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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嫁女临盆依计许诺 归途争辩夫妻反目

且说张亦可夫妇刚出去不久,只见伺候边小凤的贴身丫头荷花,慌慌张张地走进来。

边玉亭问道:“你不在小姐身边儿好好地伺候着,来这儿干啥?”荷花焦急地禀道:“老爷,太太,小姐肚子疼得厉害,已经见红了。”

边玉亭一听,脸色顿时煞白,汗珠子嘀嗒嘀嗒掉个不停,一时不知所措。

皮氏瞅着他撇了撇嘴,然后对荷花说道:“你快回去照看小姐,让她先忍着点儿。你告诉她,老爷子正在想办法,一会儿我先过去看她。”荷花不敢停留,转身回去了。

皮氏正要起身去叫人找张亦可时,恰张家的一个使唤丫头端着茶水走进来。皮氏忙吩咐道:“你快去把你家老爷子叫进来,就说某家老爷子有急事儿找他。”丫头闻听,不敢怠慢,赶紧去了。

皮氏见边玉亭在地上直打转转,不禁讽刺道:“你平时的威风和能耐都哪儿去了?那天亲家公母俩去咱家商量婚事走后,我都和你说啥了?”

一句话提醒了边玉亭,只见他翻了翻绿豆眼,然后拿帕子掸净脸上的汗珠子,便要出去找张亦可。

皮氏说道:“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已经让丫头去叫他了。”边玉亭说道:“现在事情紧迫,刻不容缓,凤丫头已经见红了。”他话音刚落,张亦可进来了。不等张亦可问有什么事,边玉亭冲上前去,不容分说,一把揪住其衣领子,大声责问道:“张亦可,你养的好儿子!不想做出故事来,今天让我在人前抬不起头……”

张亦可愣愣地看着边玉亭,不知他何出此言,忙赔笑脸说道:“亲家翁息怒。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皮氏接过话茬说道:“某家闺女要临盆了,你说这事儿该咋办吧?”

张亦可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问道:“亲家母,这话从何说起?”说完,眨着眼睛直瞅边玉亭。

边玉亭故作震怒地说道:“你少和我装糊涂!你去问问你家宝贝儿子,就啥都知道了。”

张亦可茫然说道:“亲家翁息怒,亲家翁息怒。我这就去问,我这就去问。”

皮氏说道:“亲家翁,现在事情紧急,你还是赶紧让人去找个接生婆来要紧。某家闺女那边儿,我先过去照看一下。”

张亦可已经懵了,皮氏说什么,他便答应什么。正要叫人去请接生婆,一回头恰看见刚才去叫他的那个丫头还站在那里,忙说道:“你快去后街把李喜婆请过来。顺便告诉太太,让她赶紧到后面去张罗。”

看见张亦可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边玉亭这才松开手,然后说道:“亲家,今天这事儿,咱先不论是非,只要你把事情办好了,大人孩子平安,我先许你一垧好地,我一回去就让人把地契给你送过来。”

张亦可心说道:“这都是咋回事儿呀?简直把我给整糊涂了!”便说道:“那都好说。只是眼前这事儿……我该咋向亲朋好友们说呢?”边玉亭说道:“咋的?听你这话,好像不认账是咋的?”张亦可说道:“亲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媳妇刚娶进门儿就要生孩子,总得给大家伙儿一个说法吧?”边玉亭说道:“这都好办。”说完,把嘴附在张亦可耳朵上,又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张亦可无奈,只得转身出去了。

一出门,恰遇见夫人韦氏,韦氏忙问他出了什么事。张亦可不但不答,反迁怒于她,骂道:“都是你养的好儿子!还有脸来问我?你赶紧到后面去照看着点儿,如果出一点儿差错,看我咋和你们母子俩算账!”说完,一转眼看见仓房门口立着一根扁担,立即跑过去抄在手中,然后直奔陪客喝酒的儿子。

