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的死,对于洗罪城来说不过跟死了只苍蝇一样,无关痛痒。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偶有人窃窃私语昨日的北城黑市望月阁里的事迹云云,也都是人云亦云的流言。人们最多只知道梁家的少主好像从望月阁里被搀扶着出来,少城主的脸上多了一道小口子。纷纷猜测是两人不和,大打出手。
没有人提及,也没有人知道昨晚在望月阁有一个独战洗罪城两大少主的少年。
一大早,凤清颖精神恍惚的去学院上课。
雷小莫一路尾行着凤清颖直到确认凤清颖真的到了学院,才放心的离开。
昨天姐姐一言不发的回到凤府,今早起来也萎靡不振。几次雷小莫主动上前打招呼,凤清颖都只是简单的应了一下,不再做任何反应。这样的状态,让雷小莫很不放心。
“不过既然到了学院,也应该没有大问题了吧。”雷小莫安慰自己道。
凤清颖还是第一次这么早到教室,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径直走到自己靠窗的座位上坐下,面无表情的对着窗外发呆。
刚刚坐下没多久,冉晓兰也到了教室。
冉晓兰是凤清颖多年的同桌,两人从小就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不过两人的性格迥异。凤清颖平日里玩世不恭,加上本来就良好的身世,造就了她性格上的蛮横。冉晓兰则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在学院里也是认认真真的学习,期寄毕业时能得到一个好的评级,分配一个好的工作,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性格的乖乖女。
平时第一个来教室的总是冉晓兰,可是今天让冉晓兰有些惊讶。
居然有人比她还早到教室,而且这个人竟然是凤清颖。
见凤清颖“全神贯注”的看着窗外没注意到自己。冉晓兰蹑手蹑脚的走到凤清颖的身旁,用力拍了拍凤清颖的肩膀:“嘿!清颖,早啊。”
“恩……”凤清颖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很随意的回了一声。
冉晓兰嘟起嘴,自己想吓一下凤清颖,结果并没有成功,令她很不开心。她放下挎在肩上的包,坐在凤清颖旁边问道:“清颖,今天怎么想起来这么早来学院啊?”
“恩……”还是那一句,有气无力的。
冉晓兰这才发现身边的凤清颖好像有些不对劲:“怎么了?清颖。出什么是了嘛?”
绕过凤清颖的身子,冉晓兰勉强看到了凤清颖的脸。
只见凤清颖眉头紧锁,眼睛微肿,耷拉着眼皮,有精无力的对着窗外发呆……
冉晓兰看的有些心急,凤清颖应该时遇到什么坎儿了。可是她又不告诉自己,自己只能干着急不能帮她分忧。
冉晓兰正犹豫该怎么开导自己的好姐妹凤清颖的时候,教室里又来了一个人。
来人双手裹着绷带,整个左臂被包扎的严严实实,面色有些发白,不过看起来还是挺精神的。
所来之人,便是昨日与张小凡死斗的梁家少主梁城了。
冉晓兰一看到梁城这副模样,心中一紧,轻声轻语的问道:“班长?您没事吧?”
梁城的眼睛则一动不动的看着坐在座位上的凤清颖,礼节性的回了冉晓兰一句:“谢谢关心,只是些皮外伤。”
梁城说的“皮外伤”可没有那么简单,他左臂处的那道剑伤几乎割断了他的动脉,双手也处于半残废状态。幸好梁家有全洗罪城医术最高的医师,否则下半辈子恐怕是要做个残疾人了。
他高大的身材大步流星的走到凤清颖身旁,试探性的问道:“清颖妹妹?你还好吧?”
昨晚在梁城昏死过去之前,他看见了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凤清颖跪倒在地上。
昏睡期间梁城一直在担心凤清颖情绪失控,所以今早刚刚苏醒过来,梁城就来找凤清颖了。
凤清颖听到梁城的声音,身体颤抖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站了起来,不敢相信的说道:“梁城?”
