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月,月光凄迷,却引得群星疏疏散散,云流月动,很是不解星疏星密之意。我遥望西方,那里是连绵不绝的山峰,山势险峻,浮云缠绕,月光如倾水般泻落,其间怪石嶙峋,乱木丛生。却有松竹柏柳密谷,溪泉瀑布入耳。
山下不远处乃是一座雄伟壮丽的城市,全城用山上的黑石建造,故而,显得很是严森,夜影中更多几分诡异恐怖。城内房屋不似人族平整,皆是尖锐之形,有高塔之挺拔,却无飞檐之勾勒。屋顶收陇,渐成刺状,简单地指向夜空。
我们降落在一处很是荒凉的海边,周围虽是黑石多乱,但隐隐间有玄妙未知之道,我却不知道这乃是一种隐藏形迹的阵法。荒凉处自有荒凉景,风吹来阵阵海的气息,海水拍打着礁石,我细细倾听,竟有低泣声混杂其中。
这甚是古怪,我面带惊愕,手遮夜色,朝着海边望去,却实在没找到什么人,什么妖!
叹息:“见了鬼了,你们听见有人在哭泣吗?”
未兮听我说的古怪,也侧耳细听,可阵阵波浪声中,那个低哀幽怨的哭泣消失了。未兮笑道:“哥,肯定是你听错了,那有什么哭泣声啊。”
我摇摇头,轻叹道:“先前是真真切切听到了的,我还是很相信我的耳朵的。”
未兮见我神色不变,也知我没有骗她,便提了提红裙,跳上最近的一块黑石上,素手轻掩迷离的月光,眺望海边。
许时不久,又跳下黑石,走近了,轻声说道:“海边真的有人呢,似人似妖,古怪的很。”
我见她一脸谨慎小心,开玩笑道:“你这先天真人的眼睛怎么变得模糊了?还看不清是人是妖?”
未兮听我笑她实力不济,脸色微红,低下了头,双手不停摆弄,意欲掩饰心中的羞愧。又辩解道:“那人实力也不差嘛,再说,偷视人家也不礼貌啊!”
我见她不解我话语中的玩笑意,也没了逗她的兴致,笑道:“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未兮略有犹豫,说道:“就这么过去不好吧?”
我见她古里古怪,心想,难道这丫头怕见生人?于是,弯腰、悄声在她耳边说道:“莫不是你怕了那人?”
未兮顿时抬头,愤愤道:“哥,我怎么会怕了那人呢?”
我知道这句话倒是不虚,毕竟未兮的实力不是假的。又笑道:“那我们就过去看看。”
未兮也就没了反驳之辞,只得轻轻点头,嘴里嘟囔着“好吧!”似是很不情愿。
打定主意,我就要提步走出那黑石阵中,涣突然说道:“你们去看吧,我到城里去探查,此次出来必是凶险万分,当万事小心。”说完,便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走的匆匆忙忙,甚至有些慌张,似乎在逃避什么,我不太明白,难道在怕那些人?夜色中已没了他的身影,我也就没去想了!
今夜我很是轻松,难得有玩的机会,自然是大踏步地走着,可未兮却磨磨蹭蹭的,低头不语,似是在思考什么。这两人怎么来到这里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我停下步子,转头问道:“哎,未兮,你在低头想什么呢?走得那么慢,还过不过去看了?”
未兮听我叫她,慌忙答道:“哦,哦,没什么,没什么。”显然,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她不想说,我也就没再多问。
细沙铺就的海滩上,走着很是舒软,却不像黑石堆中那样硌人,月光洒下,添了许多安祥,印在沙滩上的足迹留在身后。
当我看到那个哭泣的身影时,未兮竟然跟了上来,不过目光有些躲闪,不愿意去看那个身影。我很是奇怪,难道那个人是个很厉害的存在?
我笑道:“怎么了?”
未兮局促不安答道:“我,我怕见生人。哥,我待会儿就躲你身后了。”又露出一脸乖巧的笑容,所以,我也就没有怀疑她一个六十四灵怎么会怕生人,也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离得近了,我方才看得清那身影是一女子,不过,那处的月光太过朦胧,看不真切。当我和未兮离得更近时,我却惊讶的发现,那不仅仅是个女子,还是个妖!