张承良忽见他爹举着扁担扑过来,口中还骂他没出息,只吓得妈呀一声,抬腿便跑。

张承良先是围着酒桌转,张亦可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骂。宾朋们以为张亦可嫌儿子贪酒,怕他喝醉了丢失颜面,所以谁也没上前拉劝,任凭他们父子俩折腾,并引以为乐。可时间一长,有人看着不是那么回事了,赶紧上前劝解。

张亦可说道:“这事儿你们谁都别管,今天我非教训教训这个没出息的混账玩意儿不可,简直快要把我给气死了。你说平常有事儿没事儿,他三天两头就往老丈人家跑,到底背着人把事情做出来了,如今媳妇刚娶进门儿就要生孩子,丢人呀,气死我了……”

闻听此言,众人忍俊不住,随即哄堂大笑。

直到此时,张承良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心里直叫屈。刚要争辩时,张亦可哪容他说话,只听骂道:“今天我要不打死你这个不长进的混账东西,往后我还咋在人前说话……”说着,给张承良暗使了个眼色。

张承良何等聪明,立刻领会了爹的意思,掉转头便往大门外跑,张亦可跟在后面紧追不舍,父子二人吵嚷着出了大门。

不多时,父子俩跑到一个僻静处。张亦可回头看了一眼,见左右没人,便叫住张承良,说道:“儿呀,你做出故事来,咋不提前和爹说一声呢?你瞅你把媳妇刚娶进门儿,她就要生孩子,这在亲戚朋友面前多丢人。如果你提前说了,咱早做准备,也不至于让你老丈人揪着我的脖领子,当众羞辱我。”

张承良一听,急了,说道:“爹,你说啥呢?新媳妇要生孩子?这……这……这都是咋回事儿呀?”张亦可迟疑地问道:“你是说……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张承良说道:“从定亲到现在,我还没看见过她长得啥模样呢,我能和她有啥故事?这不是冤枉我吗?”

一听这话,张亦可茫然地瞅了儿子刹那,见他确实一脸冤枉,不像干了什么没脸的事。但转念一想,人已经娶进门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若要声张起来,也说不清道不白了,还不如默认了了事。再说他也惹不起边玉亭,因想:“还是压住儿子,先认下再说。实在不行,就答应给他娶小。另外,边玉亭也说了,只要我把这事儿办好了,他就给我一垧好地。就是将来儿子不认媳妇,这一垧地也够她娘儿俩过日子的用度了……”想到此,说道:“儿呀,咱们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该咋回事儿就是咋回事儿,你可不能无端地赖账,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张承良焦躁道:“我去过她家几趟不假,可我从来就没看见过她。”张亦可说道:“儿呀,如今媳妇已经娶进门儿了,咋办?这又不是买东西,一看不合适了就退回去。我看这样吧,为了息事宁人,你先认下。等过了这阵子,爹再给你娶一房小。你老丈人也答应给咱们一垧好地了,说将来只要你对她娘儿俩好,他不会亏待你的。你如果不答应,以目前咱家的能力,咱惹不起边家。你还是……”再要说时,只见身后有亲朋赶来。张亦可忙说道:“你现在赶紧掉头往回跑,我在后面继续追你。如果他们拉住劝,咱们正好就坡下驴。”

张承良无奈,只得掉转头往回跑,张亦可跟在后面继续追赶。追了没几步,张亦可被赶来劝解的亲朋给拦住了,这场“父子争斗”才宣告结束。

张承良跑回院子,那些舅表兄弟与姨表兄弟们一看见他,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嚷着让他陪大家喝酒,恭喜他“双喜临门”,既娶了媳妇,又喜得贵子,不容分说,拉过来便灌。

