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墨看着一心大师的笑脸,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虽然是那樊毅恃强凌弱,但毕竟自己也是将他打成重伤,起因虽不在自己,但确是伤了同门。
而现在一心大师不仅没有责备他,反倒好像很赞许的样子,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莫非不是伤人之事?可倩儿明明提到了习武场,想到这,他一点头绪也没有,只好先不说话,看看一心大师到底是何意。
“樊毅是你打伤的?”
一心大师突然开口问道,说这话时脸上仍是笑意不减,这让马墨越来越感到匪夷所思。
“是,小侄见他欺负弱小,一时气愤难平,才出手教训。只是他虽然受伤,却是咎由自取,若让我向他赔礼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事已至此,马墨也不想再狡辩什么,索性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决不向樊毅道歉。
听到这话,一心大师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很高兴的捋了捋胡须,眼中尽是对他的赞许之意。
“好,好,有骨气,不亏是我忘心院的弟子。”
马墨听到此话心中有些不屑,我是忘心院的弟子,那樊毅也是,可看不出丝毫的骨气,只会欺负像施岩那样的老实人。
“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樊毅确实是一贯的嚣张跋扈,院中很多弟子都受过他的欺负,他虽还未清醒,但是他一旦醒过来,等着他的将是非常严厉的处罚。”
马墨听闻此话,倒觉得这一心大师处事还算公道,只是若仅是如此,也不用非得这么急的把自己叫来,看来是有什么其它的事情要问他。
想到这些,他倒也不急着说破,只是恭敬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只是我想问你,你打伤樊毅时用的是何种功法,我问过施岩,他说你使用的叫做体术,是你独门所创,可有此事?”
听到这里,马墨才恍然大悟,原来说了半天,是想问他那体术之事。
马墨本以为是这梦界之人习惯了使用念力,而对近身肉搏的技巧却不太擅长,然而事实并非他所想。
在这里,不仅存在着近身肉搏的情况,而且非常常见。
不过,那只是将念力化成气息缠绕在身体上,对身体本身并无任何裨益。而且那是相当高级的功法,至少是地境以上的人才能使用。
如今马墨都不能操控自身念力,却能使用这等高级的功法,难怪会让一心大师感到匪夷所思。
其实两人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就在于马墨一直修炼的天心诀。
此功法虽然是地境之人才能修习,却和一般的肉搏之术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天心诀的精要所在,是通过念力来淬炼自身的肉体,使肉体本身变得无比强大。
相比于其它功法只是通过提升念力来御敌的效果,两者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对于同境之人的对决,却大大的占了便宜。
这就好比同样是一把神兵利刃,一个落在成年人的手里,另一个是落在稚童的手里,使用效果也是显而易见。
更何况对于马墨这样的初学者来说,念力还无法熟练使用,自身肉体的强大,就显得更为重要,这也是他能一击便将樊毅击飞的原因。
“是的,这确实是我自创的,只是这其中的窍门,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当时心情激动,才无意识的使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看来是你才接触念力不久,不能通晓其中的玄妙。本来我还想和你商量,看看你是否能将此法传授给其他弟子,看来要等你能随心所欲的驾驭此法,还需要一定的时日啊。”
一心大师说着,脸上有着些许的遗憾。
马墨以为自己那一击是因为长年打架积累的经验所致,并不知晓是因为天心诀。
幸亏没有让他去传授此法,不然他只能教其他弟子如何打架了,那这忘心院非得天下大乱不可,他一边想着,一边暗自觉得好笑。
“好了,没事了,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
一心大师虽然略带遗憾,还是对他和蔼的说道。
“小侄还有一事,一直不明白,今天斗胆向师伯请教。”
马墨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话锋一转对一心大师问道。
“你是想问当日为何我就凭倩儿一句话,就不愿收你为徒了,是吧?”
一心大师平静的看着马墨,似乎早已知晓他的心意。
“正是如此,我一直不明白,这忘心院盛名在外,您又德高望重,何以当日却出尔反尔?”
