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因为硫酸浓度比较高、烧伤面积大,夜沐最好住院观察几天。夜沐却执意要走,任夏然怎么劝都劝不住。
伤势那么严重,处理伤口时,那夜沐却连吭都没吭一声。这个程度的伤势,留下疤痕是必然的了,夜沐听了并没有不高兴,反而笑了。对于伤势,他倒像局外人一样漠不关心,只是扯了夏然,问她苏梦去哪里了。
“实不相瞒,我讨厌她。”夏然直通通地对着夜沐说。
“我知道。”夜沐笑。这个夏然倒是坦然地很,不像很多人那样内心明明不喜欢表面却还要假惺惺地掩饰。这些年来,讨厌苏梦的人多了去了。像苏梦那样自私、欲望强烈、冷冰冰却又偏偏那么聪明的家伙,谁要喜欢她,却才是见了鬼了。
可他夜沐,大概就是见了鬼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苏梦?”夏然继续直通通地问。
“……嗯?这我自己可没想过。谁知道呢,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喜欢她。”夜沐顿了顿憋出这么一句。
刚刚帮夜沐取药回来的蓝天站在病房门口,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蓝少爷咬着牙“哼”了一声,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
这个夏然,居然对夜沐的私生活关心到如此程度。这怎能不让他生气。
哦,不,是嫉妒。想从前,夜沐与蓝少爷同争苏梦的时候,从来都是夜沐碰一鼻子灰。现下,算是二人调了个头,这也算是风水轮流转。
蓝天走进来,把盛药的袋子“砰”地一声扔在桌子上,冷冷对夜沐道:“既然不想留在此地,那也不用继续耽误时间。为了报答你暑假期间照顾蓝夏,本人倒是可以让你搭个免费车。”
谁知那夜沐却只是坐在那里愣愣发呆,根本没有把蓝少爷的聒噪听进一星半点儿。
这个反应让那边蓝天尴尬非常。
眼尖的夏然却一眼看见跟在蓝天身后抖抖簌簌的苏梦,扯了她进来到夜沐面前。夜沐却也并没有什么过大反应,只是抬起头看着苏梦傻傻笑。
夏然却直了嗓子问苏梦:“你,爱他吗?”
夜沐听了这一句,心下像有一块石头“咕咚”硌了一下,夏然把他最想知道却也最不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也罢,以后就不用再纠结这个问题了。是啊,答案如何对他已经没有什么作用。就算是否定,他也还是不能停止爱她。
苏梦哆哆嗦嗦,声音却是清晰得不能再清晰,那四个字像冰冷的钢针一样扎在夜沐的心上:“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果真如此。原来知道答案的时候心还是会痛的。
夜沐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梦。良久,却笑了。不知道笑苏梦还是笑自己。他站起来自顾自地走出去。
“算你坦诚。”夏然扔给苏梦这么一句,就要去追夜沐,却被蓝天一把揽过,逼在怀里。
蓝少爷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夏然对自己的这个态度。才隔了区区几个月,这个家伙就变得像从来不认识自己一样。从在机场见第一面,她就没有正眼瞧过自己。直到前一秒,她都在围着从前跟她势不两立的那个夜某人团团转,她到底是想怎样。她以为自己能够容忍到什么程度?
怀里的夏然却慢慢推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自重。”
蓝天翘了嘴角讥讽道:“你是失忆了吗?”
“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夏然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
那蓝天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夏然心里一股莫名的火气却上来了:他以为他蓝天是谁,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一会儿对你好到不行,好朋友好知己的,下一秒连告别也不说一声就飞机一坐没人影了,活脱脱一个蓝跑跑。她夏然偏不要拿他当跟草,起码不是系草。她要让他知道,在她夏然眼里,他蓝天连狗尾巴草都不是。
“可是,不巧的是,我偏偏没有失忆。是你失忆了吧?忘记我记忆力超群了吧。所以,我把你蓝跑跑火箭一般逃走的速度记得一清二楚。”夏然进一步讥讽。
“你……”蓝天被她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倒也不算委屈,夏然说的都是实情。但那蓝天也不是吃素的,既然这夏然把他逼到这个份儿上,正好苏梦也在这,他今天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想说的都说出来。
蓝天弯下腰,双手落在夏然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好。之前我是不光彩地逃跑了。但现在我回来,就是要宣布一件事情。夏然,你听好了,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还有,苏梦,我们到此为止,以后不要有任何关系。”
“还真是残酷,蓝少爷。”门外还没离开的夜沐折了回来道:“你确定?你忘了你跟苏梦的海誓山盟了吗?”
蓝天把头歪向一边,忍着想揍夜沐的冲动,咬牙道:“是,可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可能了。我发现的是有些晚了,但夏然确是最让我心动的姑娘。我没有我自己想象的那么喜欢苏梦。”
夜沐听了,没有再讥讽,淡淡道:“这比以前那个假惺惺冒充受害者的悲情男人让我顺眼得多。”
夏然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天看着默不作声的姑娘,扳过她的肩膀,有些哽咽地沉声道:“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来,我有多想你?!”
夏然抬起眼睛,淡淡道:“哦,这样啊。”
什么?他没有听错吧。他蓝天,刚才是跟夏然表白了吧。而她居然就只说了句“哦,这样啊”,她怎么能这样?
那边夏然想,天地良心,你能有多想我啊?这几个月来,你有打个电话问过我一句吗?这谎扯得连傻瓜都不信,蓝天,你还把我当傻子吧。可惜了,我夏然从来不犯重样的错误。
可怜蓝系草的少男玻璃心就这样被夏姑娘轻描淡写地“咣当”一下敲碎了。
夏姑娘说完,娉娉婷婷从蓝系草眼前飘走。这会儿,她倒颇有凌依婷的优雅风范。
蓝系草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堂堂一介系草,这么巴巴的跟人表白,却遭到这样的冷遇。冷遇!绝对是冷遇啊,连拒绝都不是!是漠视啊!漠视!他蓝天从出生以来,还没有这么糗过。
蓝系草在他的少男玻璃心破碎之后才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让他芳心大动的姑娘,同样是一个心意刚决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