此时,张承良哪还有心思喝酒?心中就像打碎了五味瓶,无名火一阵一阵往上窜,一见这帮不识时务的小哥们拿他开心,心中暗骂道:“你们这帮混蛋,一群拱屎舔泔水、没长脑子、不解人味儿的蠢猪,真******四六不懂!天下哪有男人没进洞房、老婆就生孩子的道理?我是哪辈子作孽,连媳妇长得啥模样都不知道,就当了活王八。唉,真******是非颠倒!倒血霉了,还‘双喜临门呢!你们愿意临这个门、当活王八,你们当好了,你奶奶个三孙子的……”一时触到疼处,不免越想越气,当下怒喝一声:“行了!一群没长脑子的白痴!”众表兄弟们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一时不解其意,都愣在那里。趁这工夫,他抽身便走。

且说张承良话音刚落,早惹恼了边景春,只见他腾地站起来,从后面一把揪住张承良的衣领子,喝道:“咋的?听你这话,好像对我妹子一进你们家门儿就养孩子,你有啥想法似的呢?你先别走,现在你当着众亲朋的面,把话给我说清楚!”

张承良回头一看,拉他的乃边景春。他知道,此兄一贯横行霸道,远近闻名,心中早存畏惧。现在见他凶神恶煞般揪住自己,不由得心中一颤,忙说道:“你你你……你想干啥?”边景春说道:“干啥?你刚才骂他们没长脑子,你啥意思?”

张承良心说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合着你们边家让我当了活王八,还不让我说话了是咋的?这这这……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欺人太甚!”想到这里,心中怒火万丈,但想起刚才他爹对他说的话:“……为了息事宁人,你先认下……以目前咱家的能力,咱惹不起边家……”心念及此,不禁看了边景春一眼,见他五大三粗的体魄,还有他那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心又咯噔地一下,紧接着又打了个冷颤,因想:“确实惹不起。常言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还是忍了吧!反正我爹已经答应给我娶小了。”便说道:“大哥,你别误会。你看我现在都当爹了,哪还坐得住?老惦记着到里边儿去看看,所以他们拉我喝酒我心里头烦,才那么说的……”此言一出,边景春没词了,过了刹那,说道:“算你小子还有良心!”遂把手松开,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继续喝酒。

众宾朋恭维道:“承良说的是,快进去看看吧。”

张承良今年十五岁,比边小凤小两岁。虽说人生阅历尚浅,但已晓得风月之事。本来盼望婚期日久,早已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盼到日子了,不想盼来的竟是鸠占鹊巢,先卵成雏,让他空欢喜一场。

一想还要锁马收缰,强耐凄凉,你说他的心情能不沮丧吗?正这时,他妈韦氏从新房里出来,看见他无头苍蝇似地乱闯,因问道:“你干啥呢?”张承良语不达意地说道:“我想进里边儿去看看。”

韦氏听了,立刻皱起眉头,然后小声骂道:“你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你去看谁?”张承良说道:“我爹说了,先让我认下,以后再给我娶小。我老丈人也答应给咱家一垧好地了。还说,如果我待他闺女好,更不会亏待咱们。如果不好……我爹说,咱们惹不起人家,还是认下的好。”

韦氏刚要说什么,张亦可从院外回来了。张承良一看见他,转身进屋去了。

张亦可走到韦氏跟前问道:“媳妇咋样?生产了吗?”恰这时,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不多时,皮氏满面春风地走出来,上前朝张亦可夫妇一拱手,说道:“亲家翁,亲家母,恭喜你们得了个大胖孙子!”众亲朋们一听,忙起身道贺。

张亦可虽然心中不自在,但忙一拉韦氏,二人赶紧上前给大家还礼,说道:“惭愧!谢谢,谢谢。”说完,殷勤敬酒,又吩咐厨房加菜。

大家一时兴起,这顿酒席从中午开席,直喝到日坠西天方罢。

边玉亭与皮氏当晚没回去,只打发边景春与白艳秋陪同边小凤的娘舅、姨娘、表兄、表弟及表姐妹等回去了,特意嘱咐边景春两口子,让他们回家好好待承,不可怠慢。

边玉亭没走的原因有二:一、他放心不下小凤,他要把她的事安排好。另外,他要把答应给张亦可的那一垧地给落实了,借此平衡一下张家人的心。二、有些事他要与张亦可夫妇当面说清楚。不管过去他对小凤如何,但因家中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他对自己已往的所做所为进行了一次深刻地检讨。这一检讨让他认识到,自己过去那么麻木地对待小凤,深感愧为人父。所以,他要在精神上给小凤一些补偿。