马墨说这话时,虽然态度恭敬,但话语中竟是不由得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态势。
一心大师望着眼前这个差点成为他徒弟的师侄,长叹一声,无奈的说。
“我知道你迟早要问,既然今天你提到了,我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的吧。”
一心大师示意马墨坐下,看来其中似乎有很多隐情。
“这话还要从我那唯一的弟子,上官沫说起。”
“你也应该有所耳闻,我平生只收过一个徒弟,便是这上官沫。那时的他可谓天纵奇才,是我见过的资质最高的人,若不是那一次游历,我想此时,他甚至可能已经平定这乱世了。”
一心大师提起这上官沫,一脸的自豪,可是说到这,满脸的欣慰却化作一阵悲切,又是一声轻叹,继续说道。
“那年我命他出门游历,回来之后他便变了一个人似的,经常一个人发呆,本来伶俐的他变得异常的恍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和其他同门谈笑风生,整日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我本以为他是游历中有什么难忘的经历,一时难以释怀,时间久了也就会淡忘了,便没有多说什么,谁知道他变本加厉,性格也越来越孤僻,连我这个师父也不愿见了。”
“我去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看着他日益的消瘦下去,我没有办法,只好将他打晕,用秘术探知他脑中的记忆。”
“原来他在游历期间,遇到一名女子,二人一见钟情,竟然私定终身。可两人后来才得知,这上官沫所在的上官一族,与这女子的家族有着血海深仇,他们二人之事,自然是遭到了各自家族中的反对。”
“等我得知这一切后,一直劝他要想开些,可谁知他对那女子一网情深,竟瞒着我和双方的家族与那女子私奔。”
“有一日,他突然衣衫褴褛的回到忘心院,身上也满是鲜血,手中抱着一个女婴,还在襁褓之中。”
“他说这女婴是他和那女子的骨肉,并跪下来求我收留这个孩子。我本意是将他也留在这忘心院,可他说被双方家族追杀,不愿再给我添麻烦。我苦苦相劝,可他还是离开了,自此,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其实这里本名叫一心院,自从他走后,我才将此处改名为忘心院的。世间之苦,莫过于一心执着,与其如此,不如忘心。”
一心大师说到此处,竟是老泪纵横,让人说不出的凄凉。
“那女婴就是倩儿?”马墨听到此,也是一阵心酸,开口问道。
一心大师稳定了一下情绪,点头说道。
“正是如此,上官沫临走之前,将自己所创的秘术施加在倩儿眼睛上。自此,倩儿便能看穿人的本性,是恶是善,一看便知。”
“所以当日她说我是坏人,师伯便认为是我品性不纯,于是便不再收我为徒了?”
马墨至此,才明白其中的原委,原来当初那如同一场闹剧般的拜师仪式之中,竟有着这么多的隐情。他知晓这些原因后,心中也释怀了许多。
“我原以为你们是第一次相见,她万没有中伤你的道理,再加上你又一直沉默不语,我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一心大师说着,话语中带着一丝愧疚之情。
马墨此时已经不再介怀当日之事,听闻此话,也不想让一心大师再伤心,毕竟为了解释此事,勾起了老人最痛心的回忆,于是他连忙说道。
“此事本是一场误会,况且我这人太过随性,现在在天心大师门下,倒落得个开心自在。”
一心大师知道马墨的用心,心中也是十分感激,感慨的说道。
“我事后听天心师弟说起你和倩儿两人在花园之事,才知道是倩儿那小家伙故意诋毁你,我也时常为此事自责。不过好在天心师弟收你为徒,你们两人相处的如此融洽,我也不曾想到。”
“说起我这天心师弟,从小便是心性纯良之人,能与他亲近之人,必不是什么奸恶之徒。现在看来,确是你我师徒缘薄,听闻你昨日习武场之举,很对我的脾气,我现在都有些后悔没收你为徒啊。”
天心大师说着,话语中满是诚恳。
马墨自觉羞愧,前一段时日自己还对收徒之事耿耿于怀,今日看来,确实是自己有些小气了。
也许是一心大师牵动心事,又说了这么多,现在已是满脸倦容,马墨看到此,也不想再打扰,连忙起身拜别。
走到院中,他一直心潮起伏不定。
听闻上官沫之事,让他觉得这世间痴情之人却总是受着痴情之苦,拿不起,更放不下,一心院虽改名忘心院,可既曾一心又怎能忘心?
在他沉淀在这种情绪情绪之中时,一个身影总在脑中若隐若现。
若是能见她一面该有多好。
他长叹了一口气,望向这满园的春色,明明是艳阳天,又怎见四月雪?
这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看着这个鬼头鬼脑的小样子,不用猜,肯定是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