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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逆怆思和太委屈

顶着万众喧嚣,李啸吟转向全场宾客,话音和着真气从台上洒落:“感谢各位的热情和抬爱。为了祝兴,嫦娥仙子也将献舞一曲。让我们一起欢迎嫦娥仙子上台。”

嫦娥要献舞?怎么刚才没听她跟自己说?杨戬心里疑惑,本能怀疑是李啸吟是临时决定,想让嫦娥措手不及,脸色不由一暗,忧虑中带着一丝责怪看着李啸吟。

透过杨戬的眼睛看到杨戬内心的疑问,李啸吟小声告诉杨戬不必多虑,射箭后献舞是嫦娥自荐,与她无关,他们下台观看就好。说完拉杨戬跳下彩台,站在人群的第一排。

因李啸吟所说,众人的目光又都转向嫦娥。在万千目光的凝望下,嫦娥飘飘而起,轻轻落在台中。化成人形的玉免不知何时也随嫦娥飞到台上。

居高临下望着万千宾客,嫦娥的秀脸渐渐浮出难过,一双水眸泪光闪动。见嫦娥这样,所有宾客当时停止说话,望着嫦娥一脸迷茫。

芳唇轻启,嫦娥柔柔的声音在真气的作用下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声言献舞前要先向各位道歉,检讨自己不该为了虚荣,千年布局变黑为白,欺骗大家。

含着泪水,嫦娥将奔月真相重述一遍,最后在抽泣声中艰难地对宾客说:“各位,嫦娥千年布局变黑为白,的确是爱慕虚荣。但嫦娥的初衷,也只是希望给大家留下最美好的一面。嫦娥的本体已然从人身变成蟾蜍,这已经是对嫦娥生不如死的惩罚。所以嫦娥奢侈地希望,大家能原谅嫦娥,至少不要讨厌蟾蜍化身的我。嫦娥独守广寒宫数千年,日日忍受无尽寂寞,所以真的不想再被人孤立。嫦娥错了!以后会认真改过!求大家别怨恨嫦娥!下面为大家献的歌舞,是嫦娥在反省中所创,由玉免抚琴,嫦娥独歌独舞,一为大家祝兴,二是嫦娥再次检讨。”

话落,嫦娥冲玉兔使了个眼色。玉兔领会后,走到台边席地坐下,双手在虚空中一分,一方金弦玉琴便现于膝上。

随着玉兔纤指拨弦,欢快又轻幽的音律立刻传出;而在欢快的音律过后,乐声却突然变得有些落寞、怆然。

在乐声欢快时,嫦娥向大家介绍说,这首歌名为《逆怆思》;待乐音响到落落寞处,嫦娥舞步翩起,贝齿张合,一段饱含节奏和感情的歌声便悠扬响起:“长叹爱情如梦,梦醒你离去的孤城,笑叹英雄美人情埋在可笑的红尘。弃夫、偷丹、奔月、到头只能顾影自怜,悔太迟,省太晚,千年编织终化尘。恨——我——私欲难控、妄守美丽却——化——蟾,恢人形却从此独——守广寒。叹这天道轮回,真相大白却——从此——坦然,仙生无际又何必再——过问。尘世一年又一年,逆解怆思月中人,逆解——怆思——月中人。”

悠扬的歌声配上嫦娥美丽的容貌、梨花带雨的舞姿,外加贴切入心的唱词,令在场所有人,包杨戬都为之感动。

是啊!嫦娥现在回忆,和后羿的爱情就像做梦一样。梦醒了,一切就变得像孤城一般清冷;尽管后羿已不在,嫦娥对后羿的感情依然深埋在红尘中;嫦娥弃夫偷丹奔月,到头来却尽失宝贵,只能顾影自怜;嫦娥悔太迟、省太晚,千年编织最终却化为乌有;嫦娥恨自己私欲难控,想永远美丽却化为丑陋的蟾蜍,后来虽然恢复人形却从此独守广寒宫;嫦娥伤叹天道轮回,隐瞒千年的事终究一朝真相大白。但嫦娥也欣慰,这样也好,从此不必再撒谎、再提心吊胆,可以坦然面对世人;仙生无际,孰能无过?真的没必要再问,没必要再追究;尘世间一年又一年,被骗人的人只要怀着宽容,心中的恨就会被时间冲淡。但骗人的人若诚心悔悟,心里将永远为当初的过错怆思不已。

人非圣贤,在场宾客自问没人一生无过。嫦娥已然受到征罚,而且嫦娥一生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保名声隐瞒奔月真相就要遭大家鄙视,真的太可怜。

歌声停止,众人却随嫦娥的唱词陷入怆思。嫦娥再次在满场寂静中,泪流满面地求大家原谅。众人回过神,纷纷表示不怪嫦娥。一个自称乌毒大仙的宾客还安慰嫦娥,不必因自己是蟾蜍就自悲。他还是蜈蚣化身呢!平时也像嫦娥一般不敢透露自己底细,唯恐救人时被疑作害人。谁叫众生素来就没有真正平等的时候?可他身为蜈蚣,非但没毒过人,还用他的毒救过许多身中奇毒者。他还为救人采药与妖冲突,战斗时失去一条腿。可惜很多人依然对他敬而远之。但他从没因此自悲。既然蜈蚣是上天给他的命,那他就坦然接受。

为乌毒大仙的话面露欣慰,嫦娥忽然转向杨戬,黑珍珠般的眼仁颤人心魂,语韵既期待,又缭绕恐慌:“真君!你……嫦娥让你失望了。你会原谅嫦娥吗?”

