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1)
下课了,罗舒畅第一时间走到程冬琦的书桌旁,抓住程冬琦的手腕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程冬琦撩了他一眼,挣回了手说:“对不起,我跟你无话可说,请你別来打扰我!”
这个情景同学们都看在眼里,有同情罗舒畅的,也有不少看热闹,幸灾乐祸的,大家都把目光集聚在罗舒畅的脸上,想着这个曾经跟程冬琦走得最近的人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罗舒畅有些泄气了,自己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丢份。他憋红了脸,才低声说:“程冬琦,你不能这么对我!”
程冬琦收拾着书桌,头也不抬的冷笑道:“我怎么对你了?我又该怎么对你呢?天天对着你笑?那我不成了精神病了?”
旁边的几个同学都禁不住笑了起来,罗舒畅看着那笑得最欢的张嘉朋,一时间火冒三丈却无从发泄。他把双拳攥得指甲几乎都抠进了手心里,一张脸红了又白,绷得紧紧的,半天才一跺脚,说:“好,程冬琦,以后咱们谁也别理谁!”
程冬琦看他气呼呼的转身离去,心里倒有几分不忍,刚要起身,却被张嘉朋拉住了手说:”这样的傻蛋你惹他做什么,给他点颜色他就能开染房了。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了,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半斤ハ两!”
罗舒畅觉得前所未有的难受,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间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里往外都感觉拔凉拔凉的。
罗舒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在意程冬琦跟谁在一起。她和他不一样,一个是仙界的公主,一个又是普通的凡人,她怎么样跟他又有什关系?可他现在就是怎么解不开这个结,总想把这一切弄清楚。
那个大马猴有什么好?不就是会画两笔画,会数个数吗?牛逼得像天?下除了他就没谁了,连老师他都不放在眼里,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瞅着都别扭,程冬琦竟然跟他凑在一块,还有说有笑的,简直都快被人理解成了一家人了,这实在让他气不过,又无从发泄。
罗舒畅坐在操场一角堵气,头顶上是发着嫩叶芽的梧桐树,四周小草才露尖尖角,只有望向远处才依稀可见那?朦胧胧的青绿色。空气中散发着久违的春天的气息,虽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却又沁人心脾,让人觉得神清气爽。不远处有几对胆大的“狗男女”躲在树阴里你哝我哝,连杜蔷薇都拉着孙师忠的手笑意绵绵的在说着什么。
春天是一个美好的季节,是一个让人充满了暇思的季节,要不过去古人怎么会把想起了中意的人喻为思春呢?
罗舒畅渐渐地平复了心境,暗暗的在检讨着自己,我凭什么会这么激动,凭什么这么难受,凭什么这么爱钻牛角尖?难道说,难道说,我竟然是在思春吗?
不,不可能!
罗舒畅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他的心脏突然像被什么抽紧了一般,有一丝淡淡绞痛,又有那么一丁点若有若无的甜。这种感觉让他呼息变得急促,神情紧张,身上又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燥热感。
这种奇怪的感觉漫延全身,像孤身沉溺在无边的海中,让他无法自救。他甚至于有一个念头想着,自己干脆沉缅其中吧,干脆就葬身这苦涩又泛滥着甜蜜的海中吧!
可理智告诉他这是在痴心妄想,这是在痴人说梦,这是在自我陶醉自作多情!
那根本就不可能!
罗舒畅暗骂自己傻瓜,暗骂自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那样没谱的事自己怎么就敢去想?简直是傻透腔了。
如果自己不知道她的身份也就罢了,可他明明知道她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公主,是将来的仙界上皇!而自己呢?无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自己不仅什么都没有,而且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人家给的。
他和她之间只是机缘巧合,才会有幸住在同一屋檐下,才会有机会彼此说上话。这已经是中上了头彩,已经算是有了超好的运气,你还要强求什么呢?
你也不想想,随便那个公主会喜欢上自己这样一无是处的人?
这不是痴心妄想又是什么?这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你个傻瓜,比那个大马猴子还不知天高地厚,比那个大马猴子还不知自己半斤ハ两的大傻瓜!你就做梦去吧!早晚有一天会让你知道,癞蛤蟆绝对是吃不到天鹅肉的!
罗舒畅终于把自己从头到脚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才转身,踏着青草向教学楼走去。
他赶到了教室时,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那堂课上的是物理,那位物理老师是五十多岁的老学究,姓苏,同学们背地里都管他叫苏格拉底,因为这个老苏头无论上课还是平时跟人说话,最爱掉书袋,尤其是那些西方的名人就像他的老哥们似的,没事就搬出来唬人,像苏格拉底,柏拉图,牛顿之类,反正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此时苏格拉底拉下厚眼镜片,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罗舒畅,摇头说:“迟到可不是一个好习惯,赶紧回到座位上去吧。”
罗舒畅对这位可爱的老学究十分敬重,他向苏格拉底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躬身一礼,这才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在经过程冬琦坐的地方时,他看见她正埋头看着课本,而那个大马猴正睁圆了眼睛瞪着他,罗舒畅只好冷笑着,回敬了他一个白眼。
这节课罗舒畅听得云山雾罩,狗屁不通,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上课魂游天外,这让他感到很是愧疚,尤其是在这样一位值得尊重的老师课上,他这么做可就是实在太不应该了。
罗舒畅努力的收束心神,可惜倒底还是全无功效,直到下课铃响,老师离开,他才颓然的伏在了课桌上。
徐诗韵见罗舒畅心事重重的样子,推了他一把,凑在哥们的耳边说:“你不至于吧,大丈夫何患无妻,用得着这样吗?”
