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3)
眼看杜蔷薇就要背着那人飞出了校园,程冬琦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喊了一声:“杜蔷薇,你给我站住!”
那杜蔷薇脚下一顿,迟疑了片刻,又提身一踨,整个人像被风吹起来一般,连同背上的人一块飘在了半空中。
此时的兰茉莉没待尊主吩咐,整个人似离弦之箭,破空而去,拦在了杜蔷薇身前。
若是论修为身法,兰茉莉比不上杜蔷薇,但杜蔷薇背负着一个身躯高大的男人,就算她身法再快,也无法逃开大姐的堵截。二人有如两只飞燕忽上忽下的在半空中盘旋着,兰茉莉喊:“老二,尊主相招,你跑什么跑?!“
杜蔷薇小声说道:“大姐,求你放我走吧,回头我再向你解释。”
此时程冬琦和孙东婷已经奔了过来,孙东婷本欲插手,又一想这是人家门户内的事,自己已经够多嘴多舌的了,还是在一边当个旁观者吧。程冬琦却是一脸的恼恨,仰头冲空中喊道:“杜蔷薇,再不下来,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杜蔷薇知道今天是肯定跑不掉了,且不说那个兰茉莉跟她的修为旗鼓相当,单就是身下这两位仙主,随便哪个就能把她打回原形了。杜蔷薇合上双目,长长的叹息一声,这才缓缓的从空中飘落下来。
程冬琦对跪在地上的杜蔷薇明知故问道:“你说,你深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你背上背的人又是谁?”
杜蔷薇身躯颤抖,连带着背上的那个闪着红光的人也跟着哆嗦了起来。“尊主,他……他是家父!”
“什么?!”此言一出,程冬琦和孙东婷以及兰茉莉都吃惊不小。程冬琦对杜蔷薇的身世比较了解,马上反驳道:“你胡说,师叔无华子早在多年前就故去了?他怎么又成了金身魔公呢?”
孙东婷跟程冬琦是同门师姐妹,也知道师父无崖子有一个师弟法号叫无华子,本名叫杜宇新,多年以前在仙界与无崖子同为无上两大真君,后来无华子曾立志荡平魔界,却出师未捷身先死,早早成了孤魂野鬼,怎么又凭白无故以金身魔公的身份出现了呢?孙东婷觉得这事前后的关联的确不合情理,不禁问道:“我听说这金身魔公在魔界本名成全,怎么又成了无华子了?你不会是冒名顶替吧?”
那杜蔷薇背上的人哼哼冷笑:“雨湘公主,当年我那道德高深的师兄是怎么被打成了话死人的?难道雨湘公主忘了吗?”
雨湘公主是孙东婷在仙界中的封号,她又怎能忘了仙界中过往的前尘往事,听了那无华子杜宇新的话一时语塞,目光遥视夜空,半晌才问道:“难不成你知道?”
无华子长出了一口气道:“不仅杜某知道,而且始作俑者就是杜某!”
孙东婷倒退了一步,眼睛瞪得老大盯着那杜宇新,突然“卟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原来是师叔成全愚徒,小徒懵懂,不知师叔恩重如山,小徒不知回报,竟还对师叔不敬,小徒该死,请师叔恕罪!”
孙东婷来的这一出一下子把程冬琦和兰茉莉,杜蔷薇都给弄糊涂了。那无华子却受之无愧,说道:“你不必谢我,本来就是我那伪君子的师兄罪有应得,当年我修成了本门的摘星大法——那大法历来只有三位先祖真正修成过——所以师兄由妒生恨,暗中对我下了毒手。他本以为将我打死了,幸好我正在睡梦中练着闭气神功,堪堪的逃过了一劫。只是身上修为却被废了七层。”
“我深知欲要报仇需得恢复神功,所以隐姓埋名躲到魔界修炼。这一练便是五年,总算回复了从前的修为……”
说到这里那杜宇新顿了顿,看了一眼孙东婷又道:“那****回到仙界复仇,还幸亏天道不灭,正好看见我那恶魔师兄欲做那人神共愤,猪狗不如的勾当,我才痛下杀手……”
杜宇新说到半截,干咳一声才道:“却没想到雨湘公主义薄云天,不仅为杜某担了罪责,还肯为师讳过,至死不说出事情的真相,公主至性高德,杜某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孙东婷仍旧跪地不起,又说:“师叔过谥了,小徒当时也不是没把那个恶魔的事说出来,只不过他在仙界地位太高,名头太盛,许多国王仙主要么是他的至交兄弟,要么是他的徒子徒孙,哪个肯相信我说的话?即便是有人有所疑心,也不肯为了一国的公主坏了众国国师的名声,宁愿我冤死,也不想这个丑闻闹得天底下尽人皆知!”