清楚“你”后面省略的话是“你对嫦娥一片痴情”,杨戬的心不由为之一乱,以淡肃掩面,打量嫦娥,感觉现在的嫦娥就像当初他即将身死时一样,面对爱人的接近,心里既兴奋又自悲。

没错,现在自悲的是嫦娥了。杨戬说不清为什么,心中居然有种翻身为主的愉快。

早在李啸吟揭穿嫦娥那日,杨戬就认为嫦娥已经为所作所为受到惩罚,无论他还是别人,都不该再对嫦娥揪住不放。

迎视嫦娥,杨戬的脸庞绽放出一抹让人心暖的微笑,语气平淡,却又透着无限真切:“杨戬没有理由不原谅仙子。因为杨戬也有错,并且错到想弃无数生灵于弱水中不理,只为自己解脱。比起仙子,杨戬或许更该无地自容。但往事如烟,既然时光不能倒流,那就只能勇敢面对。杨戬希望,仙子能如歌词中唱的那样,从此坦然。”

“听真君这样说,嫦娥就放心了。嫦娥会鼓起勇气面对过去,坦然接受世人的目光,无论那目光是谅解还是鄙视。”嫦娥压着泣腔柔声说。

冲嫦娥鼓励地点下头,杨戬从嫦娥身上移开目光,感觉胸中越来越乱,就像之前提到寸心那般,乱到让他坐立不安。

正当杨戬心乱如麻时,李啸吟的话音突然又扑入耳中,内容令他浑身的神经都为之牵动。

“感谢嫦娥仙子的独歌独舞。下面请西海三公主为大家献歌一首,以祝众兴。”李啸吟站在人群中突然开口,话音传遍全场。

不对啊!哮天犬不是说寸心不在彩石岛?难道哮天犬说谎?杨戬因李啸吟的话疑问满腹,偏头看看相距几丈的哮天犬,发现哮天犬也满脸迷茫,手摸鼻子,似乎在怀疑自己的无极追踪术失灵。

眼神不错地盯着彩台四周,杨戬竟见,李啸吟冲台上高空点指,一道流光射出,随即被包在粉色气泡中的寸心缓缓降落到台上,气泡在寸心着地后瞬间消散。

看出那层气泡有结界特征,杨戬因此恍然,是李啸吟用高强法力隔绝了寸心的气息。

无暇问李啸吟为什么要把寸心藏起来,杨戬所有注意皆被寸心吸引。但见寸心一袭鲛罗粉衫,就像当年在西海边救他时那样;怀抱一只葫芦形的琵琶,满脸凄然,眼神悲怆地望着他,没说开场排,直接拨弦轻唱。仅一句歌词,就令全场死静,甚至压抑。令他心头猛坠,好像要被揪下一样。

比起嫦娥的轻柔,寸心的声音有些尖细,带着淡淡的沙哑,宛如一把刀,一下一下地割着杨戬的五脏六腑。

寸心吟唱的歌词是这样的:“当她横刀夺爱的时候,你忘了所有的誓言。她扬起爱情胜利的旗帜,你要我选择继续爱你的方式。你曾经说要保护我,只给我温柔没挫折。可是现在你总是对我回避,不再为我有心事而着急。人说恋爱就像放风筝,如果太计较就有悔恨。只是你们都忘了告诉我,放纵的爱也会让天空划满伤痕!太委屈——连分手也是让我最后得到的消息!不哭泣——因为我对情对爱全都不曾亏欠你。太委屈——还爱着你你却把别人拥在怀里。不能再这样下去,穿过爱的暴风雨,宁愿清醒忍痛地放弃你,也不在爱的梦中委屈自己。”

横刀夺爱,杨戬不知道,寸心这话是不是指嫦娥。如果是,他必须替嫦娥鸣不平。因为不是嫦娥横刀夺爱,是他情始嫦娥而已;然而,他确实忘了对寸心的所有誓言。他说过要保护寸心一辈子,三界之内任她驰骋,可他最终没有做到;嫦娥有没有扬起胜利的旗帜炫耀,他不清楚,但寸心却选择继续对他深爱;他的确回避寸心,两句话说不通就甩门走人。但,那是寸心蛮不讲理逼的。他也很冤枉;寸心在与他的爱情中计较太多,造成诸多悔恨;如今寸心变得大度,对他接触嫦娥表现不屑,结果却造成之前的误会,害自己的天空划满伤痕。可是,误会就是误会,寸心怎么能拿误会当真?难道听心没跟她解释过吗;分手是寸心最后得到消息,他承认,是他甩了寸心;寸心劝自己不哭,因为寸心对情对爱都不曾亏欠他,这也是事实;寸心爱他有增无减,而他却对嫦娥日益情深。寸心感觉委屈,他可以理解;寸心为救他被天廷通辑无家可归,只能跟着他亡命,绝对算是共同经历过暴风骤雨。对此,他无法否认;但宁愿清醒忍痛放弃他是什么情况?不在爱的梦中委屈自己又是什么意思?他跟寸心提过要复合,表态要重新开始,好好对待寸心。是寸心不同意的,而且两度拒绝,现在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什么太委屈,宁愿忍痛放弃他,也太不讲理了吧?简直是对他名声攻击。

因为感觉寸心的唱词一半有理,一半无理,所以杨戬腑内似刀拉锯割,胸中却又怨愤满满;呼吸因刀拉锯割的痛渐急,神情却因怨愤满满冷若冰山。

强忍割痛与怨愤听寸心唱完,杨戬没有任何迟疑,箭步跳到台上,一把抓住寸心的手腕,语里雷霆躁动,却又百感交集:“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手腕被杨戬抓得一胀,害寸心柳眉一皱,用力甩手想挣脱杨戬的钳制,却不料连甩手的动作都没做出,抗议未启,就被杨戬肆放的银光包裹,眨眼飞上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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