罗舒畅不抬头,只低声说:“你一边待着去,別烦我!”
徐诗韵成了受气包,心里也有些不爽,说:”你丫的真不知道好赖,你看看现在谁还敢理你了,也就哥们我吧,你还牛上了!”
徐诗韵说得一点没错,现在名面上的新班长张嘉朋和班里的无冕之王程冬琦搞在了一块,而且大伙又都看出来程冬琦和罗舒畅是彻彻底底的掰生了,谁都知道见风使舵,渐渐地都向程,张二人靠拢,而像罗舒畅和孙师忠这样的小众就成了众人孤立的对象了。现在连罗舒畅最铁的哥们赵博和韩语馨都被收买了过去,而罗舒畅除了徐诗韵再就是孙师忠和温情还能和他说两句话,除此之外,那些人见了他都像见了瘟神一样退避三舍了。
罗舒畅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些,他也感受到了被孤立的味道,但他心里的痛楚早已经把那份孤独淹没了,他想的是如何把心里那团越蹿越高的火苗给扑灭掉,他太害怕自已犯傻喜欢上那个人了,如果真的那样,他将万劫不复,永远都无法自拨了。
“你也去吧,跟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一块去吧。他们有钱有权,弄好了他们什么都能给你。我就不行了,屁都不是的倒霉蛋!跟哥们混,弄不好你比我还要倒霉,我也不连累你了,你赶紧滚蛋吧。”
罗舒畅谆谆善诱的说道。
“你说的是******什么屁话!”徐诗韵受的刺激不小,把一本书拍在了罗舒畅的头上,“告诉你罗舒畅,我徐诗韵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无耻!”
罗舒畅一笑:”这跟无耻不无耻无关,这是自然法则你知道吗?谁强大谁有能力,谁就是偶像,谁就值得推崇膜拜。而我这样的失败者只配被那个法则淘汰掉,没有别的任何理由,只因为我弱小无能!”
徐诗韵和罗舒畅一块疯一块胡闹,他早就见惯了罗舒畅的玩世不恭和桀骜不驯,而今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冒出如此悲观颓废的话来,他惊讶的望着他,问:“你真这么想?你真认为你是一个失败者?”
“哦,我说错了。”罗舒畅突然笑了起来:”我他妈在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算什么失败者,我就是一个压根就没资格上场的旁观者,人家拿我当个小丑,一个玩意儿,我有什么资格跟他们在一块论成败?咱还是有点自知自明吧,別等着人家一脚把咱踢得远远的,那******得多丢份!”
“罗,舒,畅!”徐诗韵瞪圆了眼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从来就是这样的人,用不着你没想到!”罗舒畅一副酸相,又伏在了课桌上,说道:“都滚,都******离我远远的,我不需要谁来可怜!”
徐诗韵盯着伏在课桌上的罗舒畅,一时间还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叹了口气,只好悻悻的转身出了教室。
这节课是体育课,因为一中马上就要参加全省的青年篮球大赛,所有的体育老师也都一直忙活着,现在的体育课变成了自由活动课,班里只有几个预选的篮球队员有事可做,别的同学都成了散养的小鸡,有的跑操上去疯玩,有的守在教室里写作业,有的干脆像孙师忠和杜蔷薇那样,躲到树林里拉拉手,亲亲嘴去了。
罗舒畅抬头望向窗外,眼见着那只大马猴蹦蹦哒哒的带着的程冬琦走进了那个树林里,看着那消失在视线之外的两个身影,罗舒畅的心突然痛到了极点,而身体里有一股无名业火正在熊熊燃烧,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烧成灰烬,烧成了一股青烟……
他没心情跟同学们出去疯,而看书又只是相面,书本上的文字此时在他眼中毫无意义,根本无法进入大脑这个思维丛林之中,他苦恼的摔了书本,又一次把头伏在书桌上。
睡一觉吧,睡着或许好一些,所有的一切纷扰,所有一切的烦恼就该从身体内离开了。
罗舒畅在给自己催眠,还好,他睡着了。可是他忘了,即便是睡着了,那里还有梦境,梦也是思维的另一种体现,他逃离了现实,却无法逃避那个梦境。
在梦中,那个美仑美奂的身影又出现了,她说:“哥,我喜欢你。”
梦中的罗舒畅欣喜若狂,刚要走近对方,却见那个大马猴子蹿过来,和她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那个大马猴子色迷迷的流着哈喇子说:“妹妹,我也喜欢你。”
罗舒畅被这个灰暗的梦惊醒了,他猛的抬起了头,感觉一条手臂都被压得血脉不通,麻麻的,勉强把它伸直,慢慢的才算缓过劲来。
他转转脑袋,让同样僵硬的脖颈好受一些,却冷不丁的发现身旁的座位上还坐着一个人,这让他吓了一跳。
罗舒畅揉揉眼睛才看清楚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梦中出现的那个大马猴张嘉朋!
“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罗舒畅对他的到来有些奇怪,这位班长大人可从来不屑涉足他和徐诗韵的地盘,而今大马猴子竟然自降身价坐在自己身边,才真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大马猴子似笑非笑的道:”我来找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