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命山大会
在一个人的实力超出其他人一点的时候可能会被怀疑针对,在超出太多的时候反而会被敬畏,这是人类的本性。
在那一天一夜的事情在京城高层小范围传开了之后,吕天逆和东陵长空忽然发现日子好过了不少。
去租马车的时候不是只能租到最破的马车,买东西的时候不会撞上东西刚好缺货的窘境,在朝堂也不会有人刻意为难,这比起之前处处被针对的情况简直好的不能再好。概括起来就是从针对变成了带着警惕的无视。
而在对修行事一窍不通的京城群众之中,也逐渐知道有个少年驳了金家大小姐的面子,维护了世间仅存的公道正义,而那个少年却是斩杀了左贤王却没有得到封赏的倒霉孩子,一时间嫉贤妒能金家篡权之流言大起。吕天逆去买菜的时候都能意外多得几根萝卜,街上还时不时有白发书生极为愤慨地拍他肩膀要他不要失去信心。搞得他哭笑不得,不过除去这一点玩笑,现在这样没什么不好的,这大概就是吕天逆进立地境最直观的感受。
他大概也能猜到那日发生了什么,那么高层的心理也就很好猜想。如果之前仅仅是为了讨好陛下而出手打压,在他们发现这无名小卒很不寻常的时候就会警惕起来,由主动出手变成带着被动的观察。其中以金家老祖为甚,不知道多少人心中暗笑他丢了西瓜捡芝麻,早知道这两个少年都不算寻常之辈,你又何必故意设下陷阱?这样一来施恩反而成仇,简直可笑至极。
那一夜后,一夜破境的东陵长空也进入他们的视线,在快速得到那少年简历阅览后,那些大人物不得不惊愕地承认,东境真的出了两个怪物,在没有任何底蕴教导的地方竟然能够养出这样的少年,多少人心中又回想起当年一枪挑破敌军的杨鸣。
不过这些事情再如何也很难让这些大人物有太多触动思考,因为与此同时,一个震惊了大周朝堂和整个修行界的消息传播开来。
命山大会,即将开始。
这次大会的首名,会成为红线的关门弟子。
......
......
山顶,一座昏暗的宅院内。
房间中被布上了数条血色帷幕,重重叠叠垂下无数流苏,角落里的香炉中飘来味道清雅的沉神香,此香千金难换,而此时却被毫不珍惜地大肆使用。
在这样的环境下,偶尔传出的几声男子轻咳更是明显,咳嗽声中带着沙哑的血意,听上去实在是垂危而病重。但听闻此声,地上跪着的那名皇室来使脸上的敬畏却越来越重,他磕下头,不敢有表露一丝一毫的不敬,生怕冒犯到了这位世间第一强者。
许久,咳嗽声终于消失,一个带着嘶哑的男声传来:“就这么办吧。”
来使不敢懈怠,立刻行礼退出,在他退出之后,那层一直隔绝了他视线的红色帷幕才被缓缓拉起。
高台之上摆放着一架轮椅,上面坐着一位男子。
他身着绣有蓝色花纹的月白色服饰,全白的长发和服饰合为一体,在发丝间隐约可见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异常精致的五官,无数红线从他的手指身体散出,仿佛无数血液在流动。
他身旁站了一位墨兰服饰的女子,女子面容秀美,化着红妆,此时手中捧着一盆已经逐渐变成血色的清水,极为担忧地看着那男子,轻声呼唤道:“老师......”
“没事,死不了。”男子漠然地拿下刚刚掩在唇边的手帕,上面已经沾了带着黑色的血液,他盯着手帕看了半响,讽刺道:“你个白痴又不能杀了我,只能用这种法子叫我不痛快,可有什么用?我迟早会让你明白什么叫最大的不痛快。”
那女子恍若未闻,只是担忧地看着那男子身体道:“老师,其实您可以不必如此。”
“什么不必如此?今年的命山大会?珈蓝你也真是糊涂。”男子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女子道:“告诉我为什么会有命山大会。”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只得低声说道:“命山是世界上最强的山,命山之主的您是世上最强的修行者,那么命山收的弟子也只能是世上最强的弟子,于是每年都会有命山大会,来选出那些最出众的年轻人。”
“所以,这就是我坐在这里的意义。”那男子漠然道:“这些年世间越来越不安分,修行界的水越来越沸腾,时候要到了,该来的也要来了,为了那时候我必须要做些准备,而今年的命山注定不会有平凡的一年,因为那些未来注定闪耀的星星会到来,而我想要其中最闪耀的星星,作为我与这个世界告别的礼物。“
听闻此句,女子娇柔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双手连铜盆都无法端稳。她低声唤道:“老师......”
“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这就是我的意志,珈蓝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要让我为难。”男人冷漠地看着她道:“退下吧。”
女子无言,深深行了一礼,端着铜盆沉默地退走。
男人坐在轮椅上,看着被帷幕遮盖的天光,嘴角忽然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吕天子你个白痴......也不知道会把那孩子教成什么样......就让我来看看......他毕竟是月姐姐的孩子。”
在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眉目之间更添几丝阴霾,手指上缠绕的红线越来越紧,随着他眉心一动,那块遮掩了天光的帷幕便悄无声息地拉开,露出了外面的天空。
这座山能看到的风景很美,只有顶上的天空有一丝不协调。
一道长长的血色红痕没入云端,将天划破,无端多出几分不详。
男人盯着那道红痕看了许久,忽然极为愉悦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好生痛快。他拍着轮椅手柄大喊道:“你个白痴疼不疼?就问你这道伤疼不疼?”
嘶哑的笑声在昏暗的屋内不断回荡,窗外血色的天空仿佛听到了这讽刺的笑声般,立刻闪过几道愤怒的惊雷,雷声滚滚好像咆哮,在天地之间电闪雷鸣分外浩大。那名刚刚走出宅院的皇室来使顿时脸色惨白,屁滚尿流地以最快速度冲向山去。
在这个世界上,能轻易引得天道动怒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这个眼前病重缠身,坐在轮椅上不断咳血的白发男子。
他是红线,是世间第一强者,之所以被修行界讳莫如深,称为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人,只因为他多年前做了一件事。
虽然这件事让他病痛缠身,被反噬至今,但他一点也不后悔。
多年前的那一天,他把天切了。
......
......
命山大会的消息并没有很快在平民百姓中传开,至少某人还不知道有一个让多少修行者梦寐以求的机会跳了出来,也不知道那意味着怎样可怕的事情到来。
他此时的感觉很是尴尬勉强,甚至很是紧张难耐。
吕天逆穿着一身崭新的长袍,手握一把刚买的折扇,看上去像个京中的悠闲公子,他和同样打扮的东陵长空在马车里面面相觑。
“你去?”
“为什么要我去?”
“因为......我紧张。”
“我也紧张。”
“那......一起去?”
“我很想打你,这事儿本来和我没什么关系。”
“......”
在一番唇枪舌战后,两人做贼心虚般下了马车,哆哆嗦嗦地走到了那间装修的极为华贵气派的大门前。
门匾上有三个黑色大字,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