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日头升高了,李二皮才起,也不着慌,顺个烧饼径直朝土夫子胡大胆家走去,一路走一路想着怎么把鼎炉要回来。可是行到路口,便发现好多人围在评书先生的摊位前面,他把耳朵侧着,听见评书的说,昨夜有恶鬼当道竟然夺了几个军士的性命去,军士死的如何之惨等等。
李二皮正听着,一对军士跑着从身前挤过,奔向地点竟然是昨夜出事之地。倒也不奇怪,死了普通人,去的也就是衙役,可是这死的是军士,涉及到军士威严,如何不惊动这守城的军爷,更何况这守城军士有个名将唤作黑鹰,一向严厉苛责。
李二皮也不做声,借道打听了一下,去了胡大胆家,可是黄黄草屋竟然上了锁了,听邻居家讲,这胡大胆前段日子纠集了几个闲吃饭的乐乐呵呵吃了几天饭,不知什么时候便把门锁了,走向哪里又没人知道。
李二皮闻言也知道,这几个是常年盗墓的,指定是寻了盘头,去做死人买卖了。可是今日已经是最后期限,这胡大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况且李二皮怕那个白衣女子和老道士前来索要,这可就不好办了。正自个踌躇的时候,只听见“砰砰砰”打铁的声响,便一时有了主意,所谓假亦真时真亦假,何不来个以假乱真,反正刀俎鱼肉了,怀着几分侥幸他径自个儿走向打铁的老户家里。
这日头怕是要下去了,唉,反正天生我之贱命,什么时候阎王爷要拿去,我也只能是认了。这回倒是风雅了一番,像极了落魄秀才。正自个郁闷呢,只见一阵白色风儿刮过,一道身影立在眼前。
身影亭亭玉立,斜阳影里出西施,飘带泛泛,美过彩霞余三分。李二皮心叫一声苦啊,苦死我也。没法子,李二皮将手里的钱袋朝着白衣身影丢去,便道,“你要的东西我拿回来了,你拿了赶紧给我就解了那毒吧,姑奶奶。”白衣身影接了钱袋,只是不作声。
李二皮可慌了,难道她看出了这是假的吗?奥,对了,上次她说我身上种了什么莲花,八成是什么妖物吧,难道是带了眼的?乖乖,这可太恶毒了。想到这里,心里更是后怕,八成是什么妖物了,看她和妖道来去的样子,哪里有半分人样,分明是个妖物,只是可惜了我这一身本事,祖师爷给的传家本事无人得到真传……到这里,他倒是心里不忿了。分明没有祖师带路,竟然自个儿编出个师爷来。
白衣身影刚要回头,李二皮扑通一声跪倒了,一个劲的磕头,反正从小了混惯了街巷,被人抓住也多了,磕头也不是大事,向上磕的是天,向下磕的是地,中间的就当没看见,他这么想着磕起头来也不觉得理亏了。他一面磕头还一个劲地大声哭叫,“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没过门的妻子,祖上独苗一个,全个家当就我一个了,仙姑法力无边,就将我放了吧。我撑死不过街井一个小贼,虽然做过些勾当,那也是生活所迫,再说,我还经常往庙里进献香油钱,一个子都不敢乱花,每个铜钱都花在应该花的地方,更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一边说,一边还把头磕的更厉害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还没说话,你倒叫起苦来了。我被师姐叫来只是收你东西,可没让你磕头啊?至于你说的话怎么莫名其妙的,我又不知道,你干嘛还磕头啊?”那女子慌了,毕竟是女孩天性,要向前扶起李二皮。李二皮听闻不是同一个人心里一紧。哎呀,这敢情是天要亡我啊,苦叫的更响了。
“唉,苦命的人儿,算啦,我还是替我那顽皮的师姐告诉他真相吧。”白衣女子不再隐晦,将师姐种他身上的莲花之法告诉了他。原来这叫护体莲花,乃是白衣女子门内不传法术,需得从小习得各种经文,再配上九九八十一天莲花开坛祭祀,便可取莲花中心莲子培养出本体法身,待得法身幻化成人形吞食服下,便可由心中感悟护体莲花篇,练成这护体莲花之术,遇到危难之时可保平安,不光无害,还是好事。
李二皮也不答话,心里不知道盘算什么。
白衣女子见他不再回话,只道是被惊住了,她哪里会只道这会李二皮心里的混混想法。李二皮也不是傻子,他可听说了城外的山阴山里道观里面道士个个能使个法术,或许白衣女子说的也是真的。关键是这白衣女子不用说人也是信了一半了。不像师姐,这白衣女子长得甚是婀娜,不算面纱,却露着水灵灵的眼睛,天真无邪说的就是这一双眸子了。
见他不再磕头,也不发呆了,白衣女子使个身法引了去,可是正当女子要隐身消失时候,身上那腾起的丝带好似活过来一样,盈盈绕绕,绵延了数丈,李二皮只当是着了迷,伸手去抓,等他反应过来发现竟然已经离了地面百丈,这会越升越高,他不敢往下看了,心里想着要是掉下去非得摔成李二狗家面板上的大饼,还能有命吗。
随着女子越升越高,眼下只剩下白云了。这下可开眼了,李二皮又是高兴,又是惊怕,生怕那白衣女子发现自己。其实也怪了,白衣女子的丝带被抓住竟然没有发觉,只是不停地往前飞去。李二皮也纳闷了,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望去,发觉女子脚下踩着一朵未成形的莲花,好像是驾着云朵一番。
