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星光
想要在草原上找到一群匈奴,和等一群匈奴来杀自己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东境在之前的战役中能取得胜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匈奴急于求胜,放弃了草原的地理优势,主动送上门来,然而吕天逆现在要在茫茫草原中找到那些剩下的匈奴然后干掉他们,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艰难的任务。
但是再艰难的任务都是要有人去做的,还必须做的十全十美,一点瑕疵也无,因为吕天逆不想让陛下失望特别是在这个要紧关头,万一陛下一失望把他再压在东境数十年他不疯也要成魔,所以吕天逆必须把事情做得十分的漂亮,漂亮到再挑剔的官吏都挑不出一点刺来,这点在他身旁同行的还有个白痴时变得十分困难,这也是有原因的。
神漠在常人眼中的确是立地境的天才,但是在他看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白痴到他连话都不想说的地步。因为在吕天逆看来,世界上有很多种人,连白痴都有两种分类,一种是白痴又自作聪明的白痴,一种是纯粹的白痴,前者比后者麻烦的多,尤其是他不听人话的时候。
之前的对话依然让吕天逆很不舒服,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在东境十八年兢兢业业呕心沥血没有得到任何回报,他以为自己受到的待遇已经足够不公平,然而今天他才知道,有的人一出生就要忍受这种不公平,而且到死也得不到公平待遇。他们无论立下了多大的功劳,做了多了不起的事,都只会被狠狠压进最深的黑暗里。那些被后来的人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真相。
吕天逆并不想当这种人,他并没有什么大公无私,隐姓埋名的高尚情怀,他的理论是我干事你给钱,不给就滚少哔哔。所以指望他一生兢兢业业为大周在东境死而后已肯定是没可能的。
所以吕天逆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也许这就是他的命,但他天生就不信命,他梦中的美人还说他就是天命,虽然这种鬼话吕天逆一直听听就过,但并不妨碍他以此为理由给自己增加信心。
乱七八糟想了一会,他甩甩头把思绪错开,回到正事上,想要消灭匈奴,必须先找到他们,在茫茫草原之上,吕天逆有理由相信那些匈奴已经伪装了无数个看似阵营的陷阱,等着像他这样的人去踩。所以他必须小心再小心,最好一击就中。
......
......
吕天逆闭上眼睛,感受着空中若有若无的元气波动,在能够修行以后,他发现世界都不再一样,以往那些遥不可及的元气波动此时像一只指引迷途的大手般指引着他向前,他的感知如波浪般扩散开来,感受着他能够感受的所有。
如果有精通修行的修行者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目瞪口呆甚至毛骨悚然,因为吕天逆的感知范围远远超过了渡化境能够感知的到的范围,而且他的周身境界如海绵般可随时伸缩回收,竟然没有多少让修行者精疲力尽的消耗。
然而这对吕天逆而言是常事,在无数个不能修行的日日夜夜,他就是这般疯癫一样拼了命地感受周边那些他根本感受不到的元气波动,在筋疲力尽后一次次绝望地倒在地上昏睡过去,那些在长年累月的岁月里磨练出的可怕感知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追上,
须臾,吕天逆睁开了眼睛,朝某处驶去,心中抱怨自己无能,竟然无法清晰地感知到那边那处到底有何物,当然他这种想法要是被同为渡化境的东陵长空听见肯定要吐出一口血来,能隔着这么远还能感受到异样的吕天逆简直是个变态,他竟然还不满足,这要让相对而言正常的东陵长空吐多少血才够。
然而吕天逆就是吕天逆,虽然他刚刚入修行的大门就破了三境,但所有人都忘记了他对修行界常识了解少如白痴,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到了多么惊人的事情,只是一边抱怨一边不满地骑着大黑马朝那处去,心中琢磨着要早日破境,打破这种僵局。
如果有人知道他刚会修行就破了三境,现在竟然还不知廉耻不知足地还想再破一境,必然会在怄火和极度的嫉妒下脱下鞋子拍他脸上,力求把那张可恶的脸打出一个洞。然而现在没人知道,所以吕天逆一边继续臆想,一边哼歌前进,在逐渐变得更加漆黑的夜里向某处行驶过去。
夜里草原的星星很美,像一颗颗宝石镶嵌在黑色的丝绸上,像极了大周皇后娘娘美丽高贵的凤袍,吕天逆就算是在赶路也忍不住抬头多看了那些星星几眼,感觉像极了某人的眼睛,想着那个小姑娘白裙飘飘,他不由顿足多看了几眼。
