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又漫天飞了,这田家老夫人生怕田家绝了后,方才买下那府衙边上的铜壶作坊,方才派田启建携正室、小妾搬去作坊住,只留得田启文镇家,打理田家收租事宜。可这五年已过,田家铜壶越做越好,作坊越做越大,就是没见到田覃氏和田叶氏诞下一子,这发家不发人的说法看来是真的!
既然是谣言漫天飞,这话当然又传到田启建耳朵里,这等奇耻大辱莫不如要了他的命,他容不得任何人说他是绝子绝孙的孤老,容不得的。
他要再纳妾。田覃淑媛想,纳就纳吧,反正自己的男人已不是专属自己的,这男人纳一个妾也是纳,纳两个妾也是纳,哪怕纳上一箩筐的妾也是纳。早已习惯了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吃醋、妒忌、憎恶、烦心,这百般滋味尝了个遍,又何必在乎多一个女人来分一杯羹呢?何况她田覃淑媛确有愧田家先祖,进门十四年方才能生的一个女儿,假若因为她的阻难这田家香火延续的事有误,这等大罪她田覃淑媛万万担待不起。罢了罢了,早就看开了,纳吧纳吧。
一场意外实在是让田覃淑媛无更多的心再过问这第三位夫人的进门。田家洁病了,莫名其妙的一场高烧折腾她竟说不出了话,一时间变成了哑巴。虽说这田家洁是个姑娘,可好歹也是田家骨肉,变成哑巴是万万不行的。田家上上下下炸开了锅,求医的、拜神的,狠狠折腾了一番。终究,这田家洁是能说话了,却也成了结巴。
“娘——娘——娘,爹——他他要——成亲——了了。”田覃淑媛摸着家洁的头,抱着她大哭一场:“为娘命苦,不能为田家添一香火,姑娘你又这般病痛折磨,终究还讲不的话,我此生是造了什么孽?”
于是乎,田家长辈高喊:田门第九代孙田启建纳凤门之女凤仙为妾,请命先祖,四抬大轿,……
纳吧,纳吧,生吧,生吧。两年一晃而过,这凤仙的肚子也依旧如死水般沉寂,是不如死水的,扔颗石子儿这死水还能溅起些许浪花。这凤仙的肚子就像寸草不生的毛地,任凭他田启建怎么播种,却始终不发芽,更何谈有收成?
田覃郁英愈发的精神不振了,莫非是大限将至。可这田家后继无人,她死也不会瞑目,
田启建愈发容不得别个说他是孤老。铜壶作坊又大了一倍,可这又有何用?后继无人的话,这田家的田地再多,这铜壶作坊再大又有何用?
这天,作坊买了一批铜四百多斤。郁郁不得志的田启建怒火中烧,为这孤老的说法气愤的。他是个极其争强好胜的人,万事都要求个赢,这一身的怒气无处消,便折磨自己和伙计们抬铜吧。
“你们两个抬杠子后面,我抬杠子前面,!”田启建只想找个发泄口来倾泻这一身怒气。
“使不得,东家!这担铜四百多斤,抬不动!要抬的话,东家你也不能一个人抬前面,我们两个人抬后面呀,这用力不均会伤身体!”
“怎么?小看我?我人高马大,这区区四百斤铜能压倒我?”
人半蹲着,杠子上肩,“一——二——三!”三个人齐声喊,一齐起身。四百斤的铜,杠子后边两个人,杠子前边一个人。真就用力不均了,田启建猛一用力,却适得其反,腿软了。稍稍倒下一点,这用绳子挂在杠子上的铜滑向杠子前头,越发的重了。即刻,田启建被压趴在地上——全身无知觉——吐血。
太好胜,反误了身体。大夫看后,直摇头,“这大力伤了田东家的内脏,以后恐会留下祸患!”。田覃淑媛问:“祸患?什么祸患?会伤及性命么?”。“大夫人大可放心,保性命已无大碍,只是往后田东家的骨子和肉便脆了,万万再不能使出一点点力气!”
早已而立之年,却这般争强好胜,始终是误了自己身体。这使不得一丝力气,便同那万丈深渊的黑暗一样,仿若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