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布帘被人掀起,北栾快步的走进来,“小姐,少爷。”
“怎么样?”
北栾看了一眼少平、少安。
雁来道:“少平带着弟弟去收拾东西。”
北栾见两个小少爷出去了,才低声道:“阮琦少爷约了您戌时四刻在崇文楼见面,在海棠厅。”
雁来不禁皱眉,阮琦的心思她是知道的,从前只要她去找盼盼,一准会遇上阮琦,还不时的拿着东西送她,自从发觉之后她就很少再去盼盼家了。她也算准了阮琦会给她传消息,却没有想到,他会胆大到约她见面。
雁来神色平静:“我打算送母亲还有少平他们回青州老家,你收拾一下和他们一起走,大桥也一起走,这一路上要全靠你和大桥了。二叔二婶那里不用客气,等京中无事了,我会亲自接你们回来,到时候我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北栾从未像现在愕然过:“那小姐呢,小姐在京中也需要人手!”
“北栾,你知道的,进了青衣卫,只会凶多吉少。”
北栾不敢回答。
“好了,叫大桥在门口等我,找小钟候着听令。”
北栾出去了,雁来去了母亲的房间了,她细看了一阵子,母亲睡的很安然,今后或许她再也见不到她了。她把头贴在母亲的枕头旁,温热的气息传到她的脸庞,让她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记得小时候弟弟们体弱,母亲本来身子就亏空了,还经常衣不解带的看一夜,那时候她又不懂事,白天缠着母亲陪她玩耍,有一次她拉了母亲在花园里看蚂蚁上树,看着看着母亲一头栽到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父亲就像一棵大树,给她遮风挡雨,给她依靠,母亲就像一条小溪,给她滋润和供养。从那时候她害怕极了,看着倒在地上的母亲,喊都喊不出来,害怕是真害怕,她无法想象,万一她没有了母亲怎么办?
如今,万一她没有了父亲怎么办?
张妈妈垂手立在一边不感动,外边小丫头在外面探头探脑,她赶紧出去,不一会又进来,温声道:“小姐,大桥、小钟在外面等着。”
雁来擦了擦眼睛,大步的走出去,无论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她薛雁来都要去闯一闯。
从桂子胡同到崇文街的崇文楼,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戌时三刻,薛府的后来,出来两个少年身影,一个身穿褚青色长衫,右下方挂了一把银刀,一个穿了灰色短装,低头缩肩明显的就是仆人,都不起眼。
自然,青色长衫的是雁来,灰色短装的是小钟。
雁来穿男装很自然,自然的,你仔细看都不像一个女孩,女孩儿走路,都是讲究端庄典雅,要莲步轻移,行不带风。像胡夫人那种大家闺秀的娴雅,打死,她也是学不来的。她的脸上扑了一层暗黄粉,这种粉是雁来自己觉得好玩捣鼓出来的,不只脸上,脖子上,甚至一抬手能露出来的手腕上都有,这个粉必须用葱汁才能洗掉,单用水是洗不掉的。当初只是觉得好玩,可是今日还是派上了用场,她多么的希望,她的发明,永远用不上!
小钟很机灵的看了身前身后,紧紧的跟在雁来的后面一米的距离,不时的低声和雁来说着什么。
一刻钟的路程很近,雁来却走的满身是汗。
崇文楼是上京名流的聚集之所,门口两只硕大的红灯笼,照的门前三尺之外都能看得清人的长相,即便是如此慌乱的世间,此刻这里依然车水马龙。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雁来牵起一个冷讽的嘴角,在阴影里站了,小钟进去,不一会出来,后面跟着一个俊朗贵公子。身长玉立,锦衣华服,青玉簪油润光滑,束的头发一丝不乱,配着一只和田玉佩,压着锦袍服服贴贴,一双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眼睛,带着英锐之气,这人正是阮琦。
阮琦一出来就看见站在阴影里的雁来,香车宝马,依然抵不过灯火阑珊出的她。耀眼的是她挺拔的身姿还有一种坚定的气度。一身褚青的长衫,还有那把折叠银刀,在阮琦这边立刻如花子一般了。尽管她的肤色暗了几分,但是在阮琦眼中,她还是想念中的样子,不,比从前气度更好。
阮琦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欢喜,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你来了,快和我一起进去。”说着就去拉雁来的袖子。
雁来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装作不经意的拉衣服,阮琦手拉了个空。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却换成了揽住了雁来的肩膀。雁来吓了一跳,小钟低声喊了一声:“阮少爷。”
阮琦不自然的松开手,站在雁来一边,进了崇文楼。
崇文楼外面车水马龙,里面也是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几个店小二殷勤的穿插其中,听到耳中的欢声笑语,闻到的酒菜肉香,无不显示了天下太平
有人熟识的给阮琦打着招呼,雁来不敢多看,深吸一口气,跟着他的脚步上楼。楼上是雅间,少不更事的时候,她和盼盼她们来过几次,不过女眷们出门自然不会走一楼的大厅。
此刻有那么多的人在看着,雁来觉得难堪。
海棠厅在二楼的最尽头,等到了门口,阮琦吩咐道:“你们在外面守着。”
雁来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反驳,她自嘲的笑笑,既想当****,又想立牌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一进门就是一个画满大海棠的大屏风,她站在前面仰头看了一会,竟然挪不动眼,飘扬纷飞的海棠花瓣简直就像真的一样,真难想像如果这是真的场景该是多么的美丽。她的女红学的晚,但是绣的却很好,这样的绣工竟然放在一个吃饭的地方简直就是暴敛天物。
阮琦诧异的走过来:“怎么不走了?哦,看这个呀,崇文楼的摆设都是精品,雅间的屏风都是在江南运过来的。”说着拉了雁来的袖子:“快过来,我点的都是崇文楼的招牌菜。”
雁来心里憋的慌:“你没有必要破费的,我就是想知道父亲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