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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西域旧事

麒麟辇外,金天为了将车辇固定,从马鞍行囊里抽出定辇杵,这是一个鎏金烧铸的盘龙铜杵,两条蛟龙飞舞向中,中间是一颗鎏金宝珠。只需将此物放在车辇之上,不管你是力拔山河的莽士,还是千军万马,都不能拉动麒麟辇半分。

我在辇中,那老者也和那青年上了车辇,放下遮帘,我扣动枕木下的机关,只听“咯哒哒”几声金属机关响,麒麟辇内可出入的门窗都被青铜阑珊从内锁死。说起来这还是我颇为得意的地方,当年先天子穆将麒麟辇赏赐于我,我便信邀西域偃师前来中土,将麒麟辇从内及外,进行了一番改造,不敢说固若金汤,但凭中土之普通兵刃,是很难攻进来的。即使是再来一伙贼人,也不可能从外攻入麒麟辇,除非是里面的人,自己愿意走出来。

一切妥当,我虚弱地转身向老者,下拜,“弟子御赑子,拜见踏山师叔。”

那老者哈哈大笑,说道:“早就听说北王殿下聪慧过人,老朽今日也算得见了。“那老者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笑呵呵的看着我,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中,发出充满智慧的光芒。见我还跪着,缓缓抬手,意思让我起来。”不过,北王殿下如何得知老朽身份?”

“师叔方才给晚辈诊脉之时,晚辈才敢确定。”我一边起身,一边转到主座坐下。“师叔着装皂色,短襟打扮服装质地与花色均非中土款式,且师叔腰间挎着的九天玄冰葫,恐怕这世间没第二个人有了吧?”我微微笑着,说实话,之前我还担心能不能坚持到北燕的都城蓟城,但是一看到这个老者出现,我知道,这一路上我没事了。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此人不是一般人,乃陆地散仙陆压真人得意弟子——踏山真人。按照辈份上说,我理应叫他师叔,要说起他来,那说的就要多一些了。

当年武王伐纣,玉虚洞元始天尊派姜尚姜子牙下山辅佐大周,更替商纣江山。仙家本不应该管人间君王更替,但起因就坏在商纣破了女娲殿结界,贪图女娲本身美色之余,还盗走长生简。那是一部记述长生不老与灵魂不灭的上古书简,其中升仙的篇幅,详细记录了上古人帝后羿的妻子,嫦娥是如何飞升天界的故事,而长生篇幅记录不老鼻祖彭祖如何到达西域昆仑古国获取长生之术的故事,同样也详细的记录了彭祖西行的路线。据说长生简还有一篇隐简,记录的是灵魂不灭的方法,谣传是酆都鬼城的上古秘术,可叫灵魂不灭,再生转世。

如此重要的书简被人王盗走,女娲娘娘自然是气冲云霄,晃动招魂幡,命轩辕坟三妖:九尾玉面狐、天山雉鸡精和云石琵琶精化作人形,搅闹商纣江山。这是世间都知道的版本,但是有一点,世间不知道的,其实这三个妖精并非真妖精,而是来自于西域古昆仑国的公主。而这三位公主,都是昆仑王母的姐妹,只不过她们有呼风唤雨的神力与长生不老的天赋,因此中土人士把她们污蔑为妖精。她们的前来也并非是因为女娲娘娘的招魂幡,而是纣王以中原五十城为礼物,并答应传播昆仑古国瑶池仙家宗法为大商国教,尊瑶池王母为中原仙祖为条件,派使臣从西域昆仑古国请回来的圣女。

同样,世人还不知道的事情,就是长生之术需要西域神力才能发动真正的功效,换句话说,长生简只是记述,实际上发挥功效的,乃是西域昆仑古国的长生之法,而这个长生之法,却异常残忍:需要九百九十九名童男子与九百九十九名处女子的精血溶于大池,长生者需饮喝西域琼浆,开天灵,通宇宙,在血水中日日浸泡三百天方能窥得天机,再借由西域圣女神力,方可百年不衰,百年后,再用此法,可保青春不老。

