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租赁的房子就在光明巷中段,中山诊所转一个弯,从一条岔道胡同进去就是了,里面有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一株大榕树,车盖一般将整个院子给罩了个严实。
卓妍背了一背包衣服,手里抱着一床被子站在树下,好奇的向上望去,密密的枝桠上长满了细嫩的芽苞,芽苞的嫩膜被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一股股清新的气息随着夜风灌入鼻间。
“姐,你看,上面有牌子,这棵大榕树一定有好几百年了,和我们学校门口的一样!”卓丽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搬新家她可兴奋了,以后不用再看舅妈一家人的脸色过活了,多自在啊!
“嗯,应该是棵古树!”卓妍看着树干上那块在夜色中很模糊的牌子,笑着点了点头。
宜城是座边贸古城,古榕树特别多,为了保护这些古榕树,园林局在树干上钉上了醒目的牌子,上面记载着古树的生长年龄,以及一些提醒人们不能损坏古树的警示语。
“妍妍,大妹!”右边屋子里传来王亚兰略显兴奋的喊声:“快把东西拿进去,咱们还要来回跑好几趟,才能把东西全部搬过来!”
“嗯,马上就来!”卓妍扫了眼院子里的人家,大概住着五六家人的样子,各家传来瓮声瓮气的电视声音,看来都还没有睡,晕黄的灯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有种隔世的恍惚。
卓丽拉着她的衣角,兴奋的冲向右边租住的屋子,只见门口堆了几大纸箱搬过来的家什,妈妈正满头大汗的打扫满地的碎报纸,墙上也糊满了报纸和花花绿绿的明星画报。
“妍妍,你去把爸爸扶过来”王亚兰高兴的说道:“我先将床铺好,让你爸爸早点休息!”
“嗯,我马上就过去!”卓妍左右看了看堂屋两边卧室的门,将背包和被子放到纸箱子上,一下子跳过妈妈扫起来的垃圾堆,快速看了看左边的房间。
这房间大概有十六平方米左右,不是很大,但是比起一家人挤在一个棚子里来说,不知道多宽敞了。
看完左边的卧室,她赶紧又跳到右边看了看,右边的房间要小一些,大概十二平方米左右,有一张老式的木床和一张老旧的桌子。
卓丽也跟着有样学样,兴奋的跟着跳过来跳过去的看,她激动的嚷嚷道:“姐姐,姐姐,太好了!我们可以不用挨着小弟睡了,他晚上睡觉滚来滚去的,还横着睡,真是讨厌死了,打都打不醒!”
“噗!”卓妍忍俊不禁的捂住嘴笑了起来:“那你让小弟睡哪里,总不能把他挂钉钉吧!”
小弟睡像确实不老实来着,以前她和大妹都恨死这家伙了,可现在她除了觉得温暖就是庆幸,庆幸一家人还能这样温暖的在一起。
“我才不挂钉钉呢!”卓小峰背着一书包的衣服走了进来,撅着嘴不高兴的嚷嚷道:“妈,让二姐挂钉钉!”
“老二,先把床铺好,让正民躺会儿!”王九根背着一床用绳子拴好的被子,小心翼翼的扶着自个儿的病女婿走了进来。
“嗯,爸,您歇会儿吧!”王亚兰心疼的看了一眼自个儿的老父亲,说道:“剩下的东西,我和卓妍她们搬就行了!”
“呵呵,没事,这又没多远,我走走当锻炼了!”王九根看自个儿女儿一家人安顿下来,心情也舒畅,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不少。
“妈,时间不早了,您把床铺好就早点休息吧!”卓妍担忧的看了眼明天还要上班的妈妈,说道:“咱们今晚把铺床的东西拿过来就成了,剩下的东西,明天过去拿也不迟,反正我也请了三天假!”
“哎哟……”卓正民本就疼得满头大汗,又强撑着走了这一路,有些坚持不住的喊出了声。
“正……正民,你……你怎么了?”王亚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拖过放在墙角的椅子,也顾不得上面满是灰尘,焦急的放在丈夫的身后,扶着他坐了下去。
“妈,您快去铺床,我马上给爸爸做透析,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卓妍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爸爸面前,拉过爸爸的手仔细看去,只见他连指尖都透着黑色,这是体内毒素无法通过尿液排出的严重表现。
“做透析!”王亚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着卓妍:“你刚才说,你要跟你爸做透析?”
“嗯!”卓妍以不容置疑的口气,点头道:“快点,妈!爸的情况不好,必须马上做!”
“妍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做透析不是要在无菌的环境下吗?”王九根陪着女婿去医院做过几次透析,好歹也知道一些常识。
他忧心忡忡的看着卓妍,这丫头虽然懂事,可毕竟只有十三岁,一个孩子,又没有学过专业的医学知识,仅仅凭着书上一些简单的介绍,就给自己父亲做这样复杂的透析,万一弄出问题来怎么办?
卓妍知道,这事很难让外公和妈妈认可,可现在爸爸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不仅要透析,还要在注射用蒸馏水中加入青芭内提炼的活性元素,才能最大程度缓解症状,为彻底修复肾脏赢得时间。
“妍妍,这事不成,咱们还是赶紧送你爸去医院吧!”妈妈王亚兰连连摇头道。
她虽然性子柔弱,但是在丈夫生病的这件事上还是非常坚持的,在她看来丈夫卓正民就是她的精神支柱,哪怕砸锅卖铁也要坚持给他做透析。
“妈妈,你听我说,透析机的原理我知道,其实就是一个人工的肾,它中间有两个隔间,中间有一个过滤毒素的膜,这个膜就是透析机的关键。透析机的管子与手臂血管相连,利用一个动力泵将血液抽入透析机中,过滤毒素后再回流入血管,这样就是透析了。”卓妍努力压抑着自己着急上火的焦虑,仔细的给妈妈和外公解释透析机的原理。
“妍妍,光那个过滤毒素的膜,咱们就没有,怎么透析?”王亚兰听了不免质疑道。
“是啊,还有压力泵,这个怕是要好几千吧,咱们家里也没有!”外公王九根焦急的催促道:“别说了,还是把你爸送医院吧,别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