当晚,待客厅内酒席一直没撤,仍不断地添加酒菜。现在桌面上八目相对,虽然都很客气,但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真诚与灿烂,所以都显得有些拘谨。

边玉亭必定老于事故,而且平时为了蝇头小利竟不惜撕破脸皮与人争高低,因此他那张脸是经得起风雨敲打的。

喝了几盅酒之后,边玉亭腆起脸说道:“还是亲家有福呀!媳妇一娶进门儿就给你们家添丁增口,可谓人丁兴旺。我那儿媳妇娶进门儿都快两年了,到现在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我是干着急,就是不能遂心愿。唉,愁人呀!”张亦可苦笑着说道:“要说添丁增口,我还得感谢亲家给某们养了个好儿媳妇,张家才有今日之福。来,亲家,我敬你一盅。”

边玉亭端起酒盅说道:“谢谢亲家夸奖。但愿小女今后能称亲家翁与亲家母的心意,某老公母俩也就放心了。”

韦氏已经憋屈半天了,一听边玉亭这么说,忍不住说道:“称意,称意。媳妇一进门儿就给某们养了个大胖孙子,哪能不称意呢?这是多大的喜事儿呀?某家的地亩虽然不多,但如果遇上个灾年啥的,亲家翁请放心,到时候宁可某们不吃,也绝不能饿着媳妇和孙子。”

一听这话,边玉亭与皮氏虽然觉得有些刺耳,但因理缺,所以不好发作。皮氏笑说道:“亲家母,你说这话我信。有道是:‘奶奶的大孙子,爷爷爷的命根子嘛!’”韦氏似乎不忿,刚要回敬时,只听边玉亭干咳一声,说道:“我知道亲家翁和亲家母心里头有些不踏实,其实我心里也和你们一样。因为这事儿太突然了,事先一点儿征兆也没有。我想事已至此,如果想要整个明白的话,我看容易,吊起来拷打一顿,马上就会水落石出。可话又说回来了,这样做又有啥意义呢?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如果亲家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实在接受不了的话,那我明天就把闺女接回去,某绝不拖累亲家。”

张亦可迟疑了一下,然后瞅着边玉亭说道:“亲家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也说句亮心窝子的话吧,这事儿如果说是某承良做的,我看有点儿牵强。咋说呢?这日子不对呀?咱两家连定婚带娶亲,统共六个月不到的时间,即便某承良和媳妇有了那种事儿,可今天就生孩子,那也对不上茬儿呀?有道是:‘七活八不活。’这事儿既然我应下了,有些话咱就得说到明处。某家承良对这个事儿不认可,我答应给他娶小他才答应了。亲家,你也要应允才好。”

边玉亭一听,心想:“啥?他要娶小?这不是明摆着嫌弃小凤母子俩吗?另外也是告诉外人,媳妇一进门儿就生孩子,这事儿与他儿子张承良没有关系吗?不行!至少一二年之内不能娶小!”想到这里,说道:“事儿要这么办,我看有点儿不妥。你想你们刚把儿媳妇娶进门儿,接着又要给儿子娶小,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外人,刚娶进门儿的媳妇有问题吗?你觉得这么做合适吗?”张亦可说道:“那……你说该咋办?我已经答应承良了,如果再反卦,他一定对媳妇的事儿不认可。我如果硬逼他,万一要闹出点儿啥事儿来,可就麻烦了。唉,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边玉亭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想亲家翁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你们把这事儿办妥当了,在外人面前不造成啥负面影响,我还是那句话,我绝对亏待不了亲家。那一垧好地,我现在就可以立字据,今秋就可以兑现收获。如果你们不愿意要地的话,我可以给你们现钱。现在的地价大概每亩七十五元钱左右,一垧地我给你一千二百块钱,随你的便,你们想咋办都行。事后只要我闺女说你们老公母俩和女婿待她好,我自是另有好处回报。”

