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寝宫湖心小亭之中,秦策看着拿自周易的那副字帖,默默出神。
“夫君,你对着这幅字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了。”
清脆如水滴玉盘的声音响彻在秦策耳边,后者转身望去,便见一雍容华贵女子身着一袭淡紫色裙装,外披白色纱衣,樱嘴琼鼻,柳眉醒目,嘴角挂着淡淡微笑款款而来:“这天变冷了,夫君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
美目嗔怪地瞪了一眼秦策,女子随手从身后丫鬟手中拿来一挑紫色绒狸袍装,为他披上。
秦策笑着拉了拉衣角,搂住那绝美女子腰肢道:“哈哈,青颜啊,本王可没有那么柔弱。”
女子笑了笑,自家夫君也是修道中人,这一丝寒意自然是伤他不得,美目流转,看了眼秦策欣赏的字画,玉齿含笑道:“夫君又在欣赏这副字画啊,都已经四年了,还没看够吗?”
“够?”
秦策笑了笑,摇头道:“四年可不够。”
“那是不是要看一辈子啊?”
名为青颜的女子轻声笑道:“记得四年前夫君拿来这副字帖后便从不离身,妾身询问夫君从何处得来的这字帖,夫君也不说。这四年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夫君居然还珍藏着——”
秦策一愣,方是恍然大悟,瞅着青颜,哈哈大笑:“本王的爱妃居然吃醋了,这可是少见至极啊。”
青颜抿嘴轻笑:“是啊,夫君,妾身吃醋了。”
女子声音轻脆如鸟鸣,好听至极,目光瞅着秦策,嘴角更是挂着一丝笑意。
“妾身可从来没见过夫君对什么东西能够保持四年之久的喜欢啊。”
话说着,伸出素手将那字帖拿起,再次轻声说道:“妾身不甚懂字画,不过这副字画,妾身也是很喜欢,夫君能将它借于妾身欣赏几天嘛?”
秦策哑然失笑,心中柔软,伸出手来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呀你,都是做娘亲的人了,还这么调皮。”
“妾身哪里调皮了——”
绝美女子笑道:“这一段时间,妾身也在研习书法,王府中的字画大家,妾身都曾请教过,既然夫君既然对这副字帖如此推崇,妾身也想多向其学习学习,以免日后夫君谈及书法字帖的时候,妾身只能倾听啊。”
做夫妻已经多年,秦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性子?从她那双素手中拿过字帖,再次平铺于桌上,笑道:“爱妃想要研习书法,何必舍近求远。你可要知道,你夫君我也是书法大豪的啊。”
美目流转,绝美女子目光轻瞥了一眼秦策道:“夫君可有时间?”
秦策瞅了一眼女子,心中暗暗发笑,不过眉间却是微微皱起,故作很为难道:“也是啊,本王确实有很多事要做——”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虽面上依旧挂着笑意,但却多了些落寞。
秦策将女子表情收入眼中,捉弄着笑道:“不过,若是这些事情和爱妃比起来,本王却是选择先陪陪爱妃。”
青颜眼中闪过丝丝幸福,似有些羞涩,伸出玉手轻打了一下秦策,嗔怪道:“就会作怪。”
秦策伸手便握住柔荑,哈哈一笑。
“既然夫君选择臣妾,那臣妾能问个问题吗?”
“但说无妨——”
秦策大手一挥,很是爽快。
青颜眼中光芒闪动,玉指指向字帖,轻启樱唇:“也不是什么大事,妾身就是想问一下——这副字帖夫君从哪里得来的呀?”
这——
秦策脸上挂起无奈,瞪了一眼青颜,故作抱怨道:“爱妃这一计可是屡试不爽啊!”
青颜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俏皮,笑道:“夫君乃是皇子,妾身不过一妇道人家,那里瞒得了夫君。”
无奈摇头,秦策也不再推辞,拉着女子的手坐在长凳之上,指着字画说道:“放心吧,这字帖是——我一朋友所赠之物,当年夺人所爱,颇为内疚,若是不善待之,被朋友看到,恐怕又要引来不必要的吵闹。”
“一个朋友?”
青颜自始至终都是显的轻语浅笑,举手抬足之间无不彰显着一种雍容华贵:“能介绍给妾身认识吗?”
闻听女子询问,秦策浑身一颤,凝声道:“你想认识他?”
绝美女子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开口言道:“可以吗?”
可以吗?
