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昆仑山口一个背风的山坳里,道士、货郎、瞎子、海猴子外加一个道童和一条獒犬正聚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生起的火堆上正烤着一只梅花鹿。
“海猴子难不成是在消遣哥几个?这冰天雪地的溜了我们半个月,斗子见了不少,一个拿得出手的都没有,难道我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来这喝西北风?”道士开口,打破了沉寂,说着话的当口已经将梅花鹿翻了个身,看起来已经烤了有一段时间,鹿身上正滋滋冒着油,落在火堆上,发出兹啦兹啦的声响。
“杂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被称为海猴子的中年人,蹲在角落里低着头,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一般,暗哑低沉,笼在袖筒里的双手,微微往外抽了抽,露出干裂的皮肤,似乎老道再说什么混账话,他就要将拳头拿出来跟他干上一架。
老道听了海猴子的质问,嘿嘿一笑,却不答话,转身卸了一条鹿腿,塞给一旁的一个小道童。小道童接过鹿腿,熟练的将肉拆了下来,把一块好肉塞到老道嘴里,将骨头塞进胯下獒犬的嘴里,这才自己拿了一块肉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一旁的瞎子听到动静,笑了起来,道:“老道倒是好福气,临老收了个好徒弟,只不过,下斗这种事把他带在身边,你就不怕他被粽子给吃了?”
正在吃肉的小童听到瞎子的话,抬起头来,奶声奶气的道:“粽子?我喜欢吃的,粽子不吃人。”
众人听了不禁哈哈一笑,货郎抬头看看了看天,啪嗒啪嗒抽了两口烟袋,说道:“明天最后一天,成与不成咱们都不能再在这耽搁了,来了这么久,怕是已经惊动了昆仑万神宫,看样子明天是个好天气。”
瞎子摸出一个罗盘,虽然眼睛看不见,却并不妨碍他的动作,侧耳听了半天,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行,昆仑这地邪性,罗盘没法定位。”
老道转身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海猴子,笑眯眯的道:“海猴子,这次咱们搬山、卸岭、摸金、填海四野齐聚,为的就是你口中说的长生墓,这次活动是你发起的,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再藏私的话,大家一拍两散,你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听了老道的话,瞎子和货郎同时将目光放在了海猴子的身上,海猴子依旧蹲在角落里头,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帐篷里的气氛又陷入了沉寂,只有獒犬在嘎嘣嘎嘣嚼着骨头。
半晌,海猴子抬起头来,只见他一张脸上生满了细密的白色绒毛,几乎遮住了他的五官,他盯着老道看了看,又看了看瞎子和货郎,声音依旧嘶哑而低沉:“两个月前,我倒了一个海斗,在里面发现了一张地图。”
货郎把抽完的烟袋磕了磕,问道:“长生墓的地图?”
海猴子点了点头:“没错,自从我得到地图之后,我的身体就开始出现返祖现象。”
瞎子嘿嘿一笑道:“你现在看起来,才是名副其实的海猴子。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这个墓里有可以治愈你的东西,所以才把大伙召集起来?”
海猴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道士撇了撇嘴,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你不该瞒着我们,害的我们在这山里吃了半个月冷风。到了这个份上还不把地图拿出来?”
海猴子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拿出来,只是时间没到,明晚子时,入口才会开放,到时候绝对不会让各位白跑一趟。不过我事先声明,里头的东西,我先挑三件,如果不满四件的话,我先拿一件,其他诸位平分。”
海猴子眯起双眼看了看其他三人,这个提议倒是合情合理,三人答应下来,一夜无话。
第二日夜间,果然被货郎说中了,月朗星稀,是个好天气。海猴子最终还是没把地图拿出来,不过也算是遵守承诺,将众人带到一个不起眼的山包前,指了指月亮道:“等吧,月升中天,长生之门开启。”
众人才发现他的手已经开始弯曲变形,不似人手,海猴子又迅速将双手笼在袖筒中,目光有些阴翳。
瞎子看不到海猴子的手,也不关注这些,凝神静气,掐着指节,口中念念有词,半晌叹了口气道:“怪哉,怪哉,如果不是亲自到达此地,绝对不敢相信,此地竟然五行齐聚,又似乎不在五行术数之中。此行不知是福是祸啊”
老道摸了摸道童的脑袋,冷哼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生死有命。不过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货郎道:“确实是有一件事,这次咱们谁望风?”
原来盗墓组织有个规矩,因为怕盗墓途中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每次下墓外头都要留一个人,防止墓道坍塌,将所有人埋在里头,为了避免有人见财起意,想独吞财务,所以下墓的人基本上是只穿贴身衣物,这是防止有人夹带。
盗墓完毕之后,一般都是将盗得的财物先行运出,等到望风的人点清财物,才将盗洞中的人拉出,当然这么干也有外头的人贪图钱财,将进入的人埋在盗洞里的例子,所以现在盗墓的基本都是自己的知己亲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家族式盗墓。
像现在四人这种搭伙干活的,留在外头的人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大家互相看了看,谁也没吭声,过了半晌,老道提议道:“这样吧,咱们四人都下去,让我小徒弟在门口守着,他一个小孩儿,总不会害了我们四个。凭咱们的本事,想要上来也是容易。”
众人一听,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当下也不反对,老道跟小道童细细交代了一番,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似乎是受到了一股莫名力量的吸引,月光竟然聚集成束照在前面的小山包上,月光跟山体附一接触,山体表面竟然浮现出一个人首蛇身的图像,图像缓缓转动,越转越快,继而形成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海猴子大叫一声:“就是现在,跳!”当即带头跳了进去,其余三人也有样学样,跟着跳了进去,外头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小道童,和一个哈欠连天的獒犬。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欲睡的小道童,被一声惨叫惊醒獒犬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冲着洞口吠个不停。
原来漆黑一片的洞口,隐隐有火光传出,小道童好奇的要走进去查看,只见一个火人惨叫着冲天而起,小道童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定睛一看,那个火人竟然是自己的师傅老道,老道手中似乎还拿着一把剑。
“师傅!师傅!”小道童想要凑过去,却被一股力量推开。
“徒儿,快……快跑……啊!”老道将要落地之时,突然从洞口中伸出一个火焰大手,猛地将老道攥在手心向洞中拖去,老道在此过程中竟慢慢融化。
“徒儿……接着……此生莫要踏入……昆……仑”老道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手中的剑掷向小道童。
“师傅,师傅,不要抓我师傅”小道童慌忙向着洞口跑去,然而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老道扔出的那把剑,正巧迎向了小道童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