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呢?之前一直都在赢的呀……”詹妮弗咬着手指甲,不甘心的喃喃自语。她这种表现很不错了,超出了罗景仁的预期——很多人在经历过这大赢特赢后一把输光的时候,多会歇斯底里的发作。
“赌博就是这样,当你以为能得到更多的时候,往往会失去全部。我觉得我们今天还挺幸运的,至少没失去全部。”罗景仁说。
“怎么不是全部呢?4000美元全投了进去,一下就没有了。”
罗景仁把撑在桌上的左手胳膊向后撤了一点,原来有一枚筹码被他的手臂压住,刚才并没有一起押出去。詹妮弗拾起那筹码一看,还是一枚5美元的。
“忙活了半天,结果还是只剩下5美元呢。”詹妮弗小心翼翼的拿着这枚筹码,怜惜的表情再一次浮上脸庞。
“要去把它兑成现金吗?”
“不要。”詹妮弗态度坚决,“如果说1995美元是开心的玩一晚上的代价,那么这5美元就是我最终的收获。我要把它保留下来——作为我第一次在拉斯维加斯逛赌场的纪念。”
这样就很好。罗景仁笑了笑。如果刚才最后一把赢了的话,也许没人会在乎这5美元了。
有失去才会有珍惜——尤其是在得到看起来很容易的时候。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了赌场,来的时候掏出了2000美元,走了时候只带走了一枚5美元的筹码。可看他两个的样子,倒好像是拿着5美元进来,大获全胜的卷走了2000块。
时间已经接近半夜12点,中央广场四周的大楼仍然闪烁着耀眼的灯光,但街上的行人明显的减少了。
詹妮弗看了看手表,对罗景仁说:“还要十几分钟就12点了,就像你说的——到那个时候,灰姑娘的魔法就该消失了。”
“不是还有十几分钟吗?充分利用起来吧。”
“对啊,那么——陪我走一段吧。哈,12点之前,都不要让我知道魔法消失后会是什么样子。”
罗景仁点点头,陪着詹妮弗沿着街道散起步来。
走了没多远,罗景仁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个在心里憋了好久的问题,“为什么会让我陪你来赌场玩呢?而且,刚才你好像说是你第一次逛赌场?”
詹妮弗斜着头看向罗景仁,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很是可爱,“拉斯维加斯最有名的一点就是这里的赌场啊,我到这以后这么久了,全在处理汇通银行的事,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更没有时间来逛一下这些闻名于世的赌场了。你想想,这多叫人不甘心啊,我千里迢迢的来了维加斯,却一点在维加斯的感觉都没有。是不是很不像话?”
罗景仁配合得点头称是。
詹妮弗接着说:“所以,今天我是下定了决心,要去赌场好好玩一下,把在工作积累的压力放松一下,哈哈。至于银行那边的事么,就留给明天再考虑了——嗯,也就是12点之后。”
原来,会让一切快乐消失的魔法,就是工作。
“那为什么会找我一起呢?”罗景仁这个疑问还没得到解答。
“因为我有你的把柄啊,你只能听我的。”詹妮弗有些得意,不过停了一下,还是认真的回道:“如果一个人来赌场的话,也显得太孤单了吧。可我在维加斯还没认识什么朋友,拳势同事。而同事里面,我觉得跟你最有缘,当然就邀请你一起来啦。不过,今晚过后,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不能一个人逛赌场了。”
“哦,为什么呢?”
“有两个人的话,可以互相提醒嘛。万一其中一个赌得迷了心窍,难以自拔。总得有个人来把敲醒不是?”
看来詹妮弗也感觉到刚才的最后一把罗景仁是故意输掉的,就是为了帮她从赌博中清醒过来。詹妮弗这会儿笑嘻嘻的说这话,显然已完全没把赌桌上的输赢放在心上了。
“还有一点,是我之前没想到的,就是你的赌技居然这么厉害。是不是在黑帮的时候练会的?”
詹妮弗这一句话,让罗景仁有些警惕起来,看来她还是没有忘记要打探些消息。
看到罗景仁并不回到,詹妮弗耸了耸肩,“你如果不想说就算了。可能你会以为我想打探你的事情,其实呢——,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说着转头直视罗景仁,说,“阿仁,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以前,我有个亲近的人,混过黑帮。”
“记得啊,怎么?”
“今天我玩得很开心。这种开心的感觉,还是很久以前,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过,可已经太久了,我都快要忘记了。我希望他能脱离黑帮,他告诉我,不是不想,是不能。”
“所以你想证明有人能做到?”
詹妮弗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又接着说道,“黑帮的生涯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他在里面位置越走越高,但其实也是越陷越深,到了某一个时刻,就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意志所能完全掌控的了。所以,即便他自己不愿意,可他的那些黑帮事务还是会影响到他的家人,比如说——我。”
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罗景仁知道不能再装糊涂,接口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你的……父亲?”
詹妮弗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阿仁,我不知道你的黑帮生涯是怎样的,但在我的记忆里,全是灰暗和恐惧。我母亲在我八岁那年,被装在汽车上的定时炸弹炸死了。那炸弹的目标本来是我父亲。我十岁那年差点被人绑架,幸亏我家的园丁——他全身中了3枪,还是把那些绑匪拖住,让保镖有时间把我救下。然后,我十一岁开始就被训练空手格斗,十二岁开始练习枪械射击,就是为了能够保护自己。我做了那么多,没能像正常的小孩那样拥有快乐的童年。我始终忘不了死于汽车炸弹的母亲,我知道,我的那些练习,在真正的袭击面前也没有多大用处。”
“我不想再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那种灰暗和恐惧让我窒息。我的父亲陷得太深,已经没有办法脱离了,但我还可以。父亲对我的这种想法也没有什么意见,我想,大概也是因为母亲的死对他有所触动,他也不希望我成为他的黑帮生涯中下一个受害者。所以我去了离老家很远的地方读大学,然后凭自己的能力找工作,这样一路走过来,虽然有些辛苦,可总算脱离了黑帮的生活。”
“阿仁,当我知道了你的事情后,曾经一直很犹豫,我好不容易脱离了以前的生活,不想再跟黑帮有任何关系。可当我见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也是那种想要改变自己的人——和我一样,这我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