就是在那几眼之中,他忽然感到那些以往看上去高高在上的星星今夜有些不寻常,好像非常的亲近,太过于亲近,就像是邻家小孩子可爱的面庞,触手可及。
他心念一动,停了下来,对着那些亲切美丽的星星发出了自己的气息。
丝丝缕缕的天地元气扶摇直上,和那星光之间竟然产生了某种联系,有种力量从那些星星中流淌出来,顺着那抹联系送到吕天逆的体内,那种力量冰凉到了极致,却也舒缓到了极致,滋润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感觉十分舒适,仿佛在夏日置身于冰窖之中,有着丝丝凉意。
那银白的星光落在他身上,好像一条条银白的丝线,让吕天逆感到十分惬意,他又站在原地,吸取了不少星光的力量,一直到饱足,才在大黑马不耐烦的响鼻中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继续赶路。
那些充沛的星光在他体内化作无穷的能量,滋润着他的每一处筋脉,近日所受的伤口被内力缓慢地修补着,吕天逆感受到这种变化,不由感叹了一声修行者果然是作弊的存在,难怪普通人和修行者有天囊之别,这种从星宿中获得力量的方式只有修行者能够明白。
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做到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修行者的确可以从万物星宿中吸取力量补充自身,但在他们进入破云境之前能吸取的力量可谓是微末至极,像吕天逆这般天生就仿佛能驱使数亿星宿的修行者简直是打破了一切常理,如果他敢把这个消息放出,那肯定会有无数宗派大能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来对他威逼利诱,只为搞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更甚者会想将这个打破了修行界常理的异数扼杀在萌芽之中。
然而现在是在苍茫无人的大草原上,百里都找不到一个活人,所以吕天逆依旧惬意地吸收着那些美丽的星光,一路颠簸,一路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在某处,他停了下来。
前方便是那处他觉察异样之处。
那里已经有了一道雪色的身影。
神漠冷漠望向他道:“太慢。”
吕天逆轻哼一声,心中却微惊想着不愧是立地境竟然如此之快,他却想不到神漠也是微惊,心想自己才来了几步就被这小子追上了,他不过刚破了渡化境这怎么可能。
殊途同归的异样心思作用下,两人各有心思的对视一眼,神漠道:“你应该察觉的出,这之后又有几道异样气息,其中应该只有一道是真的。”
吕天逆点头,不答发问道:“所以?”
神漠道:“我们来比比,看看谁能先找到那一道。”
吕天逆嘲讽道:“莫非你是三岁小孩,干什么都要拿第一好拿大红花?”
神漠不为所动道:“你不敢吗?”
敢不敢,行不行,一直是男人最忌讳的话题,这是出自微妙的雄性自尊心作孽,和真正不敢不行无关,吕天逆敢嘲讽洪将军不行他自己可还是要行的,所以他什么都没说,闭上了眼睛。
神漠见状,也闭上了眼睛。
在闭眼前他感受到了什么,冷笑一声道:“你何其愚蠢,竟然不知道借助元气去看这个世界,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有再好的资质也是白搭,果然是个庸才,这点都不会。”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全然不知他的话语在吕天逆心中激起了轰天大波,什么叫用元气看世界?他指的是什么?吕天逆不知道,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像之前一般感受起来。
神漠闭上眼睛,熟练地运用起天地元气,他一瞬间好像多了一双无形的双眼,那双眼的视野不断扩大,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窸窸窣窣的草丛,夜中闪烁的繁星,视野越来越大,离某处越来越近,透过一处草丛,神漠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
两股强大的气息从两人身上缓缓发出,向四周扩散,形成两个漩涡,神漠的感觉更强悍一点,但吕天逆与他相差一个境界竟然也不弱到那去。
气息拂过草原,向某处急切地探去。
许久,两人同时睁开了眼。
“左边。”
“右边。”
截然不同的答案让两人同时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容更改的决心,神漠冷笑一声道:“到时候你别哭着求我。”
说完这句,他扬身上马,朝左处深深夜色里而去,雪白的衣衫很快就被夜色吞没。
吕天逆站在原地不动,又闭目片刻,才牵起大黑马,慢悠悠地朝右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