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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姜三赵四夜出蹊跷 韩福起疑跟踪探底

且说老韩与曲生财分手之后,在路上走了约两袋烟的工夫,终于回到“小屯客栈”门口。刚要上前叫门,忽听得姜三和赵四在院子里与客栈掌柜说话,仔细一听,原来二人要出门。一想平时二人行为龌龊,如今不在屋中睡觉,且三更半夜外出,心头不禁一动,因想:“这俩小子,天这么晚了要出门儿,准不会去干啥好事儿,一定是白天踩好了盘子,趁黑夜去捋回来吧?也罢,等我跟在他们后面,必要时,也好阻止他们作孽。”这么想着,一闪身隐在暗处。等二人出来,悄悄跟在后面,很快出了镇子。

当初,姜三与赵四迫于边景春之命,不得不潜入泉头镇。如今算来,已将近一个月,离双方约定之期不远,所谋还没有着落,二人心中暗暗着急,不得不紧锣密鼓,加快“使命”的步伐。

当日二人搭车潜来泉头镇时,一路上十分怨恨边景春强逼他们为盗。他们心中明白,这无疑是把他们推向了囹圄之侧。

二人很清楚,此行不亚于虎口里拔牙,一旦失手,将无回头之路,家中老小,可依靠何人?想至此,二人心中不免焦躁,只觉得前途一片模糊,竟似没有了奔头。

但一想,边景春蛇蝎心肠、歹如豺狼,又不敢不从。后来又一想,反正前途险象环生,回头又无路,因暗自嘀咕道:“只能求老天爷保佑、菩萨慈悲、死马当活马医了!也许天无绝人之路,关键时刻会出现奇迹也不一定呢。反正干不干都是死路一条,——豁出去了。”

二人来到泉头镇之后,头几天,只在街中闲逛。迷茫中,只觉得闹市繁华,如鱼得水,于是一改常态,由悲变喜。

这一日,二人又来到闹市区。穿梭中,瞥见那些阔姐、阔太太们,买东西出手阔绰。赵四一时耐不住寂寞,遂顺手牵羊,趁机捋了几把,后找僻静处一看,感觉收获颇丰,顿时欣喜若狂。

赵四说道:“这才是我辈用武之地。照现在这光景看,咱们倒是错怪了边副所长——边大少爷了!你看咱们只这一个来回,囊中就鼓鼓的,比在大榆树忙活一年进账都多。姜哥,你现在还埋怨边大少爷不了?”姜三说道:“常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往后还需小心为好。”从此,二人不但无怨无悔,反倒感激起边景春来了。

为了避免行动扎眼,二人选定“小屯客栈”住下,对外只说是来县城办货,回家做个小买卖。安顿下来之后,他们白天在街上闲逛,瞅准机会捋一把,只在傍晌与傍晚时分,二人必来警察署门前窥探。

经过几天明察暗访,他们终于锁定目标,于是暗暗跟踪。查明覃九经与白申寿两家住处之后,二人开始熟悉这一带的地理方位,然后牢记在心,为日后行动做准备,防止事到临头出差错。

白申寿的家,住在小凹屯偏中处。虽然毗邻较远,又有园田阻隔,但交叉视线开阔,不易下手。另外,他家中经常不离人,二人在屯里转悠了好几天,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覃九经的家,住在小河口,离泉头镇五里路。屯子不算大,稀稀落落散住着十几户人家。他家紧靠屯西,离小白河岸边不远。一圈夯土墙,围着五间大草房与东西各三间厢房;砖砌门楼,芦苇苫顶。虽然没有砖瓦房那么阔绰,但与众邻居一比,那也是凤巢别于鸦窝了。更时闻犬吠声从墙内传出来,一看便知,是个殷实之家。

二人在墙外徘徊游弋了几日,只是连连叹气,一时无计可施,不得不暂回客栈,开动脑筋想办法,谋划可行之计。

二人几乎每天往返二屯一次,甚至编排好了日程表,单日去小凹屯,双日去小河口。如此一连半个多月,竟无可乘之隙。

无奈之下,又思之厉害,不免有退却之意。但一想边景春的淫威,又不敢违命,只得含辛茹苦,每日奔波,不断寻找下手的机会。

且喜这一日,天气晴朗,又风清气爽。二人吃过早饭之后,习惯成自然地朝小凹屯走去。

一路上,青纱蔽野,风吹禾动,沙沙作响,并时闻蛙唱蝈鸣。虽然大地浓妆艳抹,禾吟风和,甚是怡情悦色,但姜三与赵四心中有事,不但难融其中,反觉得烦躁不安。有时庄稼叶子打在脸上,也让他们嗔怒不已。

