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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不要出头

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的夏伟,留在岛城的大学同学、好基友给了他最最深切的抚慰。他们听说夏伟病了,结伴到医院里看望夏伟,他们看他周围一个亲人也没有,就一人一天轮流陪着夏伟,说着笑话,盘点着往事。同为于小红的大学校友,他们也带来了于小红诸多的消息。于小红出现在同学聚会上,她就像涅槃重生变女神,衣服仍然朴素但有了品味,胖胖的身体变得很苗条,高挑撩人,一成不变的丸子头,变成了一袭飘柔长发,圆脸瘦削了一些,凸显的五官更是玲珑有致,还有白嫩的皮肤,简直就是吹弹可破。

更让同学刮目的是,她在思科最多是干到年底,她流利的英语帮助了他,一家外企已经给她伸向了橄榄枝。

总之,好基友们的意见殊途同归在一条道上:刘小娅在夏伟住院这件大事上能扎一头就走,不见得有多少真爱;于小红在知道夏伟生病后,却能通过同学转话,如需帮助,她二话不说。于小红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值得交付感情,他们劝夏伟好好考虑考虑。

夏伟当然知道,于小红所言的帮助就是指的她血管里的血。上次,他住院,都是于小红一个人在医院里照顾他的,所有他未曾感到孤独。当时,他只是觉得受之应当,未曾细想这背后的牺牲——全天候照顾、请假、被老板克扣的工资、还有她所支撑的整个家庭的生活。医生说,手术最大的风险就是大出血,医生查验夏伟的血型时,发现他是罕见的RH阴型血,而于小红又恰是罕见的O型RH阴型血,两人的配型非常成功。所以于小红曾挽起袖子当即表示:“输我的吧。”于小红联系了她经常献血的稀有血型组织,一旦夏伟有情况,他们当即启动紧急预案。

感动、感激、愧疚这些平凡的用词已经无法来形容夏伟了。于小红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只能望其项背了。夏伟想起了那晚鲍晓程的话:“于小红回农村相亲去了。”也许是农村出来的优质凤凰男也是有可能的——那是个什么样幸运的家伙!想到这里,凄笑一声,钱都收下了,还说什么,他觉得从各个角度来说,他都没有资格再去考虑于小红。

尽管夏伟坚决反对让他的爸妈来,但张蓝还是通过公司人力资源部找到了夏伟的人事档案,她从紧急联系人一栏中找到了夏伟父母的电话。当夏伟父母在闻听儿子住院的消息后,大惊失色,顾不得挨到周六了,就连夜坐上了开往岛城的列车。

在医院里,母亲看到儿子蜡黄的小脸,惊叫一声,眼泪簌簌地止不住地流。来自母亲的熨帖照顾,使夏伟的心宽慰了许多。一周后的手术非常成功,没有大出血。他的鼻腔的呼吸又通顺如常了,更重要的是,他的销售部同事私下里有来看过他,张蓝和行政部的一班人代表公司也来过,这使夏伟的心一点点辽阔起来。

不明就里的夏伟妈妈手段娴熟地为儿子周转着人情,私下里,却是对刘小娅极尽不满。为人女友,在男友住院的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竟然拿腔作势地扎一头就走,还不及那些同学好友同事。她惊然得知,夏伟在一年前也生了此病,却一直隐瞒着她。当她知道于小红为儿子所做的一切的时候,心里涌起感动,变成了嘴边的话就是:“如果刘小娅是于小红就好了。”

刘小娅不是于小红,她的家庭文化从来没有让她成长为她自己,在这一点上,她与夏伟是多么相似。爸爸的话犹若圣诣,她要听,不仅仅因为他是爸爸,而是因为身在官场的爸爸的话,总有着兴利除弊的现实功效。她从小就是在这种实用主义文化中成长起来的,所以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带有某种利益导向。但她思念着夏伟是真的,她不时地把同学群里发的搞笑小视频发给夏伟,为了给其一点精神上的安慰。

刘继业今天晚上在家里,一直闷闷不乐。在单位组织的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中,按“照镜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的总要求,他们适时开展了批评和自我批评活动。他身为一把手,绝大数人的批评,大都是“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式的,批评他敬业过甚,希望珍惜身子,这样才能勇挑革命更重的担子。但就是那个老刁,反正快退休了,口无遮拦,说他:“一言堂情况时有发生。”

“这个老刁,不会做人,也不会办事。”在饭桌上,刘继业恶狠狠地对着妻女嘲贬道。

刘小娅静听着。

其实在刘继业的心里,老刁的话不是根本,根本的是,在这场堪比延安整风的运动中,人性的卑劣又开始浮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暗箭伤身,现在要比什么时候都要低调低调,所以对待老刁,他反而要更多地表现出从谏如流些。他最本底的态度,只能向家里人诉说。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就对刘小娅说:“对了,那天你给我说那个夏伟的贴子,你哼哧哼哧跟我犟半天,你不说没指名道姓吗?怎么你说有个叫无风起浪的说那个农村女友是小三?无风起浪是谁?”

刘小娅摇了摇头,马上张蓝的形象瞬间飘过她的脑海。

“我今天还上网看了看,那个无风起浪今天还在骂那个农村女的是小三,我看他很知道底细,而且私怨挺重,”刘继业说道,“所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刘小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无风起浪是谁不重要,我想说的是,”刘继业继续威严地说道,“爸爸是当官的,现在是官场的整风期,稍有不慎,就会授人以柄,你和你妈妈都要低调些,把你QQ、微信里发的这个包那个化妆品这个衣服那个名表什么的统统地删掉,不要。

刘小娅又是点头:“嗯,我吃完饭就删。”

接着刘继业对女儿补充道:“单位里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中有数就行,啥事都不要出头,像贴子这样的事,你不要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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