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末如释负重的呼出一口气,低下身子吻了一下那人的嘴角,轻柔的像是在举行什么虔诚的仪式一般。
如果说兮末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是什么,绝对是他爱上了自己的表弟——吕苏允。性别,血缘,家族……阻碍着他们的,太多了……兮末也曾经想过要切断与苏允的联系,只是感情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况且兮家的子孙一旦爱上了,就会只认定那个人。
兮末忽然想起五年前大荒的巫神——夷芽站在殿口,双臂高举像阴郁的幽灵:“我不要这一头乌丝,不要这不死之体。我要用我夷芽的所有,来换取兮家万世的诅咒。我要兮家的每个男人都为情所困,不可自拔,直到万劫不复,死于非命。”
那是个可怕的诅咒,他亲眼看到夷芽乌丝转白,还有兮家上一任家主抱着琴瘫倒在地。巫神的诅咒,是无药可解的!
隔天,吕苏允离开了长安,兮末不知道他去哪,只是希望他走的越远越好。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提起那个离去的红衣少年,他对兮家或者说是对吕家,确实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在他们眼中,吕苏允只是一个废物,一个家族的耻辱而已。
同时,皇帝下旨赐死凤太尉。这是兮末意料之中的事情,挥挥手让下面的人多注意一点。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整个帝都城最处变不惊的兮家大少爷兮末乱了神智的怕是只有吕苏允一个人了。所以在那本来该安然无恙的出城而去的红衣少年,现在却直直的躺在自己面前,没有一丝生气,他只觉得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狠狠地把眼前的人揍一顿,告诉他:“你别闹了。”
如果算到会有这种结局,兮末就算是绑也要把那个人绑在身边。
他终究是低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怎么可能容许有漏网之鱼?
兮末忽然就记起那个荒唐的夜晚,那个狡猾的红衣少年给自己下了蛊,也许红衣少年本只是想让他出洋相,却不想赔了自己。一夜旖旎后,兮末仓皇的逃了。那个时候的心情就像现在一样,不可置信的乱糟糟的,引以为傲的冷静全都没有了。
果然,兮末一旦碰上吕苏允,所有的冷静都会灰飞烟灭。
是夜,兮末独自在后院饮酒,忽的就拿起随身的玉箫吹奏起来,箫声低沉悲戚,让人不禁伤感落泪。
兮末记得,那个以蛊为命的少年,也弹得一手好琴,若不是少年怨恨着家族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偶尔也会和自己合奏一曲。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怕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少爷,流卿小姐求见。”仆人的声音打断了兮末的思绪,放下手中的玉箫,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开口问道:“谁?”
“少爷,是碧落宛的流卿小姐。”
碧落宛是帝都最大的青楼,而流卿是碧落宛的花魁,除此之外,还是吕苏允的红颜知己。想到这里,兮末的眼神有些暗淡:“她来做什么?”
“流卿小姐说有些关于苏允少爷的事情要告知少爷。”
“让她进来吧。”
那是个妩媚妖娆的女子,微微低下身子行了个礼:“末少爷。”
“你说有关于本公子表弟的事情,说吧。”兮末的声音冷清,听不出半点情绪。
流卿也显得恭谨,缓缓的说道:“末少爷,吕少爷他根本就没有出长安城。”听到这话,兮末这觉得手中的酒杯抖了一下,示意流卿继续说下去,“吕少爷他出长安城那时来过流卿这里,他对流卿说……”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流卿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兮末打断,不解的抬头,只看到那人一脸的冰冷,很是骇人,这才急急忙忙的低下头。
“回去吧,以后要是有人问起你,别说他去过你那里。”
“是,流卿明白。”
看着流卿离去的背影,兮末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掌控在手中的棋子,任何一步都由不得自己。
苏允的死和上面那人脱不了关系,甚至更准确的说,上面并不想苏允死,而是想要通过苏允控制自己从而控制这个兮家,可是那个傻瓜估计是知道了,在上面的人抓走他的时候对自己下了蛊。
这也就是说,上面已经知道自己和苏允的关系了。那么,兮家……死期将至!
不日,有人向皇帝密报,兮末与其表弟吕苏允**,天地不容,有辜皇帝信赖,特奏请取消其与嘉欣公主的婚事。
皇帝准奏。取消兮末与嘉欣公主的婚事,赐死兮末,兮家吕家的九族皆发配边疆,兮家吕家的财产全数充公。
恍惚间,兮末似乎听到了夷芽幽灵般的声音:“我要用我夷芽的所有,来换取兮家万世的诅咒。我要兮家的每个男人都为情所困,不可自拔,直到万劫不复,死于非命。”
那是来着巫神的毒咒,那是个无药可解的毒咒!
依稀可以看到那个红衣少年笑眯眯的脸,听到他撒娇般的说道:“表哥。”
若有来生,我兮末,愿生作平常人家,没有那家族的羁绊,没有那血缘的纠葛,只要你在我身边,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