韦氏说道:“亲家翁,虽然你说的有理,但答应给我儿娶小的事儿,也要有个交代才好,不然恐难息事宁人。我儿虽然知书达理,但他更注重伦理纲常。我看要想一个妥善的办法来栓住他的心才好,不然恐怕难办。你看……”皮氏眨着眼睛说道:“自古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要想栓住女婿的心猿意马,那自然得用女人来宽慰他的心了。现在既然不能公开给他娶小,某家闺女又在做月子,暂时肯定不能满足女婿的欲望。我看这样吧,某家那陪嫁丫头荷花,长得十分姣好,就让她先陪伴女婿吧。只要那丫头答应,我看女婿准没啥话可说。亲家翁,亲家母,你们可赞同我的意见?”

边玉亭说道:“我看这办法行。这样一来,既不显山又不露水。即便那丫头将来有了身孕,外人看着也属自然。我看这个办法好。”张亦可说道:“这事儿就是我儿子同意了,那也得和人家丫头家说好了才妥当,不然闹出事儿来,更显得我儿子不雅了。”边玉亭说道:“这事儿好办,包在我身上。不过那丫头如果当了陪房,伺候某闺女月子的事儿,亲家可要另派妥当人周全才是。”

韦氏说道:“只要我儿子满意了,一切都好说。我会派人伺候媳妇的,亲家翁和亲家母就放心吧。”皮氏说道:“荷花那儿,我现在就去和她说。”说完,起身出去了。

张亦可两口子也去找儿子。没一会儿,回来说,儿子同意了。只是荷花那丫头,皮氏颇费了些周折才答应下来。

因荷花长期伺候边小凤,不忍鸠占鹊巢,最后还是边小凤明确表态了,说她无意于张承良,现在只是在张家暂时栖身而已,对张承良娶小的事儿,她没有任何想法,荷花这才答应了。

虽然事情圆满解决了,但边玉亭还是不放心,不免又亲自到新房去安慰边小凤。边小凤显得很疲倦,看见爹进来,她也没因此而激动。现在她的心情很复杂,因为这些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她把一直困扰在心中的疑团似乎都解开了。她绝对不相信:张小五会因为穷困而去偷盗。当时她之所以相信了爹的话,只是乍一听张小五做下如此不齿之事,甚感羞愧无颜,一时心生怨恨。她恨张小五人穷志短,胸无大志,因小失大,误了两个人的大好前程。所以,一听爹说张小五因偷盗坐了牢,只是恨铁不成钢,一怒之下,难以原谅他的龌龊行径,因而不假思索地轻信了爹的话。

现在想来,她深信张小五不是那种人。如今无缘百年好合,却被送去坐牢,这件事肯定与爹有某种关联。因此,想起这些年她所遭的那些罪,两相对照,一想爹对她都麻木不仁,何况对张小五一个外人呢?所以,她料定张小五必是被爹所害无疑了。

如今,回想起爹竟然使出移花接木之法硬把她嫁给张承良,显见爹对她并无真正关爱之情。爹这么做,无异于把她活生生地推进了火坑。这种自欺欺人的伎俩,蒙蔽了别人,却是害了她这个苦命之人,今后的生活将让她雪上加霜。

不是吗?即便张家为了脸面勉强认下此事,那往后又怎么相处呢?他们能真心地对待她与孩子吗?虽然他们想出了李代桃僵的主意,由荷花那丫头去安抚张承良,可自己又将如何面对张承良呢?所以,她一看见爹来看她,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反倒频添怨恨,怨爹把她送上了绝路。

边玉亭并不能理解女儿的心情,一进门便高兴地说道:“闺女,你就放心吧,爹都给你安排好了,张家人不敢把你咋的。他们如果敢对你大不敬,有爹给你作主,量他们也不敢放肆。”

