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伟在网吧里呆了一个史上最五味杂陈的下午，临下班的时刻，他终于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盼到了赵坦的消息。
“新海酒店1207房间，晚上7点来，来时先给我打个电话。”夏伟收到了短信，一派惊喜。他匆匆地来到了新海酒店附近，在一家餐厅随便吃了点牛肉面，然后无聊地刷新着微信朋友圈打发时光，并不时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直觉分分难挨。
一介耕夫罕见了更新了朋友圈。图片很唯美：一对情侣影子拥偎在一起，林间小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图片配文是：就这样一起走下去。这无疑是个浪漫的爱情，夏伟有些艳羡，遂在下面点了一个赞。
终于到了6点45分，他直奔酒店大堂，按约给赵坦打电话，赵坦在电话里神秘兮兮地说：“上来吧。”
夏伟快步走进电梯，电梯里空无一人，他有些紧张，对着后侧的镜子还刻意整理了一个衣装。他来到了1207房间，门把手还套挂着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但门已被刻意开了一个小缝，夏伟做了一个深呼吸，还是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赵坦的声音传来。
夏伟进门立即把门关上了，赵坦正在房间里上网，看着电视台采访王斯聪的视频。他示意夏伟在椅子上入座，然后递给了夏伟一杯茶，接着把视频暂停。
“你们王总这个人有些水平。”赵坦也在旁边的椅子上入座，随口说道。
“嗯，在美国Oracle公司待过，后来回国创业了，一开始在深圳，后来这面又把他拉了过来。”夏伟道。
“他家里哪里的？”赵坦问。
“西安的。”夏伟道。
“也是个IT大咖，不冒烟的土财主，马化腾、李彦宏他们的产品应用面广，大家都知道，你们应用面专业些，大众不关心而已，但是在行业内还是很有名，上次跟中核集团的几个同学在一块聊，还聊到你们的产品，很实用。”
两人随口寒暄了几句，赵坦的面色有点凝重，道：“你怎么不干了呢？”
“别的公司叫我去做市场经理，我想先到小的单位去锻炼一下。”夏伟早就安排好了话题脚本。
“什么时间过去上班？”赵坦问。
“跟SL公司交接完了，休息一段时间，过了年再去。”夏伟道。
赵坦笑了笑，终于奔入了话题核心：“知道我为啥找你吗？”
夏伟心突突地跳着：“真不知道，只是觉得你一直有话要对我说。”
“真不知道？哥们儿做市场营销人员应该有这个敏感的。”赵坦说。
“还请赵哥明教呢。”夏伟道。
赵坦笑道：“我们东北人办事敞亮，我就实说了。你知道，我们原先的老总被法办了，这个项目才拖这么长时间，现在的季总上来了，对信息化这块不怎么感兴趣，但这是上面的硬指标，没办法，只得上，但又不想花大价钱。你们公司的产品没任何问题，就是价格太贵了，一套产品加实施加后期维护得上百万，你想想，我们不是上一个项目，几十个项目都要上，这得花多少钱啊？”
赵坦接着感慨东北对新生事物还是很保守，这是这些年改革一直上不去的原因，不是国家的扶持力度不够，而是观念跟不上。
“你的意思是？”夏伟急着切回了正题。
“我们季总，我就实话说了吧，是我的一个连襟，他的意思是信息化要上，但只要把基本的业务能用上就行了，我想和你有一个合作。”赵坦说。
夏伟一下子提起了精神：“怎么个合作法啊？”
“弄一个类似软件，你卖我买，我们利益分成，这个市场是非常大的，光我们集团公司国内就有几十个项目内，还不算海外的，”赵坦顿了顿，又道：“但有两个前提，一个是这事必须是公对公。第二，软件必须能用起来，产品不过关，这可是国企大忌，会迅速地就让人揪着小辫子的。”
赵坦的一番话，直听得夏伟热血澎湃，心扑扑地跳得厉害，赵坦的话切合了他一直以来想自己干的想法。一个光辉灿烂的前景立即展现在他的面前。他激动地说：“好啊！我很愿意和你合作，只是……赵哥，为什么是我呢？”
“我今天都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因为我处在这个位置上，不可能随随便便信任一个人，既然与你相识相交，我就不想把战线再拉长拉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赵坦道，“我这半年其实也是一直在观察你，还不错。”
夏伟点了点头。
“记得你上次到长春时，你说你拒绝了那个编剧花钱买你恋爱的请求，你要是没拒绝，也就没有咱们今天的合作了，能够出卖自己爱情的男人还有什么不能出卖的呢。”
夏伟闻言，惊恐地看了赵坦一眼。“人的一生就是一个圆，任何一个小事都不是独对存在的，它必将沿着一个既定的轨迹走向必然。”夏伟心想。
接着赵坦眨巴着眼睛意味深长地说：“再一个，你是SL公司的员工，对产品，总是熟悉的吧。”
闻听这话，夏伟瞬间沉默了，产品他岂止熟悉，而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夜夜都如美女蛇一样跑到了他的梦里。
两人踌躇满志，一直谈到深夜，主要集中在两点上，一是关于公对公，赵坦建议，夏伟正好借此时机成立一个公司，这个好解决，现在开公司流程简明了许多，注册资本金也由事先缴纳验资，变成事后认缴。关于公司股东，赵坦称他这么大年纪了，不愿参与股份折腾生事了，他只想要提成，干干脆脆地挣点。二是产品问题，这是最关键的，夏伟必须在年底前后拿出符合赵坦要求的产品来，这是最核心的问题。
这是一个怎样醉人的爽夜啊！
拂晓时分，夏伟才回到家里，他躺在舒适的床上，身体竟然还在微微颤抖，浑身燥热，像一团火在燃烧。赵坦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耳边回响，它像星星之火，终于以燎原之势燃烧起了夏伟久居心中的梦想。上帝让他半年多在公司遭受冷遇，都是为了在今天，给他打开一扇新门。
两个问题，他要一个一个的捋捋。关于开公司的问题：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把活让给鲍晓程，TMD太便宜了他，夏伟心不甘，他把这一点否决了。自己开的话，注册资本金从法理上可以暂不考虑，但是在现实中没有钱怎么能行得通呢，人员招聘、研发投入、组织实施费用都是相当大的，他没有这个势力，这一条也不通。怎么办呢？最好借鸡生蛋。借谁呢？夏伟脑子里又想到鲍晓程。怎么跟鲍晓程合作呢？夏伟尽管有市场渠道，可是技术、源代码都是鲍晓程的，等他打通了市场，我夏伟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很快就会像一个鼻涕一样被甩掉。
他知道他必须对自己的公司有所把持，他回味着赵坦的话：“你是SL公司的员工，对产品，总是熟悉的吧。”这话含暗射影，道出了不便明言的某种期许。夏伟握紧了拳头，决心对觊觎已久的SL公司源代码采取果断行动！
那些刚刚在他心中启蒙的正能量终于被他的梦想烈焰吞并的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