那女娲娘娘念天下苍生悲悯,不忍看到商纣无道,为了一己长生而屠戮世间百姓,便联合元始天尊、三清道长(被后人称作太上老君),扶持人王诸侯周文王灭商。商周大战打了三个春秋,最终牧野之战,大周的军队所向披靡,由姜尚冲锋,武王身先士卒,带着不足商朝军队四分之一的六师,一举破营,逼得纣王退回朝歌,最终落得****于鹿台之上。而大周兵临城下,虎贲军攻入长生殿的时候,那三位西域圣女却怎么也杀不死,那魅惑之术,中原人无法破解的了。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元始天尊的道友,世外散仙陆压真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只念了几句符咒,便用这九天玄冰葫飞出寒冰刃,把这三个圣女斩杀在行刑台。后来此事传回西域昆仑古国,瑶池王母大发雷霆,率领十万昆仑奴征讨陆压真人的昆顶玄清观,最终陆压真人一派不敌昆仑大军,惨遭灭门。陆压真人也被瑶池王母吸走内丹,成为凡人,被施以长生之术,不老不死,锁在瑶池王庭前的仑峰洞,整日看着曾经的辉煌,但现在已经被毁掉的昆顶玄清观。

说起这昆仑山,又不得不多说两句。话说西域昆仑古国,位于昆仑神山脚下,其统治者瑶池王母的王庭位于昆仑神山之上。昆仑神山因地处西域落霞之地,左右各分为两座雄蜂,两峰之间所形成的巨大深渊名为栖凤邬,乃是金乌落霞休息之所。

上古之时,羿王神弓射日,将十只金乌射死八只,第九只金乌藏于桤木,后落下天庭化为凤与凰。现世留下的金乌,是最小的一只,天帝为了惩罚金乌不听号令,擅闯人间的罪责。下令每到夜晚,这仅存的金乌再也无法回到天庭栖木,而是要被锁在栖凤邬的深渊之下,由于金乌光芒万丈,因此西域昆仑神山与中原的日夜恰好颠倒:中原一片明亮白昼时,乃是昆仑神山的黑夜;而金乌锁于栖凤邬,昆仑神山光亮如日时,则是中原的黑夜。

就在这栖凤邬两侧,耸立着两座巨大的山峰,左侧名为昆顶,上有玄清观、云龙亭、玉龙窟等景观,此处乃是天地散仙陆压真人修行之地,也皂衣道人一派的正门宗关。这玄清观气象宏伟,凌绝昆顶,被世人称作昆顶玄清,其坐落的位置,恰巧可鸟瞰西南鬼都全貌,鬼族一切动向尽可掌握,因此这昆顶玄清观便是抵挡西南鬼族的前沿哨站,是震慑酆都的第一防线。

陆压真人千百年来都以除魔卫道为己任,门下弟子多数均为身着皂衣,因此世人也称他们为“皂衣道人”,也称陆压真人为“皂神”,凡事家中遇到鬼魅邪秽,只要挂上皂神像,便可安然无忧。

史书有记,当年金乌出世,祸害人间。人王后羿前往西域昆仑古国,拜请瑶池王母而获得射日神弓,先后射落八只金乌后,剩下的金乌藏匿,导致阴阳颠倒,世间大乱。酆都鬼宗趁机率领十万阴兵大举进犯人间,但正是有了玄清观及皂衣道人的死守,酆都阴兵才无法进入中原。而同时,陆压真人为了彻底消灭鬼宗的酆都阴兵,采金乌金喙,用昆仑赤焰炼造梵天宝玺,将鬼宗与十万阴兵尽数封印在梵天宝玺之内。正是由于鬼宗被封印在梵天宝玺内,所以它才有了号令天下阴兵的神力。