孙东婷说到这里不禁又提高了音量道:“照我看,什么仙界,什么众生所望的极乐理想之国,无非都是虚伪透顶的小人恶人集聚部落!照我看,那些自诩道学的伪君子假大仙们个个该死!个个该千刀万剐!”
此言一出,把兰茉莉吓得冷汗直冒:“孙东婷你也曾是仙主,怎么能如此冒渎神圣,难道你还想被雷击吗?”
程冬琦生怕孙东婷生气,马上斥责兰茉莉:”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兰茉莉对尊主当然噤若寒蝉,立刻闭嘴,躬身闪在了一旁。程冬琦听了无华子的诉说,对他的身世已经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为了不让孙东婷再放出那种大不敬的狠话,忙转移话题问无华子:“师叔,既然你大仇得报,怎么还要在魔界修成金身魔公,又要到尘世来修金身魔王呢?”
无华子沉默了一会才答道:”我身为孤魂野鬼,飘泊魔界,本想忍姓埋名了此一生,却不想又身缠在魔界的争斗之中。说来惭愧,我也是遇人不淑,被那第二大金身魔王王凤凯算计,最终落魄到了如此地步,其中的种种,杜某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清楚,那些恩恩怨怨,不说也罢。”
无华子说到这里,仰头看了一眼程冬琦又问道:”我女儿和雨湘公主都跪了半天了,不知尊主可否让她们起来呢?”
程冬琦忙说:”哦,是我忘了。杜蔷薇,姐,你们俩都快起来说话吧。”
杜蔷薇和孙东婷听了这话,才意识到自己都跪了有半个小时了,这才都站起了身。杜蔷薇又把父亲杜宇新抱在怀里,尽量让他舒服一些。程冬琦细看这个红光蔽体的中年人,只见他从面相上看不过三十几岁,长得五官极其端正,眉宇间隐现着一股浩然正气,无论让谁看都得说他是个正人君子型的正面人物。程冬琦小时也见过无华子杜宇新,跟眼前这人印证确实没有太大的变化,心里不禁感嘅,当年堂堂的无上真君,而今怎么就会成了一个被众仙不耻的金身魔公了呢?
杜宇新也在观察程冬琦,二人目光对接在一起,全都是坦坦荡荡,清澈无邪。杜宇新道:”现在也只有灵犀公主可以主宰杜某命运了,是杀是留,全凭你一句话。杜某平生太多劫数,早就该死了,而灵犀公主乃众仙景仰的一代天骄,是以能死在灵犀公主手上,倒也算是杜某的福份了。”
程冬琦笑道:“师叔这不是在说笑话吗?您是我师叔,您还是我姐的大恩人,又是我妹子杜蔷薇的父亲,这其中随便哪一层关系,我都尊敬还来不及,哪敢妄下杀手呢。”
还没等程冬琦说完,那孙东婷和杜蔷薇又都双双跪下,“谢妹妹放我恩人一马。”“谢尊主不杀之恩。”
那杜蔷薇跪在自己面前倒也罢了,程冬琦没想到孙东婷竟然也给自己跪下,一时间让她手忙脚乱,连忙也跪在地上,说:“师姐,你这是干嘛,咱们之间还用提个谢字吗?何况这也是妹妹理所当然该做的,你这不是在折杀妹妹呢吗。”
孙东婷却不起身,又转过头对杜蔷薇道:”杜妹妹,之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你的君子之腹,姐姐在这里向你陪罪了。”说着她就向杜蔷薇磕了一个头,也把杜蔷薇吓得不轻,忙磕头还礼,但因为怀里抱着父亲,那头却磕得没有孙东婷实在。孙东婷又道:“之前我跟程冬琦打赌,若是我猜错了,便要跟你结为姐妹,而今看来倒是我高攀不起了,不知道妹妹是否会嫌弃我这个姐姐呢?”
杜蔷薇忙道:“怎么会?您就是我姐,姐,妹妹向你行礼了。”说着又一个头磕下来。
孙东婷激动不已,又扶着杜蔷薇怀里的杜宇新道:“师叔,如果不是当初您援手相助,我早死去多时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如不嫌弃,可否认下我这个干女儿呢?”
杜宇新不禁哈哈大笑:“本以为今天我杜宇新九死一生,倒没想到竟然参加了一场认亲大会了!好,我也不算白活了,能有雨湘公主这样好的女儿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杜宇新说到这里,又对程冬琦正色道:“灵犀公主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饶我杜某一命,杜某深感公主大德!杜某情愿有生之年做牛做马,甘为公主驱使!”
程冬琦忙道:“师叔言重了,师叔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