经过一阵奔波之后,二人终于来到小凹屯村口。当他们来到距白申寿家不远处时,只见一位中年妇女锁好屋门之后,又抬手整理了一下衣摆,然后挎着柳条筐走出了院门,径往屯外走去。

二人见状,心中窃喜,随即跟在那妇女身后,暗暗走了一段路,确信她是出远门无疑了,姜三说道:“老天爷可怜见,终于给某机会了!”说完,一拉赵四,又说道:“兄弟,快点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咱们起‘窑’去也。”赵四也喜不自禁,说道:“谢天谢地!姜哥说的是,咱们快走!”说着,拉着姜三急步往回走。

姜三说声:“兄弟,稳重,千万别让人看出破绽来。”赵四这才放慢脚步,与姜三一路小心,很快又折返回屯中。

来到白申寿家大门口,看看四下没人,姜三上前摘开栅栏,二人急忙隐进了院子。

进院之后,可喜院子里没拴狗。悄没声息之下,姜三掏出万能钩条,迅速将屋门锁打开。

进到屋内,二人先站在屋地上喘息了片刻,然后又观察了一会儿,只见两间屋子都吊着顶棚,四壁贴纸。几副名人字画,分挂在北墙与炕头前的山墙上。

地上全部铺着青砖,可说一尘不染。靠北墙的一副桌椅上,摆放着茶盘,内装细瓷茶壶、茶碗,茶叶盒放在一旁。

墙上的挂钟,摇动着摆砣,发出嘀哒嘀哒的闷响声。

炕头铺着白毡,里头放着睡枕。旁边炕桌上,随意放着一把紫砂壶;炕梢头的炕衾上,高高摞着被褥。

一架红漆大柜,依立在屋地的西山墙下,上供一尊细白瓷观音坐像。一对青花瓷瓶,并列在两侧,一插绢花,一插鸡毛掸子。左侧立着二尺高的一个椭圆形玻璃镜,下陈梳妆匣子。墙上方挂有三个相框,里面贴满了相片。

看了刹那,姜三感叹道:“不愧是衙吏之家!单看这屋里的装表,一般土财主也望尘莫及呀!”赵四说道:“这有啥奇怪的!他在衙门里当差,求他消灾的人多,你想那外捞儿能少吗?你没听说咱们那旮的高宝才,大家伙儿在背后都管他叫啥吗?”姜三问道:“叫啥?”赵四说道:“都管他叫‘高干来’!你想一个治安所的警察都有如此雅号,可想而知,他一个在县警察署衙门里当大警察的,应该啥样,那还用说吗?”

姜三说道:“说的也是。正因为这样,你我今天可不能轻饶了这个吸血鬼,咱们给他来个一锅端,不然实难平我心中这口恶气!咱俩还是老规矩,你起明窑,我找暗仓,别耽误工夫,咱俩都麻利点儿!”赵四说道:“姜哥,你就放心吧,我保证误不了事儿!”说完,一步跨到炕上,打开炕衾门,马上翻了起来。

姜三又端详了墙角旮旯片刻,可看了半天,也没找见突破口,不得已,他只好掀开柜盖翻腾起来。他挪开一个压着一个的包袱,可总不见有盒子或皮夹子之类的东西。万般无奈之下,他把包袱逐个打开,然后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抖落,可抖落了个遍,也不见钱物的影子。

赵四也同样如此。他把炕衾里的衣物拽出来,扔了满炕梢,只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只包了些零钱小票,数了数,还不足十元钱,一时气得狠狠摔在地上,忍不住骂道:“妈了个巴子的,看来是个属母狗的,光进不出的货色!瞎了眼的,和你赵爷爷打马虎眼,你这可是小瞧了你赵爷爷了!老子我啥阵仗儿没见过?等我找见你藏钱的地方,赵爷爷我定不轻饶!不给你来个一锅端,怎对得起你我这番苦心?!”

姜三刚要说什么,这时,院子里有人问道:“大侄子,你今天没去上班呀?”