只可惜,陆压真人也没想到,中原的一次除魔卫道,却让自己败在瑶池王母的手下。昆仑奴攻破昆顶玄清观的时候,瑶池王母便获得了梵天宝玺,作为惩罚与报复,瑶池王母不仅吸走了陆压真人的内丹,还一举毁了昆顶玄清观。霎那间,阴风四起,鬼族蠢蠢欲动,待要进犯中土之时,因忌惮鬼宗的封印,便又退回了酆都。但他们从未放弃过中原之地,一直深藏于西南边陲,伺机而动。

陆压真人的门人几乎在那一场战役中被消灭殆尽,无论是西域还是中原,都很难再见到皂衣道人的身影。眼前的这位老者之所以在那场战役中能逃脱,我也有所耳闻:我曾与先天子穆在西域瑶池王庭,听瑶池王母提起过,她回忆说那时候吸走陆压真人内丹时,陆压真人的宝物九天玄冰葫就已经不见了。而且瑶池王母还说那踏山真人会土遁之法,陆压真人收其为徒,也是洞察了其能振兴皂衣道人的天机。估计那是,踏山真人是靠着土遁之法,逃离了那悲壮的战场。

那老者听完我的描述,沉默不语,好些时分,才缓缓说道:“陈年旧事,已然百年有余。老朽确实是踏山真人,只不过此时并非叙旧之日。来,小殿下,老朽这就为你疗伤。”说罢,起身扶我,将我置于他与那青年之间,让我盘膝坐好,便开始运功为我疗伤。

不到一刻钟的时候,我只觉得心中舒畅,估摸着身体已无大碍,那股经脉中的暖流绕体而行,已不是刚才在辇外那般难受了,只不过头却比刚才更疼了些。我徐徐睁开眼睛,见踏山真人已经收功,便调了下气息,问道:“师叔,晚辈感觉好多了,可不知为何头部发胀,隐隐有些作痛。”

“无碍,只是气息阴阳颠倒的后遗之症,无伤大雅。”踏山真人回应着我,“小殿下,你既然称老朽是师叔,不知道你师从哪家仙人?”

我一抱拳,说道:”晚辈师承九仙山桃源洞广成子门下。“

”哦~!原来是广成师兄门下。只不过……“踏山真人又捋着他的白须”老朽不问世事甚久,即便如此,但各仙家弟子,老朽还多有耳闻。只不过小殿下人中龙凤,老朽为何从未听说过广成子曾收你为徒?“

“师叔不知,孤乃入室弟子,且出山时,家师并未发仙家拜贴,昭告天下。家师曾嘱咐晚辈,不见阐教中人,不得自报家门。因此很少有人知晓晚辈是阐教中人。“

“原来如此。“

“师叔,可否……“我刚要询问踏山真人为何如此赶巧出现在此地,但见他摆了摆手,对我说道:”小殿下莫要问,一切尽是天机。老朽赶来,自然是有一桩公案要与你同去北燕了结。此乃我徒儿,龟秋复,年方十八,自小便跟我习得一身本领,此次老朽带他前来,是想给你军前效力,谋得一世荣华。“

我还不及回应,那青年道不悦起来:”恩师,弟子要学长生之术,仙家宗法,不要做什么人臣权贵,侍奉人王帝主。“

“竖子!你天命如此,老朽又怎么可以逆天而行?休要多言,且让小殿下休息。“踏山真人打断龟秋复的话语,回首跟我说道:“小殿下,你且休息,这一路上有老朽照看,定不会有贼人再来骚扰了。”

我只应承了一声,便打开麒麟辇的机关,车辇开放,命金天给他们师徒二位换上马匹。金天见我精神已经恢复的不错,脸色也红润了起来,刚想问候,却让我用手势拦下,意思说“我不想说话,快些去北燕。”他得令后,便整装人马,我在麒麟辇内感觉阵仗缓缓恢复了行进的状态,便安下心来,在辇中昏昏欲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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