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夏去夏令营之后,夏然发现房间里少了这个小姑娘的叽叽喳喳还真的有点闷,于是她自己哼了两句小曲,下楼倒了一杯果汁,然后窝到房间里继续写杂志征文的稿子。
蓝天的房间宽敞明亮,有着大大的落地窗,夏然一边写一边想,将来她要是有一间这样的房子就好了,不用太大,一间小屋子,有一个明亮的窗子,推开门能看见满园的鲜花,再加一张写字台,累了可以把头伸出去,吹吹风看看太阳,只要能这样她就满足了。
停止对未来美好的冥想之后,夏然睁开眼心下对自己说:那就为了未来那个梦想的生活,努力吧!加油吧!燃烧吧,小宇宙!
于是趴在电脑上又继续写稿子,刚写了不到两三行,手机响起来。她看到上面陌生又熟悉的电话号码,犹豫着按下通话键。
电话是夏然父亲打来的,他说明天要来学校这边看看她。
“好。”夏然很久不跟父亲说话,连语气都有些尴尬,当然父亲也一样。
夏然拿着手机在手心点来点去,心神不宁,刚写了一半的稿子现在是没可能继续下去了。她汲着拖鞋下楼拿了一个橙子握在手里,坐在客厅沙发上把橙子皮直捏到软,最后剥了快要捏烂的皮放在嘴里一口一口没心没肺地啃着。
门口响起开锁的声音,夜沐推门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没心没肺啃橙子的夏然,嘲讽地撇了撇嘴道:“脑残。”他本来以为夏然会马上伶牙俐齿地反击,没想她却眼神迟缓地盯着空间里的某个不存在的点,嘴巴继续迟缓地一口一口啃下去。
夜沐觉得气氛怪异,于是走上前对着夏然的脑门使劲弹了一下。
“啊——痛——”夏然眼睛终于有了焦距,向夜沐看过去:“你干嘛,很痛哎……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不正常。”
“某人发呆发得那么专注,到底是谁不正常?还知道痛啊,我还以为你真傻了。”夜沐没事人一样说着往楼上自己房间奔去,一会拿了一个本子下来了。
“喂!现在是上午10点,不是应该在店里吗,怎么这时候回来?”夏然问风风火火的夜沐。
夜沐本来想说“脑残是不会懂的”,但看到夏然从刚刚开始就不太好的脸色,改了口:“我昨天想了一个甜点的配方记在这个本子上,本来今天想要去店里实验下看口味如何,本子却落在了家里,所以现在回来取。”
“奥……”夏然心不在焉得应道。
“提醒一下,你手里橙子的果汁已经从你胳膊流下去滴到腿上了。原来脑残还会导致邋遢。”夜沐说着风一样出去把门从外面带上。
夏然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活力十足地从沙发上跳起来骂他,只是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擦胳膊。想着父亲,她心下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慌张、愤恨、愧疚,或许,还有爱。
她明天该以何种姿态面对父亲?她想不出,只觉得心中莫名的空虚,只想找些东西把肚子填满,于是干掉了茶几果盘里剩下的两个橙子,然后去厨房干掉了早上吃剩下的切片面包,喝掉一盒牛奶。
然后她回到蓝天房间,在落地窗前坐下,就那么发呆,想起爸爸的好与不好。她靠着窗户坐在地板上,一直待到夕阳给整面窗子染上了颜色。
夜沐回来,发现整个屋子安静得怪异。到处找不见夏然,喊话也没有人应。他走到夏然房间门前,推开半掩的门,发现在窗边坐着的她。
女生的侧影看起来孤单而脆弱,却偏偏硬撑着一股倔强。夕阳的余晖照着她散过肩膀的软软长发,整个人仿佛沉浸在悲伤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不知怎的,那一刻夜沐有种冲动想去抚摸她的头发。
他喊了她一声,她却没有丝毫反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夜沐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像夏然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战士”,被欺负了敢返回头来跟他夜沐讨债的脑残女,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一定不会这般模样。
他走过去扳过夏然的肩膀朝向自己,却意外地看到了夏然满脸的泪。
夜沐慌了。
他被一种莫名的情绪驱使着,不由自主地蹲下来,慢慢把面前的夏然揽过来靠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背。
被阴霾往事埋没的夏然乍然感受到身边传来的温暖,终于卸下防备,趴在夜沐身上发泄一般开始哭泣,眼泪不住地淌下来,她咧着嘴哭得像个三岁小孩。
夜沐不知为何心里也开始难过起来,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夏然,似乎这样做能分担她的难过。
大概是惺惺相惜的感觉吧,在夏然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孤单的影子。
天空暗下来,昏暗的光线把两人的影子染得更加浓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