“我要是也有一朵这个厉害劳什子,还怕每次都躲吗?直接跑到天上,让他们满大街找去吧。”心里想着,李二皮心痒难耐,正当他要伸手时候,一阵黑云快速袭来。待得黑云飘近时候,白衣女子立刻调头,向着地面落去。地上一个高耸的山峰之上有座偌大的门,门有数丈大,两边仙藤盘绕,紫金花开,门前宽阔平整,缓缓如镜,在那大门之上赫然写着“神游洞府”,好个气派。
“怪怪,这小姑娘原来也是个胆小的,看见片黑色的乌云竟然也能给吓跑,嘿嘿,有机会看我不好好逗逗她。”李二皮这会心里也不怕了,虽说不是什么胆大包天的角色,但是心里的算盘珠子却还不少。就在白衣女子带他腾空的几吸功夫内,他竟然已经想出了四十七种法子去偷盗。唉,这真是徒有琅琅外表,却不思进取,到头来还是个浑水摸鱼的凡人。
“咦?你这人,怎么跟我到这里来了?”白衣女子发现了李二皮,“你怎么来的?这凡人可入不得这‘神游洞府’,你莫不是?”待看了李二皮手里扯的丝带,女子一下就明白了。“我说呢,好端端的这腾空的时候倒是有点重,以为近来偷吃师傅仙果吃的,没想到是你个凡人,竟然打算盘打到本姑娘头上来了,难道,难道……说,你是不是妖魔变得,来我仙府是不是要偷我家镇府之宝‘元尊手环’?快点说,要不本大仙要你好看。”说完摆出一副凶狠的面孔。
其实如果白衣女子正常说话还可以,只是她从小便在仙府修行,没到过人间,缺少了许多人气,她虽然怒意丛生,可是在李二皮看来也就是个娃娃心,自个儿就把家底给卖了。
李二皮从小在街井混,自然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白衣女子的凶狠很假,可他却不拆穿,现在心里正有另外的想法:早就听说有仙人,可是现在看看,这修仙之人都是傻子吗?看来真是不谙世事,不沾红尘……等等,她说这仙府有宝贝,嘿嘿难道真是祖师爷在天显灵了?看来我这是命好啊,只是这仙家宝贝是个什么样子,不行我得套出来不行……要是这白衣女子想得出李二皮此时所想,非得气晕过去。
见李二皮不答话只是表情委屈,白衣女子以为自己真把他吓住了,心里感觉好玩,却也慌乱,莫不是被我仙威给吓傻了不成。师傅从小教我们要多行善事,莫要欺负凡人,眼下如何是好,把个好好的人吓得痴痴呆呆,万一被其他师姐看见就不好了。
女子正想开口,李二皮却先说到:“小人不识仙姑奶奶,多有冒犯,刚才做了一个美梦,梦见我家祖坟之上有祥云降临,我一伸手去抓,却不想被仙姑带到这里,仙姑奶奶您是真的还是假的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仙姑?我不是还在做梦吧?”其实就在刚才,李二皮也怀疑自己所见,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竟然疼,但是他可不敢放声,一直呆看着白衣女子。反正不管是不是真,且试她一试。俗话说,天下的女人一根筋。没有女的不爱美的,这仙姑虽然已经脱离人事,但是也免不了爱美的天性。
这会被李二皮一夸,白衣女子心里有些得意,便也不好继续盘问。“你个小凡人,虽然可气,但是还能说出我美貌的事实,也罢,本仙姑这就送你下山,但是你要保守秘密,不许去土地庙或者财神庙宇去告我。”白衣女子恶狠狠地说道。但是落在李二皮耳朵里就像是悦耳的风铃声一般。
李二皮还在盘算怎么继续死缠烂打下去,不料一阵风刮过,就感觉自己像是一片羽毛一样飘起来,他自然害怕,胡乱挣扎,各种大喊,可是奇怪的是无论他说什么,那白衣女子都是一脸笑容,不为所动。原来白衣女子先封闭了这周边过往的风儿,害怕李二皮的声音惹来麻烦,然后使个法术唤作“摄风诀”,这摄风诀可随意利用风力操控百里内的物体,别说是李二皮百十斤的身板,换做一块大石,仙法到家了,也是说摄来就能摄来的。
白衣女子看着李二皮挣扎,以为是害怕,左手使个兰花指,笑着道,“没事啊,凡人,我这法诀本是法身所练,自然安全,你不要怕,没事的,我把你送下山去,你可落到牛鼻山村村外的土地庙附近……奥,你肯定是想知本仙姑叫什么,那本仙姑就告诉你,你可记住了,本仙姑就是天真烂漫,聪明伶俐,仙法无边的风衣仙子。是我师傅九天真人的第四弟子。厉害吧?唉,你怎么不说话啊,真是讨厌,算啦你还是快点去吧。”然后又一手兰花指一挥,李二皮竟然垂直往下落去。
话说这李二皮还想纠缠下去,谁想被横空扔下去,看着自己往下垂直掉落,可吓坏了这个平日的活宝。“爹娘,我李二皮生不能为你们挣个出息,一会去陪你们,可不能不认我啊。”他能这么想,要是换做别人早就吓破了胆了。李二皮索性闭上眼睛,好似一副大义面孔,也不再看周围那不断往上跑去的云层。其实他也害怕,只是平日里脑子里面精虫作怪,倒也怨不得这个心里马虎的小子。
李二皮落下的村子叫做牛鼻山村,坐落在仙府三十里之外的山脚下,那里人甚是朴实,由于远离市井,这古老安静的村子此时和谐布满了村落。也许村里人还不知道,一个即将打破这里平静的人正自九天之上朝这里落来,而那落下之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对这个古老而和谐的村子带来怎样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