二人一听,顿时吓得臭汗直流,僵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

惶急之下,二人一把扯过蒙被的布单,赶紧盖在身上,然后看准柜角旮旯,往里便钻。

二人刚盖住头脚,便听见屋门吱地一声响,紧接着有人咕哝道:“门也没锁,咋听不见动静呢?侄媳妇,你在屋里吗?”

如此以来,二人越发惊慌,不由得抖作一团。正无可奈何之际,忽听得有人在外面大喊一声:“老白三婶子,你家狗剩掉到井里了……”那人话音刚落,只听咣噹一声响,好像屋门被重重地撞了一下,紧接着便听见一个女人嚎啕道:“老天爷呀,你这是想要我的老命呀……”随后,哀声渐远。

姜三急忙推了赵四一把,说道:“还不起来快走!你想挝在这儿等着人来抓呀?”赵四赶紧爬起来,说道:“就这么走了,传扬出去,非让道上的人笑掉大牙不可!”姜三说道:“为了眼前不被抓住,啥也顾不得了!不管啥事儿,都要适可而止。常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咱可不能‘偷鸡不成蚀把米’。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既然把财藏得这么深,说明他怕人。咱有的是工夫和他耗,他能躲过初一,总躲不过十五去吧。老话说:‘只要工夫深,铁棒磨成针。’”说着,站起来便走。

谁知他左脚刚落地,右脚抬起来还没等往下落呢,只觉得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差点摔个跟头。回头一看,原来是裤角被挂住了。

正要骂娘时,忽听得咔哒一声响,紧接着柜角旁边的墙上开了一个二尺见方的小洞。近前一看,那洞直通地下,又见四尺方圆的一个小地窖,里面挨排摆着两个腌咸菜的陶瓷罐子,上面都盖着盖子。

见此情此景,姜三的两只眼睛顿放蓝光。凭他多年入户行窃的经验判定,他知道,要找的东西找到了。他急忙蹲下身,揭掉罐顶的盖子,然后两只手各提起一个罐子,快步走到炕跟前,把罐子放在炕沿上。

二人往罐内一看,立刻被眼前的光景惊得目瞪口呆。原来一个罐内装满钞票,另一个罐内装满银元;五根闪闪发光的金条,压在最上面。

二人愣怔了刹那。姜三说道:“快找个东西装好,赶紧走人!”

两个人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一件合适的东西,二人马上来到灶火间,恰看见粮囤上搭着两条空面袋子。二人心中大喜,上前各拽了一条,赶紧回到屋内,一人抱起一个罐子,往口袋里便倒。等把罐内的东西倒入口袋之后,二人各自拎起一个口袋,甩手往肩头一顺,急忙出了屋门。

来到街上,幸好没有人看见。二人想:“屯子里的人,大概都去救白三婶子家的狗剩了吧?不然咋这么静呢?”虽然如此,二人并不敢稍有停滞,很快溜出了屯子,一眨眼的工夫,已经走出去一里多路。

往前面一看,早来到那片林带。姜三紧走几步,在一棵柳树下的土墩上坐下。他抬起袖口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瞅着赶上来的赵四说道:“兄弟,快坐下来歇一会儿吧。”

赵四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快走吧!万一被人看见咋办?”姜三笑说道:“咋的?害怕了?只要咱们离开了屯子,谁看见了又能咋的?自古还没听说走路歇脚还犯王法的!放心吧,坐下抽袋烟,然后咱们商量商量,看把这些东西先搁在哪儿合适。”

听了这话,赵四垂头丧气地说道:“还能搁哪儿?先背回客栈,等把那一窑也起了,一块儿拱手送给边大少爷边副所长呗?谁叫咱们命苦了?担惊受怕地把钱偷来,最后只能是替别人瞎捞忙!”

姜三瞅了他一眼,顺手磕掉烟灰,然后说道:“你也别太丧气了。不管啥事儿,就怕细琢磨。你想过没有,白警官家能称这么多钱,这肯定和他的收入不相符。即便他报了官,我猜他也不敢如数填报失单。这些钱,就是你我两家合起来花,我看两辈子也花不完。这钱哪儿来的?我看都是搜刮来的。既然是来路不明的钱财,他就不敢说实话。虽然如今世道黑暗,官吏不廉,但量他还不敢大张旗鼓地撕下他那块遮羞布。所以,他们表面上各自标榜清白,暗地里却不择手段,个人捞个人的,不过都心照不宣罢了。可一旦谁露了底细,有人看见你比他捞得钱多,他就会醋心大发,忍无可忍,马上摆出一副清正廉洁的样子,然后口诛笔伐,不把其人批得体无完肤,再打进十八层地狱,那他肯定誓不罢休了。尤其是上司,他岂能容忍下属比他捞得外块多?他总认为:下属捞了钱,首先要孝敬他。如若不然,那就是本末倒置,大逆不道。他就会狠狠踏上一脚,此君从此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赵四听了,眼睛一亮,说道:“姜哥,你是说……咱们不把这些钱全都交给边少爷。那……一旦白警官如数报了官咋办?如果那样的话,边大少爷看见了通报,你我……”姜三说道:“猪脑子!你就照我刚才说的去想想,保证不负你我此趟之劳,不但没有啥事儿,还会高枕无忧!”