“对,是我。”梁城温柔的回答道。
凤清颖低下头不再看梁城,紧咬着下唇,说道:“你怎么不去死……”
“对不起……”梁城了解这个毒舌的妹妹,他知道凤清颖的话没有恶意,他只是在责怪自己害死了张小凡。
听得梁城的回答,凤清颖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似乎是不想看到梁城的眼睛。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冉晓兰不知道凤清颖和梁城在谈什么,刚想随便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当下的氛围,梁城却率先打破了这一僵局。
“清颖妹妹,今晚,我送你回家吧。”
梁城在经历过一次死亡之后,对于感情终于不再保守木讷。他想通了,自己既然喜欢凤清颖,就应该大胆的追求。所以,虽然明知道现在不合时宜,但梁城就是忍不住内心的冲动。
冉晓兰听得梁城的话,心中一惊,紧握住秀拳,竖起耳朵,听凤清颖的回答。
“我今晚住晓兰家,不回去了,我们不顺路。”凤清颖断然拒绝了梁城一起回家的邀请。
冉晓兰也长舒了一口气。
被凤清颖委婉拒绝,梁城也不死打蛮缠,回答了一声“恩。”,转身做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凤清颖也缓身坐下,继续对着窗外发呆。
一切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天很快就在凤清颖的发呆,冉晓兰的胡乱猜测,梁城的闭目养神中过去。
如凤清颖婉拒梁城时的借口一样,凤清颖跟着冉晓兰,来到冉晓兰家借宿一宿。
“这正是好好向清颖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最好机会了”,冉晓兰心想。
冉晓兰的家,位于洗罪城南城。家中窗明几亮,算是小康人家。
家里没有人,冉晓兰的母亲还没有下班回家。安排凤清颖坐下来喝口茶,冉晓兰便忙着做晚饭了,这是她每天回家要做的第一件事。
冉晓兰的父亲在冉晓兰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家里面冉晓兰和母亲相依为命,所以从小便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凤清颖喝了口茶,看着穿着围裙做饭的冉晓兰突然开口说道:“晓兰,我真羡慕你。”
这是凤清颖今天第一次主动说话,冉晓兰放下手中的活儿,回头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清颖,别开玩笑了。我才羡慕你呢。”
“我多想和晓兰你一样,拥有一个普通的家庭。不用去了解真实世界的风风雨雨,也不用为别人烦恼。只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女人,最后找一个本本分分的老公……”
“才不是你想的这样……”冉晓兰歪着脑袋,一脸担忧地看着凤清颖,问道:“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吗?”
凤清颖低下头又喝了一口茶,停顿了一会回答道:“张小凡,死了……”
冉晓兰不可思议的愣住了,她总算知道了凤清颖今天魂不守舍的原因,她不愿意再触及凤清颖的伤口。想了想没有追问下去。
冉晓兰走到凤清颖的身边,轻吻了一下凤清颖的额头,轻声说道:“亲爱的,你还有我。”
“恩……”凤清颖看着手里的杯子,点了点头。
冉晓兰见凤清颖还是闷闷不乐,拉着凤清颖的手说道:“来,清颖,给你看个东西。”
带着凤清颖来到自己的闺房。冉晓兰打开自己的衣橱,端起凳子,站在凳子上勉强才够到衣橱顶部的隔层。从隔层里面取出了一个檀木盒子,这是冉晓兰最珍惜的宝贝。
“看……”冉晓兰坐到凤清颖身边,徐徐的打开手中的檀木盒。
里面是一对精致的耳坠。
耳坠的主体是一对蓝宝石雕刻的兰花,兰花镶嵌在铂金雕琢的枝叶上就像刚刚开放的一样,充满着生机。
多么漂亮的一对耳坠,就算是凤清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饰品。
“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那年我三岁。”冉晓兰眯着眼睛,看着手中的这对兰花耳坠,“他说,等我嫁人的时候,他会帮我带上这对耳坠,亲自搀扶着我把我交给那个值得我托付终身的男人手里。可是,第二天,他就去世了,我甚至都没见到他的最后一面,就这么走了。”
凤清颖看着这对兰花,听着冉晓兰的故事,想安慰冉晓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晓兰……你。”
“没关系,虽然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可至少,他还是爱我不是吗?无论是生是死,这份感情总是超越生死伴随在我身边。”冉晓兰靠在凤清颖的身上,满眼爱惜的看着手里的耳坠,“所以,活下来的人,认真的活下去,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就好比如果清颖你也不在了,这个世界还会有谁记得张小凡呢?你活着才能证明张小凡曾经存在过,不是吗?所以努力认真的活下去吧,只要你努力的活着,张小凡就一直不会离开。”
冉晓兰的这份豁达感染了凤清颖,凤清颖点了点头。
“答应我,不再这样萎靡不正下去了。”冉晓兰认真的看着凤清颖说道。
“我答应你,晓兰。不仅为张小凡,也为了你,我会努力的认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