人身而鱼尾,鱼鳞湛蓝,宛如大海之深色,鱼尾柔韧,风浪袭来,光滑圆润。上身却为女子之姿,形态灵雅,不觉妖怪之邪气,反倒生出些别种风情。
此时,皓月千里的孤海边,竟有鲛人站立,千缕青丝随风飘散,低头轻泣,落泪成珠。泛着月光,亦载着泪光,珍珠坠入海中。
周天之内有七灵,天、地、人、神、妖、魔、象,而七灵中,属象最为奇特稀有,它不为生灵,亦不为至灵;乃是出自于天地间的大景象,或至美,或极恶,秘迹于时光中,为人所难猜测。不具体形,却偏有灵智,游离于世,却显现于至关重要的时刻。我有些怀疑眼前之景也有可能成为象灵,因为我从未见过如此鬼魅般的景象。
见此情此景,心中不由几许杂味。慌张亦或者是感目,皆敌不过好奇心的作怪。我理了理衣衫,拖着身后的未兮走到那鲛人几米远的距离便不忍再靠近了。她有天生的寒意,虽然就在那里,我却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且是完美的隐藏在这月夜里。
我束足循礼,轻声问道:“姑娘,为何在此低泣?”
那鲛人知是有人来了,抬头看向我这里,纤手捋了捋头上的青丝。借着月光,我看清了她的脸庞,好一双明眸,自威而怒,不敢叫人逾越一步,似将拒人千里;好一对英眉,势气轻发,才思敏锐,却得冥海之深邃。
她薄面含怒,声清而如雷,“干你何事!?人族,速速离去,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莫不是那穷凶极恶之徒?”
我哑然失笑,竟没有理由去反驳她,我长得这么和善,怎么就成了这凶恶之徒?只好无奈皱着眉,带着歉意笑道:“你误会了,我新到此地,不知妖界的规矩,请见凉。”
许是见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又因我解释的真诚,她竟不再说话,却也不理会我。忽而,一阵低沉的声音从海里传来,如鼓声,如角音,且是那海螺的吹奏。
那鲛人听闻此声,却一呆滞,然又留恋地看了看这海边的月夜,纵身一跃,跳入海中,溅起朵花浪,消失在景象中。
一切都恢复沉寂,还是这朦胧的月,还是那深沉的海,却没了鲛人,少了许多神秘的美感。我不由得陷入这缺失的迷景中。
“还在想那个鲛人姐姐?”未兮见我沉思,打趣道。
我立即伸出右手食指,成环状,叩了一下未兮的脑袋,说道:“想你个大头鬼,我只是有些奇怪。对了,你刚才怎么不言不语的?”
听我问这个,未兮立马低头不语了。于是,我笑道:“算了,不问了。我们走吧,去看看涣回来没。”
当我们回到黑石阵,涣已经回来了,不过却是满脸忧虑,我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他们下达了通缉令,我们很难从妖月城里过去了。”涣答道。
“啊,那怎么办?”未兮急道。
“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
……
待到次日清晨,我在海浪的拍打声中醒来,太阳很是温暖,居然还有些炎热,原来在这里竟然是夏季!我很是震惊,这北冥各岛怎么这么任性,想春天就春天,想夏天就夏天。原来,那些人夺取北冥后,竟然斩断了幽境五十五岛的联系,其目的却未曾可知,只是,各岛就变成现在这样,季节不同,气候差异。
等我盘坐在一块大石头,稳了心神,睁眼问道:“今天要去哪里?不会在这荒滩上继续逗留吧?”
涣与未兮看了看,涣正襟危坐,商量道:“时间紧迫,要不我们再去找她帮忙?”显然,他不是跟我商量,因为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个她是谁!
未兮摇摇头,叹道:“不要,我们不能再麻烦她了!”
“可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涣道。
未兮却也沉默了,显然,她也没有办法。
“那就这么决定了,等会儿就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