赵四问道:“那你准备给边少爷交多少?”姜三想了想,说道:“咱们把纸票子分成三份儿,咱给他两份儿,你我合起来分剩下的那一份儿,银元和金条,你我对半儿分。”

赵四听了,愣怔了刹那,然后无不惊喜地说道:“那能行吗?”姜三说道:“只要你我守口如瓶,谁能知道?”

赵四说道:“那咱俩现在就分了吧?”姜三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把下一窑也起了,咱俩再分也不迟。等会儿回到街里,咱先到铺子里买两只皮箱,然后把‘面袋子’往里一装,先寄存在客栈柜上。接下来,你我筹划一下,看啥时候去起下一窑为好。我看咱早得手也好早点儿回家,你说是不是?”赵四说道:“行。你说咋办,咱就咋办,我听你的。”

二人很快回到街里。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在一家铺子买了两只皮箱,顺手把‘面袋子’往里一装,二人各提上一只箱子回了客栈,然后寄存在柜上。

由于收获颇丰,又听姜三说把大部分钱留下二人对分,赵四喜不自禁,所以对后续要干的那一窑差事,显得颇为积极。

午饭过后,赵四稍休息了一会儿,赶紧到药铺把配迷香的药材买回来,然后都装在吹桶内。另外,他又把事先准备好的骨头,也放在药水中浸上。

一切准备完毕,二人便躺在炕上睡觉。吃过晚饭之后,接着又睡。直等夜深人静,二人结束停当,才悄悄出了客栈。

二人出了客栈,一路往西,直奔小河口屯去了。虽然二人老于此道,但因头筹得手颇顺,一想这辈子也花不完的钱,怎不兴奋得忘乎所以?一时竟把平时那些倒霉事全都抛之脑后了。所以,有人跟在身后,也没有察觉。

小河口屯,对他们二人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虽然是夜里行走,但丝毫不逊于本屯人,很快便到了。

老韩跟在后面,看看来到一所院落前,二人开始围着院墙转圈圈。他虽不解其意,但也只能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这样一来,不免引得院内的看家狗狂吠不止。

老韩跟着转了两圈之后,一闪身隐在了暗处,秘密观察二人的行迹与这所院落的状况。这所院落,虽不似地主豪宅那么阔绰,但观其规模,也不是一般人家,心想:“这俩人咋就盯上这家人了呢?难道这家人在泉头镇街上有买卖?唉,先不管这些,且看他二人下一步如何行动再说吧!”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二人回来,因想:“难道二人发现我了?所以故意和我转圈儿藏猫猫,想甩掉我?不行,我得尽快找到他们,不然我此行所为何来?”想着,马上站起来,然后按照原先二人转圈的逆时针方向转了一圈,仍不见二人踪迹,因又想:“难道他二人真的发现我了?所以才和我玩儿起了迷魂阵,想把我给甩了?狡猾的家伙!”想到此,不禁有些烦躁起来,只觉得远处传来的蛙鸣是那么噪耳,蚊子叮咬也觉得忍无可忍。

正这时,迎面走来一人,老韩不容分说,上前一把揪住,轻声喝道:“你二人听我好言相劝,赶紧跟我回去。有道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那人不但不示弱,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斥道:“你是什么人?简直岂有此理!”

