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学习道法,张道昆还让他“干瞪眼”,就是不眨眼,坚持的时间越长越好,起初陈二两只是当作一种游戏,后来张道昆告诉他,这是训练他的“阴阳眼”,这是每一个道士的基本功,只是每一个道派开阴阳眼的方法不一样,比如,茅山道士开阴阳眼,要先用柳叶,蘸上清水,盖在眼皮之上,即可开成;又如崂山道士,他们开阴阳眼,需两枚受过道光或者经过万人手千家户的铜钱,用时从铜钱的方孔向外看,即可开成。“干瞪眼”则是天师府先祖自创的开阴阳眼的方法,利用以阴噬阳之法,瞳仁为阴,瞳白为阳,长时间不闭眼,会使眼内阴阳失调,阴强于阳,故此可以看到阴物。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六岁的陈二两已经可以开阴阳眼了,只是时间不长,据说张道昆十五岁时就可以开阴阳眼三个时辰!
夏秋交接之际,阳间阴气渐甚,此时正是阴物活动的大好时机。这天早晨,有一年轻壮汉跌跌撞撞的跑到天师府,说是有急事见天师。
“张天师啊,我……我家进鬼嘞……”那壮汉双手打颤,显然被吓得不轻。
“别急,先说说什么事情?”张道昆让陈二两倒了杯茶给他,笑眯眯的说,不知为何,二两觉得昆叔那条断臂有些恐怖。
“昨晚我干完活回家,天还没全黑,刚推开房门,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脖子上,凉飕飕的,我赶紧点上油灯看看,看了半天也看不到什么东西,就在我准备熄灯睡觉时,突然抬头看见房梁上好像吊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可把我吓坏了,那吊着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舌头一直吐到胸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我当时就吓昏过去了,这不,一醒来就跑了过来,求天师救命啊!”说完就朝着张道昆磕了几个,张道昆立马上前扶了起来,掐指一算,笑着问:“壮汉不必过于惊慌,那本是一吊死鬼,因为你阳气刚胜,她近你不得,所以她把你吓昏,然后朝你三顶阳火吹气,现在已经被她吹灭一盏阳火,看来壮汉你这段时间要遇见霉事了,如果三盏阳火全灭,那就无药可救了。”张道昆并不是在吓他,普通人通常有三盏阳火,两盏在肩头,一盏在头顶,肩头阳火熄灭一盏,会遇见霉事,熄灭两盏,大病一场,头顶上的那一盏叫“命灯”,也就是民间的“天灯”,天命之火熄灭,亡于九泉也!
“天师救命啊。”壮汉痛哭流涕,又想下跪,被张道昆挡下了。
“壮士莫慌。”张道昆想了想说:“二两,你替昆叔去看看如何呀?”
小二两先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师,您没开玩笑吧,这小毛孩能干嘛?”壮汉有些不乐意,随后又说道:“您放心,只要您收了这吊死鬼,该收银子的就收银子。”
“壮士,请你相信我,你别看这孩子年纪不大,但是他是天师府的内门长老,有他在,那些小鬼绝不敢造次!”
“这……”这壮汉有些为难,谁相信六岁的孩子能驱恶鬼呢?
“二两就听昆叔的!”小二两看着张道昆,信誓旦旦的说。
其实张道昆就是想测试一下小二两学道的成效,他并不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因为有一位至强之人曾说过,会保他周全,后来张道昆才知道那老者是谁——大道鸿钧,当然这是后话。
“那……那好吧,小道长,我们这就走吧。”壮汉无可奈何的说。
“别叫我道长,我有名字的,我叫陈二两……”二两的稚气倒是缓解了氛围。
“好的好的,二两道长,我们快走吧……”
“……”
张道昆望着渐行渐远的二两,想到他体内流淌的血液,想到旱魃,想到陈铁匠……如果没有陆压,他就不会遇到这些原本与他无关的事情,他其实也是受害者。张道昆摸摸自己的右臂长叹一声……
话说这小二两到了壮汉的住处,先是围着房子周围看了一圈,又进屋内看了看房梁,蹲在地上想了一会。快要傍晚时,二两吩咐这壮汉,在每个墙角钉下几个桃木桩,又在门窗上贴上自己画的驱鬼符。二两解释说,这是害怕这吊死鬼跑出去。
“二两道长啊,你怎么知道这吊死鬼一定在房间里?万一她从外面进来呢?”壮汉底气显然有些不足,甚至还有些害怕。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小二两倒是毫无惧意,甚至有些期待。
“你有所不知,这鬼分很多种,像这种吊死鬼通常会附在吊死她的白绫上,或者系着白绫的房梁上,哎,你家里没有白绫吧?”
壮汉听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绿:“呸呸呸!我家又没死过人啊……”
“哦,那着吊死鬼只能附在这房梁上了。天要黑了,壮士你先出去吧……”
“好的好的…二两道长多多小心啊。”这壮汉早就想离开这屋子了,不过他现在可对小二两刮目相看了,小小年纪胆子不小。
天完全黑了下来,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虫鸣。奈何二两等了几个时辰,这吊死鬼还不现身,毕竟二两年纪还小,精力不足,眼看就要睡着了,忽然屋内挂起一阵阴风,二两一机灵,阴风吹得屋子内的窗户咯吱响。
突然,二两感觉脖子好像有人吹气一般,阴冷至极,猛然掉头,只见有一条猩红的长舌垂在二两肩上!再抬头一看,一张狰狞无比的脸靠了下来。
小二两也被下了一跳,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恶鬼。二两咽了一口口水,向后一跳,同时从腰上抽出柳条,冲着吊死鬼“呀呀呀”的一阵猛抽,二两力气不大,但这柳条是驱鬼的一大利器,据说,这柳条是慈航道人近前之物,故有钉魂打鬼之效,但不可沾水,有一些心术不正的邪道士就用沾了水的柳枝养鬼!
这吊死鬼被柳条抽的吃痛,连忙后退,是她小看二两了,二两见状,想乘胜追击,只见那吊死鬼被柳条抽过的地方冒出阵阵青烟。
这吊死鬼也狂怒起来,竟被一个小毛孩子打的团团转,一伸长舌,把二两绊倒在地,那柳条也飞了出去,这时二两真的慌了,想要起身去捡那柳条,谁知吊死鬼把猩红的舌头突然一甩,就把二两的脖子给缠住了!
二两奋力的撕扯着吊死鬼的舌头,奈何力气太小,没有任何作用,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脑袋也在嗡嗡作响,情急之中,二两从怀中摸出一硬物,乃是一把浸了醋的桃木匕首,是张道昆用自己断裂的桃木剑所做。
小二两大喜,举起匕首就割,吊死鬼没有防备,只看到手起刀落的瞬间,一段猩红的舌头已掉落在地,吊死鬼惨叫一声,自知吃了大亏,转身便逃,却不曾想到他已经被困着一个简易的法阵之中,逃脱不得!小二两缓了缓气,大叫一声,把匕首甩了出去,正中吊死鬼心口,一声闷响,吊死鬼应声倒地,化成阵阵青烟和恶臭消失不见。
二两瘫坐在地上歇了好一会,房门一开:“恶鬼已除!”
此话刚说完,二两突然看见在暗处好像有一道人影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