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振祖,你的鞋子落在溪水里了。”一群崽子在溪边玩耍着,捉透明的虾,逮黄黄的山螃蟹,捞小小的鱼。振祖的鞋不小心掉进溪水里。鞋飘在水面随着水慢慢漂流着,一旁的玩伴儿大声喊:“田振祖,快去捞鞋!”“不用捞,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振祖只管翻开溪中石找寻着山螃蟹,才不理会那随水慢慢漂的鞋。
这可是刚刚穿了两天的新鞋。
崔家媳妇挑着一担箩筐敲开田家大门,一只箩筐里装满了衣服,一只箩筐里装满了碗。
崔家媳妇讲:“田东家,这是振祖少爷来找我们家六伢儿玩时落下的,碗我全洗干净了,衣服我也全洗干净了,现在挑来还给田家!”
待到崔家媳妇挑着箩筐离开了田家,田凤氏大惊小怪到:“这崔家媳妇真是有骨气的人,这大庸府可得有十几二十户人家捡了我们家振祖的衣服、鞋、还有碗,这崔家媳妇还是第一个给送东西回来。哟,还得用箩筐挑!”田叶氏数数崔家媳妇送回来的东西——鞋三双,贝甲儿十一件,上衣五件,碗三十七个。田叶氏也惊讶道:“怎么这么多碗?难怪厨房的人时常支钱买碗呢!”
田覃氏细问之下才知道,贪玩的振祖最爱端着碗糕点出去玩耍,崔家,林家,屈家,方家、张家、到处都是振祖的据点,时间一长振祖落下的衣服碗什么的都能堆成堆了。田覃氏发问:“振祖,你为何这般败家?”振祖不屑一顾的回道:“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田覃氏、田叶氏、田凤氏无奈摇摇头,田启建当振祖是手中宝溺爱之极,振祖这样的脾性,或许是注定的?
某一天,振祖失踪了。田家上上下下炸开了锅,这可不得了了。田启建命令所有人必须找到振祖。六个时辰,七个时辰过去了,急得直转悠的女人们猜测,难道振祖是被绑架了?可是这绑匪至此也没有送来一纸字条,讲明要多少赎金?
太阳夕下,最后一抹余晖即将跌下山谷,振祖仍没有回家,怎么办怎么办?清空了田家所有人去寻找,仍旧没有音信,田启建渐渐坐不住了。报官么,振祖失踪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攸关田家后继香火,时间一长恐怕夜长梦多。
七妹左思右想,振祖回去哪里呢?他虽贪玩儿,可从未折腾出这么大的事,莫非是遇到了么子伤心事多了起来?会躲在哪里呢?溪边山洞里?不会;崔家六伢儿那,已经找过了;张家德宝那,没有;该不会是躲在了铜壶作坊后的园子里?振祖以前也去园子里悄悄哭过。
七妹绕过大屋,出了大门,走一盏茶功夫,绕过铜壶作坊,直到园子里。“振祖?振祖?”“七妹姐!”
是振祖的声音,七妹定睛瞧瞧园子所有角落,却并未看见振祖的身影。“振祖,你在哪儿?”“我在花椒树上!”
远远一棵花椒树上,猫了一个黑漆漆的身影。“你快下来,赶紧回家!”黑影从花椒树上跳下,径直走到七妹面前。接着昏暗光线,七妹看到眼前的振祖一脸血花,脸上被化开几道口子,手也划出了口子。“怎么有血?”“花椒刺儿划的!”“你为么子要猫在花椒树上不回家?”“呜——”振祖大哭,十三岁的年纪竟也哭得这般小孩子气,仿佛糟透了么子伤心事?
“振祖,你怎么了?”“七妹姐,别人都说我不是爹和娘的儿子,我是别人的儿子,我是爹和娘抱来养的。”“谁说的?到底是谁说的?看我不撕烂他的嘴!”“好多人都这样说,他们笑我,笑我!”“你管别人怎么说呢,嘴巴长在别人脸上,管不了呢!爹和娘对你这么好,是不是亲生的有分别么?”
两姐弟一前一后,悠悠然荡回了家。一家人一脸释然,搞不明白振祖脸上为何这么多的血,衣服破了,手破了,裤子也破了,到底是怎么了?这成了一个秘密,谜底只有七妹知道!是她太熟悉振祖,太熟悉娘,太熟悉这个家唯香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