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观上一刻还记得自己瘫坐在院子里,面前还是那个黑衣人死去时狰狞的面容,院子中发生的打斗他一点都不清楚。他只是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听到了风吹过耳边的声音。
等到尚观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探头看着自己,眼睛里全是焦虑不安。
“快来,常儿醒了。”那老者看到元常醒了,连忙大喊。
接着有一群人都围在尚观身边,都看着特别高兴,嘘寒问暖显得很关心尚观的身体。尚观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也不认识,他有些茫然,看着这些很热情的人,小声问了一句:“这是哪,你们又是谁啊?”
话刚说出口,周围的人立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猜测这孩子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连亲人都认不出的。
“御医,常儿可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说出如此疯癫的话?”白发老者心中也是十分不解,询问一旁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御医。
御医也是抓耳挠腮,想了很久回答说:“回元岳大人的话,元常少爷身体并无大碍,也没有受伤,想必是落入贼人之手在精神方面受到了的损伤。等我开几副安神的药,调养几日便好。”说着,御医在桌上拿来纸和笔写了个中药方子,折了几折恭恭敬敬地交给元岳。
元岳拿到药方,大略看了一眼,便交给下人去药铺抓药。他走到尚观的床前,命令众人退下,让尚观好好养病。等到众人都散了,元岳伸出手抓住了尚观的胳膊,经过仔细探查,他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情。
“常儿,爷爷发现你的精神力比之前强盛了不少,甚至比修行之人的精神力都要强大,真是怪异。”元岳看着尚观,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语重心长地说道。
尚观心想当然了,一个人的身体塞进两个人的灵魂,精神力自然要强大地多了。不过这话肯定不会说出来,说出来元岳还不一口老血喷出来,大叫你是何人,我孙儿元常现在何处?
“近段时间,孙儿因为闲着无事可做,便经常闭目养神,具体发生了什么孙儿也不是很清楚。”尚观马上编了无懈可击的理由准备搪塞过去,刚才元岳探查他身体时候,感觉很不好,就像脱光了让人看一样。
元岳立马陷入了沉思,还在想刚才探查元常身体时那种奇异的感觉,很熟悉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尚观四下无聊,从衣物中找到了装着摄魂珏的锦囊,小心地摸了摸,幸好还在。尚观把摄魂珏捧在手心里仔细把玩,里面的那一抹红晕还是那么耀眼,这玩意可是他唯一的指望,日后还全靠它找到辰雪,问清楚事情的原委。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如果辰雪在这片空间。
“常儿,你刚刚虎口脱险,想必吃了不少苦头,早些休息才是。”元岳看着自己的孙子又开始折腾,不禁有些怪罪的意思。
尚观抬起头看了一眼元岳,乖巧的应允,把摄魂珏放入锦囊,躺下休息。元岳走出房门,嘱托下人照顾好少爷。
房间里安静极了,尚观坐在床榻上,想着这前后的境况:之前在白府,行动上有约束,只能够在房间里活动;如今被救出来,依旧是被关在房间里,估计也只能在宅院中活动。尚观看清楚了本质,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叫什么虎口脱险,分明是又入狼窝啊。
尚观失神地看了一下周围,发现窗户是封死的,门口有仆人看守,更没有天窗。“啊~”房间里传来尚观无奈的叫声,声音让门外的仆人听了连忙要闯进房间,却被管家拉住,暗暗摇头示意不要进去,指不定少爷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仆人听从了管家的意思,老老实实在门口守着,任由尚观在房间里折腾。
小园,一间竹屋隐藏在林中。
“瞳,这次的任务你完成地很漂亮。”元岳捋着自己的胡子,坐在椅子上,很满意地夸奖自己的手下。
“卑职不敢当,是大人的计谋奏效,我们才合力救出元常少爷。”在地上跪着的黑衣人正是那晚在拓跋傲千眼皮底下把尚观带走的那一团虚影。
“没有你们出力,常儿也不能安然无恙回到府中,说吧,你要什么奖赏。”元岳看着地上的瞳,询问瞳想要什么奖赏。
地上的瞳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他的头低得很低,半天不说话。