边小凤没作声。边玉亭便讪讪地去看孩子,但一看到孩子,他马上想起张小五,脸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手也开始发抖。见爹神情骤变,边小凤惊恐地问道:“爹,你想干啥?”说着,一把抱起孩子,然后紧张地看着边玉亭。

边玉亭愣怔了一下,不自然地说道:“爹想看看孩子。”边小凤疑惑地看了他刹那,然后冷冷说道:“一个连爹都不知道在哪儿的孩子,你看他干啥?”边玉亭说道:“爹知道你还在生爹的气,可爹这么做,也都是为你好呀?”小凤流着眼泪说道:“为了我好?从今往后,我在张家算是啥人?我的日子该咋过?”边玉亭说道:“凭咱家的势力,你就放心吧,该咋的就咋的,怕他咋的?”边小凤泣道:“看来,爹如果不看着我被世俗这把无形剑给折磨死,爹是不会掉眼泪了!”说完,不再说话。边玉亭无奈,只得走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边玉亭与皮氏辞别张亦可夫妇,乘坐马车回家去了。临行,边玉亭又少不了一番嘱托,张亦可连连答应。最后约定,三日之内,两家把一垧好地划拨清楚。

且说边玉亭乘坐马车,一路颠簸,向西逶迤行来。他一直默默无语,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既不甘心又无奈,边小凤说的话,不时揪着他的心。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觉得自己真的把女儿小凤给扔进了绝地,不禁想:“是呀!今后她将怎么生活呢?她所面临的,将是冷漠和没有亲情融汇的孤独……”

一想起这些年小凤受的那些凄苦,他落泪了。过去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也许因近来皮屡屡对他大不敬,这才唤起了他的良知吧?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由于偏心,最终导致女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想到此,心中一阵愧疚。

一想起自己把女儿硬嫁给张承良,只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却忽略了女儿的感受,更是懊悔不迭,但悔之晚矣。如果当初把女儿嫁给张小五,也同样给他一垧好地,小两口的日子,不也很好吗?现在倒白给了张亦可,还把闺女送进了地狱,确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虽然张亦可表面上答应要善待小凤,但那种离心离德的日子,正如小凤所说,那能融洽吗?简直是生活在无形的剑丛之中,早晚被其斩杀……想到这里,忍不住呜呜地哭出了声。

先时,皮氏见边玉亭掉眼泪,只是一撇嘴,没理他。现在听他哭出声来,没好气地说道:“你哭啥呀?当初我就劝你,把凤丫头嫁给张小五得了,可你硬是不肯。如果你把今天答应给张亦可的那一垧好地给了张小五,小两口肯定也饿不着,可你非不干。现在后悔,一切都晚了。你这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吗?”

边玉亭抬眼看了皮氏一眼,见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不由得气冲牛斗,忍不住怒喝一声道:“你但凡是个好东西,凤丫头能遭那么多罪?如今她落到这步田地,你责不可卸!”皮氏见边玉亭倒打一耙,立刻把眼一瞪,说道:“吔?不说你自己嫌贫爱富,自己坑自己的闺女,反倒把这不是人的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你可真会‘恶人先告状’,给自己脱干净。你如果是个好东西,又何必把院墙修得那么高?整天都是别人不对,就你对?你也不打听打听,一出了边家大院儿,你顶风臭四十里!”

边玉亭见皮氏恶狠狠地揭他的短,哪还把他这个当家的当回事?一时间新仇旧恨齐聚心头,顿时气得嘴唇青紫,脸色腊黄,破口骂道:“你你你……你个臭娘们儿,我……我……我当初咋就被你这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呢?害死了我的贤妻不说,还让我闺女受了那么多年的罪,这笔账我一定要和你清算,等一会儿回到家,我立马就休了你!”

