到去年埋时间囊的地方,已经有几个老同学在那抱着自己的时间囊谈笑。
“诶!珺筠蓝蓝你们来了,快来找找你们的时间囊吧!”高中同学张芸芸对着迎面走来的两人说。
赵蓝蓝瞧了瞧堆在地上的五个时间囊:“不会吧!你们都这么速度啊!都认领完毕了?”
“当然咯,这里面可是秘密啊!谁都不愿意被别人看见啊!你们也快看看哪个是你们的吧!”张芸芸说。
孟珺筠蹲下看着这五个相似的时间囊,无助的看了一眼张芸芸:“你们怎么认出自己的时间囊的?”
张芸芸抱着自己的时间囊,满脸得意的说:“我们都做了记号啊!当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挖出来,当然必须做好记号啊!”
孟珺筠皱着眉头,来回摆弄着面前这五个时间囊,心里瞬间犯起了愁。
赵蓝蓝俯身看了看五个时间囊,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可以排除了。”
“为什么?”
“上面刻着个七呢,一看就不是你的吧!还有这个画着一圈圈的什么东西啊!肯定也不是你的啊!所以只剩下三个,三选一。”
孟珺筠不屑的看了赵蓝蓝一眼,直接戳穿了她刚才的推理:“你也不知道哪个是你的了才对吧!”
赵蓝蓝吐吐舌,随手拿起一个时间囊就要打开。
她赶紧制止住赵蓝蓝的行为,急忙说道:“哎!你干嘛啊!万一不是你的怎么办?”
赵蓝蓝眨眨眼:“哎呀!我就打开一下下,不是我的,我再给人家合上。”
孟珺筠拗不过赵蓝蓝,看着她打开那个时间囊。
孟珺筠也好奇的探头过去,迎面扑鼻而来淡淡香气,是里面的一个小香包散发出来的,里面有一盒草莓味酸奶、一本摄影图册还有一张纸条。
赵蓝蓝还是没忍住,一折一折的打开那张字条。
“喜欢孟土土的第六年,看着她笑就够了。”
看着字条上熟悉的字迹,孟珺筠和赵蓝蓝都吃了一惊。
孟珺筠拿出摄影图册,缓缓翻开,每一张都是她的背影,泼墨长发,扎起的,披散的,每一张上面都写着同一句话“孟土土犹如我青春里的暖色”
她终于抑制不住,眼泪一滴滴落在照片上。
她此刻才明白李墨有多爱她,整整六年她从来都没有感觉到。
孟珺筠手指摩挲着“孟土土”三个字,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她开始回忆起和李墨的第一次相遇,初中第一堂课就迟到了,当时庆幸后面还有个男生比自己还慢,但最后还是被罚站。
孟珺筠和李墨站在教室外,楼道口照进来的阳光,整个照在李墨的身上,她扭过头看着他的侧脸,真的很好看,很精致很有立体感,让人有一种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冲动,当然她这种小花痴是不会放过任何看帅哥的机会的。
当时的李墨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说:“你不知道这样看别人是不礼貌的吗?”
孟珺筠被抓现行,尴尬的笑了笑:“对不起,你很漂亮!”
李墨冷着眸子,扫了一眼扎了两个“小刷子”头发的孟珺筠,讽刺道:“你小学语文是不是没学好?漂亮形容男生合适吗!”
孟珺筠不理他的孤傲讽刺,回给他一个天真笑容,热情的搭讪道:“可你就是很漂亮啊!我叫孟珺筠,你呢?”
旁边的李墨稍微迟愣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李墨”
孟珺筠看了他一眼,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可看见他整个人在阳光里,却感觉有些温暖。
“珺筠!珺筠!你没事吧!”赵蓝蓝担忧的拍着孟珺筠的肩膀。
孟珺筠被赵蓝蓝的话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僵硬笑笑:“没事!原来他那么喜欢我我都不知道,其实我应该早就发觉的,六年了!”说完,她的眼泪又不自觉的落下。
赵蓝蓝不知如何安慰孟珺筠,只能抱着她,任凭她小声啜泣。
如果孟珺筠没有看见这个时间囊那她就不会现在这样难过,但是她情愿自己难过也不愿被蒙在鼓里。
她擦擦眼泪,拿起那个小巧的香包,味道很熟悉,心里一惊,这是她在手术前闻到的味道,是李墨身上的味道,是栀子花的香味。
“蓝蓝,你知道李墨在哪吗?”
“这个我不知道,我回头帮你问问南杰,好了好了,别哭了,对眼睛不好。”
“我不知道要对李墨说对不起还是谢谢,这么多年了!”
赵蓝蓝重新合上时间囊,抱起剩下两个时间囊装在之前带来的袋子里,拉着孟珺筠离开了校园。
孟珺筠任凭着赵蓝蓝拉着前行,直到坐上出租车,她依旧有些恍惚,她的脑海回想着以前,那些有李墨的日子。
一路上赵蓝蓝异常安静,她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的孟珺筠,直到出租车停在了一所小区前。
“蓝蓝来这里干什么?”孟珺筠探头看着眼前的小区,是李墨的家,也是南杰和慕阳的家。
“走吧!我知道如果你看不见李墨,不找他说清楚,你今天可能会睡不着了!”
