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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血境

“这是哪里?”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世界,震惊不已。

他只知道自己昏倒在火海中,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就完全没有印象了。他只感觉在自己昏迷后,意识飘荡在无边的黑暗中,随后他便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哪里,他不知道,他是第一次来。虽然只是第一次来,但他发誓自己以后绝不会再来,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眼前整个世界都被红色占据,天空积攒着浓厚的血云,半空飘落着淅沥的血雨,脚下流淌的殷红鲜血,地上堆满了被鲜血染红的暗红尸骸。层层叠叠的红色布满他的双眼,单调的色彩却带给他强烈的视觉冲击,使他一阵不适。

他从来没见过数量如此庞大的尸骨,尸骸堆积在一起就像一座座小的山包。如果只有这些红色也罢,他尚能克制住自己的恶心感。但这片血境有的不只只是这些而已。

从他刚踏入这片大地起,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就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而且他的双耳也被一阵阵凄厉哀嚎占据。

视觉、嗅觉、听觉的三重冲击,让这个只有七岁的小孩再难承受。他捂着耳朵,闭上眼睛,想冲出这个世界。

可哀嚎声无孔不入,顺着他的指缝钻入他的耳中。血腥味更是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地剥夺着他的嗅觉。

他漫无目的地狂奔了许久,可眼前依旧是那片令人作呕的世界。他胸口不断起伏,吸进去的腥味空气更是让他的胃翻涌不已。

“好难受!”他捂着嘴,强压下呕吐的感觉,可如果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他迟早憋不住。眼下唯一的办法是赶紧走出这个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哪里,要找到出口谈何容易。

他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无边无际的血境中狂奔。双脚踩到地上的血坑,溅起碎血点点。他在坑坑洼洼的大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在血境中留下一串红色足迹。

突然,他的右脚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狂奔中的他立刻失去了平衡,跪倒在地。还好在摔倒的时候,他用双手撑住了地面,减缓了摔倒的力道。

他想回头看看是什么东西绊了自己一下,还没回头,那个东西就自动滚到了他的身前。

一颗人头骨,咕噜滚到他的跟前,在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本该是惨白的头骨,饱受血雨浇淋,变得暗红。而它那漆黑的空洞眼窝,此刻正好对上了他的正脸。

他刚一抬头,双眼正巧撞见了骷髅头的眼窝。在他的视线与骷髅头的眼窝交汇一刻,他只觉得在那黑洞的眼窝中仿佛闪动着无数生灵死亡时的惨状,仿佛跳跃着无数勾人灵魂的恶魔。

这一刻,直观剧烈的冲击让他的防线霎时崩溃,胃中积蓄许久的力量随之喷涌而出。

肠胃有节奏地阵阵痉挛,带出了肚子里尚未消化完全的食物。他大口大口地呕吐,双眼也因肚子里剧烈的翻涌而开始翻白。

大量的呕吐物从他嘴里喷出,打在他身前的骷髅头上,灌入了它空洞的眼窝中。

许久,胃中的食物一吐而尽。呕吐过后,紧接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状的舒畅感。这股舒畅感犹如久旱后的甘霖,压制住了他的恐惧,鼓舞着他继续前进。

而在现实世界中,小狗正急得团团转。

炽羽鹰确实如小狗所愿,把他们带到了他的巢中安顿下来。可接下来的事却把小狗给难住了。

眼见已经过去一天,他依旧昏迷不醒,脸上还不停流着冷汗,神色紧张不已。而且他的状况丝毫没有转好的迹象,这让一旁的小狗揪心不已。

“这可怎么办啊!”小狗绕着他的身子,一个劲儿地嘀咕。

炽羽鹰一大早就出去寻找一些野生草药和食物去了,它希望这些东西能稍微改善他的状况。现在的炽羽鹰对他的态度早已反转,尤其是在它听完小狗的一席话之后。炽羽鹰已经把它的未来托付给了这个人类小孩,它可不希望他有什么三长两短。

小狗等了许久,依旧不见炽羽鹰回来,这让它有些不安,“大鸟儿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啊!”