老韩一看认错人了,又因被其扼住手腕,一时僵在那里,显得很尴尬。尽管他有通身本事,此时此刻也提不起精神来反制其人,便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那人很不高兴,随即一松手,说道:“没有那本事就别出来瞎添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完,恨恨而去,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夜幕中了。

老韩一愣,心中嘀咕道:“活见鬼了?这个人是从哪儿钻出来的?说我没本事……出来瞎添啥乱?啥意思?”一时不得其解。但一想姜三与赵四下落不明,也顾不得想这些没头没脑的事了,因此决定,先找到二人要紧,必要时,也好阻止他们伤害良善。

想到这里,老韩又围着院墙转了一圈,但仍没发现目标,于是又隐在暗处往四周察看了一番,发现这所院落与左邻右舍都离得比较远,心想:“如果二人转向他处的话,凭自己的脚力,绝对不会被他们给甩了的。”这么一想,似乎觉得周围少了点儿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

正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狗吠。老韩一拍脑门,暗说一声惭愧,然后嘀咕道:“亏你还当过教头呢,简直就是没心没肺!这家的看家狗都半天没叫了,我咋就一点儿也没察觉呢?”

因一时找到答案,老韩顿觉心清气爽,立即决定进到院里去看个明白。他目测了一下院墙,约摸高过他一头半,心想:“小菜一碟。”想着,往后倒退了丈把远后,紧接着又快速跑回来。快到墙下时,只见他往下一蹲,随即又往上一蹿,双臂立刻搭住墙头,然后顺势翻了上去。

老韩往院子里扫了一眼,见五间大草房从中间开门;两厢还各有三间草房,门前与窗下各堆着东西,东厢房前停着一辆马车;看样子,两厢房内并不住人。

西厢房的南山墙下,是个猪圈;东厢房的南山墙旁,堆着一垛柴禾。再看正屋门口,只见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心想:“那肯定是刚才还在欢叫的那只看家狗无疑了!此时被人给算计了,所以没有了先前的威风。”

老韩跳下墙头,迅速来到东屋窗下,见玻璃窗上方的木格窗的窗纸已被人捅了个不大不小的窟窿,但因里面挂着窗帘,所以看不见里面状况,便决定移步西屋窗前再看究竟。

他刚往前迈了一步,忽听得身后哼地一声,不知什么人打了个大喷嚏。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把他吓了一大跳。急回头看时,原来东厢房与正房夹角处是个牲口棚,那一声喷嚏,乃马厩里的马打的。

老韩暗骂一声:“晦气。”然后迅速来到西屋窗下,一看格子窗,也早被捅了个窟窿。往屋里看时,也因被窗帘遮挡着,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决定找个木棍之类的东西回来拨开窗帘,察看一下屋里的状况。

正这时,只听得身后吱地一声响。回头一看,屋门开了。同时,有两个人各背着一个包袱,从屋里走出来。

老韩仔细一看,正是姜三与赵四,心想:“这俩小子够利索的,这么快就得手了。”再一想:“初看这家人,并不像个十恶不赦之家。不能让这俩小子就这么走了,得让他们回头是岸,改恶从善,把所盗财物放回去。”想罢,一个箭步蹿到二人身后,一只手抓住一个人的肩头,轻喝一声:“你二人好大胆,竟敢夜半三更破门入户偷窃!听我好言相劝,现在把东西放回去还不晚。若痴迷不悟,韩某今天只有得罪了!”

且说姜三与赵四二人,正因二次又顺利得手而且惊且喜呢。出得门来,恨不能立刻回到客栈,把窃得的钱财归拢在一起,然后二人分了,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一早,启程回大榆树镇。不料好梦还没等圆呢,半路上却杀出个程咬金,搅了他们的兴致,怎不让二人心头戳火?立刻转过头来,便要拼命。

二人已老于此道,被人当场抓现行,并非首次,所以并不害怕。只见姜三把包袱摘下来,一扬手甩给赵四,说声:“兄弟,接住。你拿着东西先走,等我收拾了这个不知死活的,马上就去追你。”说时迟,那时快,掏出匕首,照着老韩胸口便刺了过去。

老韩是什么人?行动时,早有防备。此时见姜三持刀刺来,他并不慌张,只一闪身,便把赵四顺势往前一推。即听见赵四妈呀一声,紧躲慢躲,还是被姜三伸过来的刀刺中了左臂。

老韩绕到姜三背后,抬起右脚,狠狠踢向他的腿窝,顺势抓住他的后衣领子往下一摁,接着又往前一推。姜三站立不稳,一下扑倒在地上。

老韩跟上一步,踩住姜三右的手腕,又弯腰夺下他手中匕首,然后冲他冷笑一声,说道:“和我耍横,你还欠火候!”