跟着赵蓝蓝上了楼,看她娴熟的从兜里拿出钥匙打开南杰家的门,孟珺筠紧随其后,两个人望向掩着门的卧室,不时传出谈话声。
“慕阳,我们是不是要一直瞒到李墨眼睛能看见?”
“他永远不想珺筠知道她的眼角膜是他给的,所以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孟珺筠不相信刚刚听见的是事情的真相,赵蓝蓝脸上也是一片震惊之色,僵硬的扭过头看着孟珺筠。
孟珺筠仿佛被掏空了一半,轻轻推开那半掩的门:“我的眼角膜真的是李墨的?”
南杰和慕阳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孟珺筠哑口无言,他们谁也想不到她会出现。
往往越是要努力掩饰深埋的事情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被揭露出来,尤其是这个真相,赤裸裸公布于众后的结果总是会让人痛。
看着孟珺筠逐渐泛红的眼圈,慕阳走上前去,试图挽回解释:“珺筠,你听我说......”
“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他现在在哪?”她极力压抑着情绪。
慕阳始终说不出口:“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孟珺筠转身抱起李墨的时间囊匆匆下了楼。
赵蓝蓝,南杰还有慕阳三人紧追出去。
孟珺筠抱着时间囊跑在街上,她现在唯一能和李墨靠得近的也就是怀里的时间囊了,脸上的泪被冷风吹了一遍又一遍,心也沉入了无边际的大海。
等慕阳,南杰,赵蓝蓝三人追到孟珺筠的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
慕阳轻声唤着:“珺筠......”
“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啊?为什么啊?”
“珺筠,你别这样。”
孟珺筠又紧了紧手,死死抱住时间囊:“好了,别担心我!我没事,先回家了!”
话落,她朝着回家的路迈着步子,赵蓝蓝三个人怎会不知她怕他们担心,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三个人悄悄跟在她身后。
走走停停一段回家的路,孟珺筠哭干了眼泪,脸被冷风吹到麻木,手被冻得通红还是依旧紧紧抱着李墨的时间囊。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着想见李墨的强烈心情。
为什么短短一个月会发生这么多事,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偏偏是李墨?孟珺筠在心里一遍遍问着自己。
孟珺筠忽然蹲在地上又小声的啜泣起来。
慕阳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跑上前去,他知道孟珺筠这时候需要一个拥抱,他微微俯下身抱着瑟瑟发抖的她。
这是慕阳第一次抱她,也是最后一次。不是出于爱情,而是一种安慰。
孟珺筠在慕阳的怀里,嘶哑的喊着李墨的名字。
她细细嗅着慕阳衣服上淡淡洗衣粉味,清醒过后,挣脱了慕阳的怀抱。
孟珺筠站起身,退后了两步,满眼通红,脸上挂着斑驳泪痕,低哑的说:“慕阳,或许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你,现在我才知道,等李墨真的不见的时候,原来我这里会痛!是那种透不过气的痛!”她指了指胸口的位置。
慕阳安静的听着,赵蓝蓝也努力压制了眼泪。
孟珺筠指着胸口继续说道:“这里,比我当初知道你有女朋友的时候痛一百倍一千倍,我知道你并不是很喜欢我,不然的话,你我也不会时刻保持着距离,所以我想我们做朋友比做恋人更合适!”
慕阳笑了,如释重负一般:“好!”
这句话慕阳不知等了多久,对他还有她都是一种解脱,但他没想到是在这种时候。
就这样维持了六个月的荒诞恋爱以和平分手结束了。
慕阳在这场有名无实的恋爱里始终是个配角,他以男朋友的名义做着朋友的事情,丝毫没有越界,没有过亲吻拥抱,甚至牵手也只是一两次。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其他情侣那样的亲密暧昧。
孟珺筠垂了垂眼帘,看向马路上来往的车流:“慕阳,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当初和我在一起?”
慕阳心里一颤,木讷的看向孟珺筠,他知道她其实已经明了,只不过想印证一下罢了。
“是李墨,他曾经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他让我尝试着去接受,去走进你的生活。”
孟珺筠苦笑:“可是你不知道吗?这样你不光会错过更好的人,还会让更多的人苦恼难过吗?”
南杰忍不住的情绪宣泄,指着慕阳对孟珺筠大喊:“孟珺筠,你是在怪慕阳吗?当初喜欢他的是你!现在分手的也是你!你知不知道李墨求着慕阳去接受你,慕**本不同意,是李墨押上了他和慕阳的十几年的兄弟情义,慕阳拒绝不了......”
赵蓝蓝扯着南杰的衣角,眼角挂着泪,拼命摇着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孟珺筠转身背对着所有人,闭上眼深呼吸:“我不怪任何人,我只恨自己太晚看清”说完不稳的走了。
留在原地的慕阳看着孟珺筠远去的背影。
赵蓝蓝哭喊着捶打着南杰的肩膀:“你干嘛啊!珺筠已经够难受了!你干嘛还要那样说啊?”
慕阳叹了口气:“事情变成这样,南杰心里也不好过。”
寒冬的一丝冷风如刀子刮得每个人的脸生疼,一直疼到了心里,疼到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