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马墨伤势痊愈,又恰逢初一,便动身前往忘心院再次拜会人心大师。
他刚刚走下山,便看到山脚下站立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竟是满脸笑意的人心大师。
马墨上前行礼,人心大师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说道。
“我料想师侄的身体已经康复,今日又是初一,应该会下山来找老夫,所以特意在此等候。你别看我这把年纪,性子却是急得很,要不是怕打扰你休息,恐怕我都会上山去寻你了。”
“有劳师伯挂念,小侄感激不尽,托师伯的福,我的伤已经痊愈,可以继续随师伯修行了。”
人心大师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捻着胸前的长须,有些深沉的说道。
“那日虽然有些突发的变故,但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用意。一旦有一天,你走出忘心院,面临的将是一个尔虞我诈的世界。而我现在要教你的,就是在这乱世的生存之道,也是一般人一辈子都不会了解的这世间最为阴暗的一面。”
马墨静静的聆听着,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痕迹,似乎早已猜到了人心大师的心意,所以并没有任何惊讶。
人心大师见他波澜不惊的模样,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首先,我要教你一些入门级别的东西,就是追踪之术与反追踪之术。”
紧接着,人心大师抬手一指马墨所居住的后山继续说道。
“这世间万物,生于天地之间,各有其道,却恪守本分,绝不会做出越境的行为来。就像虎生于丛林,狮生于草原,两种动物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地盘,跑到对方那里去,如此一来,双方互不干涉,却能在自己的方寸之地逍遥自在,这就是其中的道理。”
“可偏偏有一种生灵,也是生于这世上,力不及熊,凶不及虎,速不及豹,却不肯偏安一隅,只要有一点可以赖以生存的条件,便可以看见他们的踪迹,这便是人了。”
“虽然人没有天生的身体优势,却懂得开发自己的潜能,于是经过无数代的传承,才有了今日这万物之长的地位。然而天地有道,万物因果,即便是人再如何聪明,也不能逃脱这天理循环,所以所过之处,必会留下痕迹,哪怕伪装的再巧妙,也不可能像万物原本那样浑然天成。”
“这追踪之术,便是通过自然之力去感知异常的变化,从而发现人为痕迹的方法。而将其反之,便是那反追踪之术的奥妙了。来,你随我来。”
人心大师说着,便带着马墨走入这后山之中,二人走出没多远,便听到一阵溪水潺潺的声音,人心大师停下了脚步,转身对马墨说道。
“我刚才已在这后山之上转了一圈,所以这后山之上,都是我留下的踪迹,比如在这水边,地面潮湿,并且多有碎石,这碎石露天的一面是干燥的,而在向下的一面却是潮湿的,你看这块石头。”
马墨顺着人心大师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到一块碎石与周围其他的石头截然不同。
别的石头由于是干燥的,所以都是浅色。而这块碎石却是深色的,一看便知是潮湿的一面。
“这便是我留下的痕迹,刚才无意间踩到碎石之上,使得它翻转过来,结果潮湿的一面就露了出来。这就说明,这里曾经有人经过。现在,你顺着这些痕迹,来试试将我刚才的路线重复一遍。”
马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起了当日追踪风依,自己丝毫不得要领,只是在丛林中胡乱的横冲直撞一番,结果自然是寻不到风依的踪影了。
他低着头向前寻找,在不远处果然又找到了一块潮湿面向上的石头。
他一直沿着溪水向前寻找,又发现几块同样的石头。可就在他刚刚掌握要领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追踪到此处,再也不能找到任何的线索,仿佛踪迹从此处凭空消失了一般。
马墨一遍遍的搜索着周围,可是无论他怎么找,都没能有一丝发现。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在一旁的人心大师说道。
“你在丛林之中急速前行的时候,是不是需要将念力集中在脚底,用来吸附在树枝之上?既然如此,那你所过之处也会留下念力的痕迹。”
马墨恍然大悟,开始在脑中盘算起来。
片刻之后,他开始用念力感知起周围的环境,终于在不远处一棵树的树枝之上,发现了些许使用念力留下的痕迹。
他见到这一幕心中大喜,飞身上前跳上了树枝,开始继续感知周围的环境。
这附近的树枝之上,果然有许多一模一样的痕迹。
他一路继续追踪,直到这些痕迹又消失不见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的思路已经清晰了很多。
看来人心大师到了此处之后,又回到了地面上,所以树枝之上不再有念力留下的痕迹了。
他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可是在这地面之上行进并不需要念力,所以也就不能再感知到任何的线索。
他仔细的观察着地面,终于将视线定格在一处。
片刻之后,他快步走了过去,从地面上捡起一棵树木的枯枝。
枯枝的中间,有明显断裂的痕迹,看上去并不像是从树上落下摔断的,而更像是有人踩踏过的痕迹。
人心大师走了过来,见他手中拿着这截枯枝,不露声色的问道。
“你且说说,从这枯枝上你发现了什么?”
“这断痕看上去,像是有人经过踩踏所致,只是……”
“只是什么?”
听闻马墨“只是”两字一出口,人心大师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急忙追问道。
马墨皱着眉头,又仔细端详了一阵手中的枯枝,接着说道。
“只是看这枯枝中还有一定的水分,按理说不会轻易被踩断,这是其一。其二是这枯枝的一端太过整齐,犹如刀切一般。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您故意从树上砍下放在这里,用来扰乱我追踪用的。既然如此,那您真正的路线就应该是相反的方向。”
说完,马墨用手一指身后的方向,然后一脸平静的望着人心大师,等待着对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