元岳觉得有些奇怪,看了一眼瞳,问道:“怎么了,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人,卑职作为您的影子卫,任由您差遣本就是职责所在,不奢求什么奖赏,只是……”瞳说到一半,停在那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说吧,你的要求我一定满足。”元岳看着瞳为难的表情,宽慰道。
瞳听出元岳的话中已经有几分宽容之意,便接着说道:“只是希望大人能将这次行动牺牲的兄弟厚葬,并且发放慰问金给其家人。”
瞳一口气说完,额头上冒着虚汗。
元岳听着瞳话中的涵义,笑着点点头。
“这个放心,我自当不会亏待牺牲的忠义之士。”
瞳给元岳磕了一个响头,说:“我替死去的兄弟谢过大人了。”
元岳有些感动,将一直跪在地上的瞳扶起,拍拍瞳的肩膀,语气中有些感慨:“瞳,我给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够洞察世间的善恶美丑,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脾气秉性自然不必多说,只是太过于善良,迟早是会吃大亏的。”
瞳不知该如何回答,抱拳答道:“我的命是大人救回来的,这条命自然也是大人的,为了大人上刀山下火海自当在所不辞。”
元岳笑着,说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瞳说了一声告辞,整了整衣衫,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幻,最后竟然凭空消失了。
元岳则见怪不怪,喝了一口茶,对着空中说道:“作为影子卫,你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这一点是我最欣赏你的。”
“谢大人夸奖,卑职一定尽职尽责,保护大人的安全。”空气中传来瞳的斩钉截铁的回答,凭借听觉却判断不出声音传出的方位。
屋子外,是茂密的竹林,高大的竹子把小屋藏的严严实实,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更有元岳在竹屋周围布下了结界,小屋中所发生的事情外面的人都不会知道,连鸟兽都会绕着结界活动。
因为在那结界上,浓郁的灵力会幻化成一把把利刃,一般的鸟兽碰到结界非死即伤。而小屋的特殊地理位置和构造,也使得风吹过来的时候,能够形成一个巨大的天然屏障。
瞳使用了“隐遁”,能够让别人看不到自己,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隐遁”和“风遁”一样,都具有异曲同工之妙,前者为静的极致,后者是动的绝妙。
一只飞鸟撞在屋子的结界上,蓝色的结界立马发出一阵涟漪,飞鸟失去了生命力,直直地掉落在了地上。地上的草木发出灰色的气团,重重地摔在地上的飞鸟扑闪了几下翅膀,最后不动了。灰色的气团包裹住飞鸟的尸体,化为几粒尘土飞扬在空中。
房梁上,瞳正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蜷缩在上面,屋子里很安静。下面是正在处理公务的元岳,公文放在桌子上,上面圈圈点点全是元岳的批注。
在屋子的东南角,有一个不起眼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破旧的书,都写着“跃星册”三个大字。足足有将近二十余册,每一本都用正规的篆文书写而成,并且被翻地书脊都开了线。
瞳作为元岳的影子卫,其职责自然是像影子一样跟随着元岳,并且保护元岳的人身安全。最重要的是,还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所以“隐遁”灵术的功力深浅便显得十分重要。
每次瞳施展“隐遁”,都会莫名地心慌,在年纪还小的时候经常导致隐遁失败。他经常在自己身体即将消失的那一刻,看到空气中有白色和红色交织在一起,白色冒着寒气,红色则有些发烫。
从元岳的口中,瞳得知自己是从尸体堆中爬出来,所有的族人都被杀害。是元岳把他从尸体堆中救了出来,并且教给他灵术,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下来,有了依靠。
所以瞳十分感激元岳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成为影子卫自然也是他自己要求的,他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报恩。作为影子卫的日子是枯燥乏味的,但又不能有一丝松懈,或许意外就出在自己稍微松懈的那一刻。
香炉里的熏香冒着袅袅的青烟,熏香有安神的作用,瞳的神情有些恍惚。他蜷缩在房梁上,换了个姿势,继续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
下面的元岳正在批改公文,拿着笔蘸了蘸墨水,停顿了一下,忽然笑出了声。
“大人,可有什么不妥?”瞳看到元岳的奇怪举动,疑惑不解。
元岳继续批改公文,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没什么,只是忽然搞明白了常儿身体发生变化的原因,有些高兴,他竟然自己摸索到了入门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