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同一时间,司徒轩、洛雁正在何管事的起居阁里和何心约一起商量北冥麟的事儿。三人神情严肃,合计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对策来。
司徒轩说:“正值大比,我们都不能下山。况且,这事儿现在已经牵扯到北冥家、千鸿一派和岚宗,若是伽佑学院再插手,一旦闹大了,城主府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理。”
何心约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屋子中间。“总觉得这事儿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办。不过,我们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
她叹口气,转而说:“下午我就不去南院了,夜里你们过来吃饭吧。麟儿不在,玥儿也走了,突然觉得……很冷清。”
司徒轩站起来说:“我留下来陪你。”
洛雁也站起来,一笑,说:“我下午还有比试,就先走了,夜里再过来。”
如此几人便散去了。
何心约回到房间里半躺下,司徒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了她房里的书随手翻着,静静的不说话。有他守在一旁,何心约安心地渐入梦境。
司徒轩就是这样的人,很能让人安心。两年来,一直如此,从未改变,似乎只要有他在,天大的事都不用担心。
醒来的时候,鼻翼翕动,她闻到一股出奇好闻的香。于是问:“这是什么?”
司徒轩正在摆弄房间里的香炉,这时轻轻笑道:“醒了?”
“嗯。”她走到他身边来,抬手轻轻扇动袅袅青烟。香味入鼻,过了一会儿,却说:“睡糊涂了,闻不出来。”
司徒轩笑她:“你自己调的香,自己倒闻不出来了。”
“我调的香?”
司徒轩说:“在你的香盒里找到的,就这一包,写的是‘自制香’。”
何心约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似的,说:“是了,是我调的,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心血来潮调了这么一种香,一直叫玥儿给我收在那儿,没有用过。没想到点出来是这个味道啊……”
她狠狠地吸两口,顿时觉得全身流过一丝丝寒气,让人战栗而欢快。
“这是香莲草和豆蔻花心,还加了一点儿……嗯——魔眼罗兰的香气!”
“这香还没有取名字吧?”
何心约看着他的手拿着香勺儿拨弄香灰,说:“魔眼罗兰不是寻常花草,入香实在奢侈。我也只调这么一次,今后不会再调了,何必要那么麻烦取什么名字?”
“也是……”司徒轩这么说。“厨房里熬着药,就是你从古月姑姑那儿拿的那一副,是你自己去端来还是我帮你端来?”
何心约本来想说“我自己去”,话一出口却变成:“你去。”
司徒轩转过头来看她,眼里有藏不住的揶揄的笑:“你倒是不客气。”
何心约为自己的大胆微微感到窘迫,转身就要走:“还是我去吧。”刚迈出半步却被司徒轩拉住。
她没有转身,就听见他轻轻放下香勺儿的声音,听见他脚步轻移的声音,然后背上就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他从背后这样把她揽进怀里,慢慢把脸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昨天我说的事……你考虑好没有?”
她不合时宜地一愣:“什么事?”
“把我的弟弟——当成——你自己的弟弟……”
“看来我来得很不是时候啊——”这个抑扬顿挫的声音突然响起,司徒轩慢慢放开何心约,看向来人,云淡风轻地问:“少城主怎么有兴致到这儿来?”
黎羽摇着他那把玉骨扇大大方方走进来:“没兴致的时候我也经常来,只不过司徒兄你不知道而已。”
看到这两人一个满不在乎,一个满面春风的样子,何心约一拍额头,叹口气:“我去拿药。”
“药?什么药?”
何心约看着他,好笑地说:“你说什么药?”
黎大公子悠悠扇着扇子,说:“什么药只有你自己知道,我怎么知道是什么药?”
“呵——”何心约冷笑一声,“我这儿什么药都有,黎大公子你要哪一种,我就给你拿哪一种。”
“若我说要你——这种药,你是给——还是不给?”
因他这句话,屋子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异常难受。
“司徒。”何心约突然说,“你去拿药吧,我有话要跟少城主说。”
她与司徒轩四目相对,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司徒轩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何心约走到向阳的窗边,打开窗子,让阳光进屋来。屋子里一下子就亮堂了很多。然后她转过身来,靠在窗沿上,看着黎羽,对他说:“说吧,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不是因为我,难道是因为司徒?”
“你怎么就肯定不是因为你呢?”
何心约没有说话。黎羽摇着他的扇子,继续说:“不过确实不是因为你。”
她听得黎羽这样说:“我很不喜欢司徒轩这个人,看着硌眼。”
“就因为这个,你不想让他好过?可这是为什么呢?司徒哪点儿招你厌烦了?”
黎羽只吐出两个字:“虚伪。”
司徒回来的时候,黎羽已经走了。
“他走了?”
何心约点点头:“嗯。”
“过来喝药吧。”
他拿了两个碗,一人一个。药的味道一如既往很不好闻,他倒药的时候,何心约仔细地看着他的表情。
“你为什么不生气呢?”
她本来只在心里这么想,但不知不觉已经说出来了。
司徒轩一笑,说:“依少城主的性子,他不过是全按好恶行事,说话图个痛快,实在不必当真。”
何心约接过药碗,凑到唇边小小地抿了一口。
“真苦!”
夜里来送吃食的是刚刚受完罚的山栀子,他自然少不了要向何心约诉苦。何心约问他:“东西是不是你拿的?”
他点头:“是。”
“那是不是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偷偷拿的?”
山栀子犹自不服气的样子,但还是乖乖承认:“是……”可是马上又反驳,“但我那是情有可原!”
“馋嘴就馋嘴,哪来什么情有可原!”
在何心约这里没有讨到好,他委委屈屈地回去。半吊子和骆骆子不见踪影,他一个人跑出去,窝在一个没人的地方独自神伤。
主动请缨来下界“办事儿”的山栀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想念从前在九天的日子,这么想念青至仙君,这么想念五谷苑的仙童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