这时,赵四蹲在地上,捂着胳膊直哎哟,偷眼看那挡他们财路的人时,不禁惊喜地说道:“韩打头,误会,误会。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某们今天所为,正是受边大少爷差遣。今天在客栈一碰见您,我心里就寻思:‘韩爷也来了,肯定是大少爷不放心,才又派他老人家来帮忙了。’所以,某们不敢怠慢,今晚就……’”

听赵四说出如此混话,老韩怒喝一声:“你说啥?”一时脚下用力,狠劲往下一踩。

姜三哎呀一声,口中嚷道:“韩爷,我的手……”

见状,老韩赶紧挪开脚,然后看了二人刹那,不由得右手背往左手心一拍,长叹一声,拔腿便走。

此时,老韩心中说不出是悔、是恨、是怨,反正五内翻滚,心潮难平。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少爷身为治安所警察,又兼副所长,家中既不缺吃又不缺穿,更不缺钱。缉盗治安,本是他的职责,他不但不为,反与贼盗合谋,公然指使窃贼来行窃,执法渎法,这太让他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今夜多此一举,亲耳听见二人道出实情,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大少爷会如此龌龊。

但想东家平时为人,少爷的品行便无可辩驳了。老韩刚要攀垣而去,忽听得姜三与赵四在后面叫道:“韩爷,您老慢一点儿,等某俩一会儿。”

老韩骂了一声:“败类!”然后一纵身,翻出墙外。

姜三与赵四见老韩翻墙而去,都不禁一愣,然后各自捂着伤臂,强忍疼痛,背起包袱,朝大门口走去。

此时,赵四只觉得伤口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伤口还在不住地往外渗血,忍不住一边走一边埋怨道:“姜哥,你也忒狠了!如果不是我闪得快,咱俩现在可能早就已经是隔世为人了!就这么着,伤口还像小孩嘴似的呢。要不赶紧包扎一下,非孬发了不可。如果因为这个死了,我可是当今天下最大的冤鬼了。”

姜三说道:“你先忍着点儿,等回到泉头镇,我陪你去找一家洋郎中看看。今天也是晦气,好没样儿冒出个韩福来!你挨了一刀不说,我的手腕儿也被他踩错踝儿了。本想他是咱们一伙儿的,搭个伴儿一块儿走,谁知他竟骂咱俩是败类,一甩手走了。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一条看家狗吗?某们好赖不济,来去自由,无拘无束。你呢,整天看着主子的脸色吃饭。好没伸张,一副奴才相罢了。哏!”

赵四说道:“姜哥,你先别埋怨了,赶紧找个麻绳儿啥的,先帮我把胳膊给勒住点儿吧。我觉得血越流越涌,头也昏昏沉沉的,还直恶心。要不然的话,我看不等回到住处,走到半路上,就非得趴下不可。”姜三说道:“好吧,过来让我看看。”

赵四把伤臂伸到姜三眼前,姜三摸黑一看,吓得一吐舌头。原来那伤口正像赵四所说,与小孩嘴无异,血正不停地从翻裸的肉里往外涌。他赶紧卸下肩上的包袱,然后拽住一角往开扯。可他刚一用劲,顿时疼得他哎哟一声,马上蹲在地上。

原来,姜三的右手腕被老韩踩了一脚之后,虽然没脱臼,但已经伤了筋骨。此时不但使不上劲,而且一动,钻心刺骨般疼。

无奈之下,姜三只得用左手拽住包袱一头,张开嘴用牙齿咬住包袱一角,随后猛地往外一扯,这才扯下一条布来。他赶紧把布条放在赵四左臂的伤口上端,然后交叉系在一起。接着,左手拽住一端,又用牙齿咬住另一端,两下一使劲,终于把布条勒紧、扣死,血总算止住了。但伤口仍然翻翻着,因没有布包扎,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姜三把包袱重新系好,往肩头一搭,说声:“快走!”拉起赵四便走。

来到大门口,姜三拽下门闩,刚拉开门往外走时,突然,几束强烈的手电光迎面照来,双眼顿时被强光刺得睁不开。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只听一人喝道:“大胆蟊贼!竟敢公然偷窃警务人员!看来定是江洋大盗无疑了!真是无法无天、自寻死路!”不等那人话音落地,早冲上来几名如狼似虎般的彪形大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茧住二人双臂。

此时,姜三与赵四二人,纵然有千般不平万般恨怨,也无济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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