倏然,一声鹰啼传来,使无精打采的小狗焕起了精神。

“大鸟儿,找到什么东西没?”还没等到炽羽鹰落到巢中,小狗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开口问道。

炽羽鹰把嘴中的几株草药放下,随即说道:“这几株草药主要是调和精神的,我不太确定这些药草有没有用。”

“先用了再说。”小狗刚一说完,就叼起一株药草,送到他的嘴边。

再观血境中的情况,他还被困在这个地方,对出口所在毫无头绪。

先前剧烈的呕吐已经极大程度缓和了他的不适感,现在他能集中心神,专心寻找出口。

不久,他就发现了这个世界中的一个另类。在这片血红色的单调世界中,竟然躺着一尊巨大的透明骨架。骨架水晶般剔透的颜色与四周的鲜红格格不入,再加上它的体格巨大,一下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说不定那个大家伙就是关键。”他暗忖道,便慢慢靠近那尊巨大的骨架。

正当他踏步向前的时候,一阵清风拂过他的脸颊,扫去了一直萦绕在他鼻端的腥味和环绕在耳畔的哀嚎。

他的神识霎时一片清明,身体也轻盈许多。之后他的双脚竟慢慢离开了地面,整个人浮在半空。他惊讶地看着自己悬浮在空中的身体,不知所措。忽然,他只觉眼前一花,身边的景象错身而过,随之他便感到一阵细微的头痛。

“醒过来啦!”小狗看着他慢慢睁开的眼皮,惊喜万分。

他微微张嘴,吐出一声细微呓语,便睁开了双眼。昏迷许久,第一个印入他眼帘的依旧是那个雪白的身影。他微微一笑,忍住身体上的伤痛,伸出手抚过小狗的身子。

炽羽鹰看到他恢复过来也十分欣慰,“还好,已经没事了。”

炽羽鹰的话引得他的注意,当他看清自己身旁的这道身影时,顿时又怒又疑,“怎么是你!”

听到他的质问,炽羽鹰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打算解释一番。可小狗的动作倒是比炽羽鹰快了几分,率先讲起了他昏迷后发生的种种。

耐心听完了小狗的陈述,他也明白了大概。但他还是有点不解,为什么炽羽鹰会这么好心帮助自己?

可既然双方都放下了嫌隙,那他也不再去追究这个问题。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养好伤然后接着赶路,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已经耽误了他不少行程。

“你的身体还是太虚弱了,至少再休息上三天才能恢复如初。”炽羽鹰朝着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的他说道。

“还得这么久?”他显然是等不及了。

炽羽鹰瞅着他焦急的模样,十分疑惑,“你又什么急事吗?非要现在就离开?养好伤才是你现在最该做的。”

“就是,我们又不急着赶路,还是把身体养好吧。”一旁的小狗附和道。

“唉,好吧。”

拗不过身旁两只的灵兽,他泄气地躺回地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晃就是三天,这三天里他总算是把身体养好,并且和炽羽鹰培养出了不浅的友谊。

这天晚上,三个家伙用过晚餐之后,就围在一起讨论行程。因为炽羽鹰的巢穴并不在原定的路线之中,所以现在的他有些迷糊,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炽羽鹰早已知道他的目的,而且它对这片区域最是熟悉,因此它很有发言权,“从这儿到有人类的地方,靠步行少说也得半个月,而且沿途还有不少灵兽的领地,危险重重。你就这样孤身一人,很难走到目的地。”

“再大的危险我也不怕,在启程的时候我就有了心理准备。”他可没被炽羽鹰的话吓到,语气倒是更加坚定。

听完他的话,炽羽鹰哈哈一笑,豪爽地说道:“哈哈,好!就冲你这句话,我炽羽鹰帮定你了。明天就出发,我载着你们,这样路上应该能避过不少危险。”

他听完炽羽鹰的话直接愣住了。他和炽羽鹰只是萍水相逢,算不上什么朋友,可它三番五次地帮忙,现在更提出要亲自送他,这让他又是疑惑又是感动。

“别发呆了,早点休息,明天就要上路了。”炽羽撂下一句话,就去一旁睡觉了。

听完炽羽鹰的话,他心里一阵感动,心里暗自做下决定,日后必要回报炽羽鹰的这份情。把这份情牢记于心后,他也去睡觉了,因为明天就要启程,得好好休息一下。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把他从睡梦中唤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瞅着初生的朝阳,知道该是上路的时候了。

“别磨蹭了,赶紧爬到我的背上吧。这段行程虽然有我帮忙能快上不少,但也要四五天的时间。”炽羽鹰早就醒来了,看见他也醒了,便催促道。

他和小狗不再拖延,三下两下就爬到了炽羽鹰的背上。炽羽鹰只有在战斗的时候身上才会燃起熊熊火焰,而在平常炽羽鹰就和普通的老鹰没什么差别,因此他和小狗可以安心地坐在它的背上,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烧着。