皮氏哪还受得了?回骂道:“吔?你个老东西!越来越张狂了,啊?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么怕你呢?和我算帐?那就算吧?我给你边家生了个继承香火的。你休了我?笑话!你以为我现在离了你就活不成了?养儿防备老,我有儿子,边家的财产就都是我的!你还想像以前那么摆弄我呢?从今往后,你做梦去吧!”话音一落,朝边玉亭便扑了过来。

因她两次与边玉亭对搏,每每得手,所以对边玉亭已肆无忌惮,更无惧怕之心,反而习惯成自然。此时此刻,欲顺手拈来,再逞威风。

见皮氏破马张飞般扑了过来,边玉亭因对其积怨已深,便不像头两次那样毫无防范之心。这次他做了准备,一见她扑了过来,趁闪身之际,忙缩起右脚,然后狠狠踢向皮氏心窝。可怜皮氏,只因边玉亭这无情的一脚踢下去,直叫她从此哑口无言,口吐鲜血,昏晕过去。

边小三正挥鞭赶车,忽听得东家与太太争吵,因想自己是个下人,没敢出言相劝。走着走着,又听皮氏发狠,随后车身颤动了一下,便再没有动静了。

边小三忙喝住马车,掀开车门帘问道:“东家,……”说着,往车内一看,见皮氏嘴角流血,整个人歪倒在车厢里一动不动。看罢,浑身一哆嗦,然后声音颤抖地问道:“太太她……”

边玉亭冷冷说道:“不管她。谁知道她咋的了,不好好坐着,非要耍把式不可,这不一头栽在那儿装死呢。”

边小三又问道:“那咱们是直接回家还是奔大榆树?”边玉亭不耐烦地说道:“死不了!少啰嗦,快点儿赶车。”

因边玉亭的话很含混,边小三一时拿捏不准,忙又问道:“东家,咱们到底是去大榆树还是回家?”边玉亭怒道:“混蛋玩意儿!你听不懂人话是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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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改变你什么,只需要你自己颠覆自己的思想。试想阴间是真实存在的,不就是下地狱吗?那你就错了,再试想,随着越来越多现代饱受民主思想熏陶的人类渐渐逝去,变成地府的亡魂,可是他们却要求改变地府的专制和酷刑,地府的冥神们还能够继续自己的专制统治吗!人与神的思想开始爆发冲突,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发生在地府的革命。真实同步发生的,我们活人不知道的史诗革命!
  • 我是大灾星

    我是大灾星

    我是一个大灾星,从小就是。天灾地难人祸,无奇不有。人生如此多舛!生活这么带劲!每次受灾,每次渡劫,都是一次涅槃。非生即死!这是一个纵横天下,凶威滔天的绝世大灾星的故事。
  • 同谱恋曲:唯美纯爱

    同谱恋曲:唯美纯爱

    曾幻想、我一定会狠幸福。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着,可渐渐的始怀疑了,所谓的幸福真的存在么、是不是狠可笑、狠不现实呢?
  • 神妻重生

    神妻重生

    (已弃坑)一朝重生,叶魅婷成了生灵岛未来女帝——浅依,浅依发觉上一世不过是误会一场,很大度的原谅了某人,从此,两人踏上了奇妙的旅程,当寻回一切记忆,渡过情劫,她毅然决然地放弃了曾经深爱的那人,选择了顾奕轩。可是……造化弄人,顾奕轩竟是负了她的那人,让她有了情劫的那人,她该何去何从?选择原谅吗?可她没有那么圣母!【男女主身心干净,男主负了女主是有原因的哦!不过有点复杂。】
  • 重启官路商途

    重启官路商途

    张恪?!原来是张恪又重生了。张恪专为弥补遗憾而从前世回来。当然更有可能是画蛇添足。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我的重启。也许,这也是你的?
  • 神域之乐

    神域之乐

    神奇的天赋,瑰丽的魂器,与众不同的魂兽。天赋究竟是上天的赠与还是罪恶枷锁下的无尽束缚?罪恶之源是来自魔域黑暗笼罩下的阴森还是外表光亮的人类无法透视的内心?林立的势力,被禁锢的境界。历史沉积下的究竟是什么?且看风雪少年如何突破死亡的考验,身怀逆天双天赋,背负传说中的绝世魂器。达到万年无人成功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