若是青颜知道了周易的存在——
秦策原本喜悦的脸上却是缓缓凝重起来——
诡异雷劫之事依旧在珑京中传开,而且是愈演愈烈,但对于此时原因,却并没有一个完全信服人的说法。
有修士猜测或许是有人跨入渡劫期,但领悟并不圆满,只能是半步渡劫,故而虽引起雷劫,但没有降下完整的雷劫。
也有人说并非是渡劫,也许是有人在施展某种功法,引动雷劫劈下,毕竟这雷劫很明显弱小,而且并不完整。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众人都是认为——大恒王朝或许有着顶尖的存在。
雷劫方向来自于皇宫深处,大恒王朝毕竟集威已深,众多修士虽有心探查一番,但皆是不敢明目张胆,只能依靠朝廷权力来暗中打探。
秋日的珑京比夏日显的更加热闹,气候凉爽,秋风温柔,就连从初夏走来的眼光如今也是格外温顺。
凡人忙于生计,在这个不算热又不算冷的时节里,更会多做一些事情,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冬季。而修仙者,也是多数选择在这个时节离开道统,出外修行,或游历山水,或品味人生,不过,所谓的锻炼修行,更多的是还是与同龄之人之间的切磋。
珑京作为大恒王朝的皇都,地处大恒中心,而且纳四海龙气于己身,自古便是兴盛道统之地。
各方势力在此皆有盘踞,又因前不久大恒皇宫中有雷劫降世,疑似有修士跨入渡劫期,故而,此年此季,珑京却是比往常更加热闹一些。
大恒王朝跨域极广,纵横之间便有百万之里,而在这百万之里中又多有道统传承,当年周天横之所以能够攻入珑京,并将大恒秦皇斩杀,便是多借用道统之力,而后来秦皇子复国,也是借助了这些力量。
无量仙阁,南宫一脉,东海元宗,道极门,观月斋,纵横寺,停剑阁等众多道统年轻修士齐聚珑京。
具繁华出尘于一身,这便是珑京啊!
初日东升,一道轻剑从东方而来,一人站立其上,剑眉星目,丰神如玉。
半刻未过,又一人乘彩鹤自南方而来,上坐一女子,眉如远山,目似秋水。
而至中午,自西方一人跨坐一烈虎而来,此人魁梧雄壮,乱发披肩,势如山岳。
而傍晚时分,自北方也是来了一人,此人踏步如飞,虽看似漫不经心,动作既慢,但走停之间,莫不蕴含韵味——
而此时,大恒皇宫之中,一人坐于龙椅之上,身着紫金龙袍,头戴九旒冕,目光望着下方。
而下方正有一人跪于地上,定眼看之,可不就是秦策。
“想将秦易放出,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声音中正平和,听不出一丝一毫情绪的波动,大恒皇帝无喜无忧,连目光都不带一丝锐利。
只不过,下方的秦策却如旧感觉背后发凉,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父皇的性情和能力,若是论自复国的始帝之后大恒皇朝哪个帝王最是有能力,秦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父皇,昊帝。
自昊帝登基,先后有四次改革,三次征伐。这四次改革,分别包括军事,农业,商业,科举,此四项改革后,大恒王朝战力倍增,如今雄踞西方,便是在六国之中,也是具有问鼎之势。
而三次征伐,分别针对汉,楚,赵,用兵百万,未尝一败!这三战之后,大恒称霸趋势不可逆转。
如今的大恒,可谓是最强大的王朝帝国。
秦策跪于地上,恭敬言道:“是儿臣的意思。”
在自己这位文韬武略的父皇面前,他却是不敢造次,自然回答也是实话实说。
秦昊帝沉默不语,大殿之中,气氛顿时凝重到了极点。
“先起来吧。”
良久后,声音方才响起:“你是朕的儿子,无需如此见外。”
“谢父皇——”
秦策依旧言辞恭敬。
皇家无亲情,帝位无手足。秦策自打出生便未曾见过父亲和颜悦色,自己也从未敢在他面前稍稍放肆过,这积威已深,根本难以改变。
一对父子,静默对立,却是不知该说什么,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这件事——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昊帝点头答道,依旧是平静言语,面上不露一丝一毫表情。仿佛诸事都在其掌控之中。
秦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若按以前来说。父皇说了这般言语,他根本不敢反驳,但今日之事不同以往,虽惶恐,却也要咬牙坚持上三分:”父皇,易儿再过四年便到弱冠之年,儿臣这做父亲的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帮助,儿臣——儿臣只是希望他能够在这最后四年中能够安安静静活的像个平常人一样,儿臣亏欠他太多了——”
良久的恳请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秦策最终还是失魂落魄离开,而在秦策离开之后,昊帝身旁如水波浮动一般,一道人影出现。
来人身着一身黑衣,立于昊帝身畔,态度亦如秦策般恭敬。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昊帝沉默良久,方才发出一声叹息,开口道:“无人,你说,朕该不该放出秦易。”
那黑衣人笑道:“陛下不是已经有了打算吗?老奴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义?”
“是啊,朕已有打算。”
昊帝站起身来,点头言道:“如今珑京虽暗流涌动,却缺了一把烈火,便将他放出来吧——再热闹一番!”
“老奴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