“坐稳了,我准备飞了。”吩咐一声,炽羽鹰便张开了双翼,振翅而去。

坐在鹰背上的他,感受着拂面而过的冷风,俯瞰着一览无遗的森林,内心澎湃不已。原来这就是在高空飞翔的感觉。

虽然炽羽鹰飞的很高,坐在鹰背俯瞰山林之景的他倒是没有一点恐惧。至于小狗则是一反往日嬉笑神态,蜷缩在他的背后,小脸惨白,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似是感受到他内心的激动,炽羽鹰对他说道:“怎样,飞翔的感觉不错吧。”

“确实有种美妙的感觉。唉,只可惜,我没翅膀。”他确实很喜欢这种感觉,只可惜自己是个人类。

炽羽鹰哈哈一笑,“谁说人类就不能飞了?”

“什么!人也能飞?怎么飞?”他一听,顿时提起了精神,一个劲儿地问炽羽鹰。

“哈哈,等你到了人类世界,你就会明白了。”炽羽鹰卖了个关子。

他努了努嘴,“小气鬼!”

炽羽鹰的一番话撩拨起了他的好奇心。莫非到了人类世界就能学会飞行?心里的疑问,像不断啃噬他心口的蚂蚁,让他奇痒难耐。

炽羽鹰能感受到他兴奋的心情,知道现在的他很是向往人类的世界。可炽羽鹰知道人类世界的残酷远不是他一个小孩儿能了解的。而且炽羽鹰有个秘密一直埋在心里,没对他说。

一次偶然的机会,炽羽鹰在检查他的身体时,意外发现他身上竟没有一丝灵力波动,这令它大吃一惊。起初它还难以置信,可经过再三确认,炽羽鹰还是肯定了这个发现。可是它想不通,这样一个小孩儿怎么会没有灵气呢?

按常理来说,灵气与灵识是修炼的根本。气为实,识为虚,二者相生相辅,缺一不可。

炽羽鹰心里清楚他是有灵识的,而且他的灵识还异常强大。人与灵兽,或者不同种族的灵兽之间,都有着各自不同的语言,所以人与灵兽之间要想交流只得仰赖强大的灵识,靠着感应对方灵识的细微波动来推测对方的话意。他能畅通自如地与自己交流,显然是具备了强大的灵识。

可为什么会没有灵气呢?炽羽鹰百思不得其解。它也查探过他的身体,发现他的灵脉俱全,没有丝毫残缺的地方,这就更使它纳闷了。

虽然想不到原因,但炽羽鹰的心里对这个神秘的小孩儿倒是越发佩服了。一个没有丝毫灵气的小孩儿,只凭着未发育完全的肉体和自己周旋了那么久。试问哪个同龄的小孩儿能做到。他的这份天赋与胆量,令炽羽鹰心服口服,对他的前途更加看好。

炽羽鹰没把这件事告诉给他,它怕他知道这件事后,他会一蹶不振。不过炽羽鹰相信,即便他没有灵气,他依旧会获得一番成就。炽羽鹰说不清对他的信心是从何而来,就只是单纯的相信他而已。

就这样一行人走走停停,沿途没有遇上什么危险,顺风顺水地抵达了目的地。

“前面不远你们应该就能见着人了,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毕竟树大招风,我这么高调的外表显然不适合陪着你们。”

临别之际,炽羽鹰故作轻松,其实心里还是藏着几分不舍。经过几天的相处,自己与小狗和人类小孩之间都相处得不错,一想到日后或许就没机会再见了,炽羽鹰心里好像缺了一角。

他对炽羽鹰十分感激,临别之际,他也刻意避开了离别这个话题,感谢道:“这次真的是非常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这儿呢。”

“保重!”沉重地丢下这两字,炽羽鹰毅然转身,展翅飞去,只给他们留下一道火红的背影。

他望着空中渐渐消失的身影,心里五感杂陈。谁能想到前几天还殊死相博的他和炽羽鹰,现在竟成了朋友。

“或许就是缘分吧。”他心中默念。

收拾好悲伤的情绪,他朝着前方走去,沿着炽羽鹰的所指的方向,再走不多会儿,应该就能看到人了。

果然,走了没多久,穿过了一片茂盛的竹林,眼前果真出现了人的身影。

一路上因恐高而一直萎靡不振的小狗总算是缓了过来,在看到远处的几间茅屋时,惊喜地叫道:“快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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