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许多事并不是被忘记,只是并未提起,而隐没在记忆之中。虽说尘封许久,却又忽然的被某件事,某个场景触动,顷刻间便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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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然,未然,那人是谁呀?”姬云盘坐在地,挽起自己的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望着前方草地上坐着的绿衣小姑娘问道。
“不知道呢。好像是这两天才过来的,看起来比可我们小一些,也不知道怎么会跟我们在一块。”姬未然紧挨着姬云坐下,望着那小姑娘摇头说道。
“我刚刚看到她可是跑去跟她们玩呢,可没人愿意理她。”姬云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小女生说道。
“哦,姬欣茹她们?”
“不是她们还有谁?整天自以为是的势利眼,贴完姬虎又来贴你。”姬云嘴角一撇冷声说道。
这事说来也有些好笑,原本这姬欣茹便与姬虎走得近些,自从武院结会,姬未然得了个第一的虚名之后,她便时不时的跑来与姬未然说话示好,令姬云极为不快。
姬未然道:“什么叫贴呀,她不过是上进一些,跟着想多学些东西吧,可不像你连书都背不出来。”
姬云没好气的道:“尽拿这事说我,你看她们顺眼,那你不教她们?”说完便又装作献媚的娇声道:“未然哥,你说这凝海丹真能到凝海境么?你今后要是能做出来,可记得给一粒欣茹呀。欣茹定是会万分感激的呢。”
“我呸,她当这凝海丹是什么,青菜萝卜?想做就做得出来的?就算能做出来,我倒是宁愿你拿去喂狗,也好过给她。”
姬未然见状也是哈哈大笑:“你用得着这么损人家一女孩子么,积点口德。”
“你说得轻巧,你是武院第一,她对你自然是百般殷勤。去年刚入院的时候,她怎么对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姬云越说越气,若是那姬欣茹在他旁边,只怕是要打人了。
“抹个大花脸,配点水胭脂,我至今可都没再见过那么美的姑娘。换做别人,可没这般待遇,你可得知足呐。”姬未然打趣地笑道,引得姬云摩拳擦掌,再说下去只怕姬云便要暴走了。
“你瞧,你瞧,她又去了。”姬未然赶忙转移注意力,不再调侃姬云。
只见那小姑娘,再度走入女生之中,想来是想与她们一道玩耍,可不到半刻钟,便是被姬欣茹一把推在了地上。姬欣茹随后便扬长而去,众女生也不搭理那小姑娘,任由她坐倒在地,转身便随着姬欣茹走了。
“真是欺人太甚,这般欺辱一个小女孩,这姬欣茹简直,简直,毫无人性。”姬云眼见不平,心中急躁,怎奈五六岁小孩童不会骂人,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想到用“毫无人性”来骂人。
“要不陪她玩会儿?”姬未然也是心有不忍,当即便是要上前去。
“别,别,女孩子家家的,都是个麻烦,即便是看着乖巧伶俐,也多半是假相。等到与她熟悉了,绝对也是个祸害。”姬云赶忙拉住姬未然,一副惧怕的神情与之前骂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去了也白去。你瞧,她已经走了。”姬云松了一口气道,当即便松了手。
姬未然见那小女孩已走,也便不再上前,转身说道:“你倒是知道得很多,怪不得平日你不与女生玩耍。”
姬云眉头一皱:“我倒是想,家里那个我都怕,何况外边的。”
“媛媛?”
“不是她,还能有谁?”
姬未然一听当即便是乐了,怪不得,怪不得。说起姬云的妹妹姬媛媛,可是有些故事,乖巧可爱不说,还是个欢乐的跟屁虫,整天都跟在姬云的身边。对于姬云在武院的事,她自然全都知晓。
那日姬云背书不力,又被武师吊着打屁股,姬云怕她在家中告密,便吩咐她不准乱说。姬媛媛也是乖巧,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乱说。待他二人回到家中,父母问起那修行情况,姬媛媛便果真只字不提。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女儿也亦然。更何况姬云的父亲姬有财,乃是姬家商堂的人,平日里对察言观色之事极为在行,姬媛媛的一举一动自然是了然于胸,当即便是逼问起来。姬媛媛泪眼滂沱,咬牙闭嘴,就是不肯说一句话。姬云见状也是暗暗佩服,想不到妹妹年纪虽小,却是如此讲义气。
姬有财见女儿哭得厉害,自然也是心疼不已,只当是她在武院受了欺负又不敢回家说,当即便是劝慰道:“媛媛乖,你不想说,爸爸便不问。你可不能这样不说话,不理爸爸。”
姬媛媛见他不在逼迫自己,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小嘴一撅,目无尊长的说道:“你不用套我的话,我是不会将哥哥被武师打屁股的事告诉你的。”
“哼!”姬媛媛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姬云和气急败坏的姬有财。也就是从那以后,姬云便再也不让姬媛媛跟着自己。为此姬媛媛还闷闷不乐了好一阵子,可她始终是弄不明白,哥哥为何就不理自己了。
这事情经过如此戏剧,即便是姬云讲述起来东拉西扯,却也让姬未然整整笑了半日。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姬云如此害怕女生,正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小小插曲一转而过,既然人都走了,那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就在那日傍晚,武院众弟子练功过后,便纷纷下山回家。姬云也是临时有事先行一步,而姬未然平日里早到晚归,自然是要比别人晚一些。待他整理好衣物,已是夕阳余晖,天地昏黄,就连脚下影子也变得格外细长。
姬未然腰板一伸,正欲下山,却见西边的悬崖处,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席地而坐,呆呆地望着天边回巢的乌雀,头上的两只羊角辫微微摇晃,与影齐动,更显孤寂落寞,那人不就是先前那个小女孩么?
“怎么一个人在这呀?”姬未然走上前与她并排而坐,望了她一眼微微笑道。
那女孩却是右手拖着下巴,依旧望着天边零星的鸟儿和昏黄的夕阳,一言不发。
姬未然不觉有些尴尬,试探道:“你,你要是没人玩,就跟我一起吧,我叫姬未然。”说完便是伸出了右手,可那小姑娘仍就一言不发,只是将那托下巴的手换成了左手,脑袋微微一倾,眼睛却是一动也不动。
“好好的小姑娘,竟然是个聋哑人。”姬未然将那悬空的右手收回,挠了挠后脑,轻声地说道。
“你才是聋子,你才是哑巴!”小姑娘冷不丁的骂道,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咦?会说话呀,那你怎么不理我,不愿和我做朋友呢?”
“朋友?”小女孩忽然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姬未然,一双明亮的眼睛有如夜空中的星星,红红的脸蛋与那天边的火烧云无异,小嘴微微嘟,静静地看了姬未然半刻钟之久。
“哇,哇。”前一刻还好好的小姑娘,一转眼便是泪如雨下,嚎啕大哭。
“你怎么哭起来了。”姬未然见状大急道。事发突然,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是先帮她擦眼泪,还是说些话劝慰她。怪不得姬云说,女孩子都是个麻烦,想不到这么快就体会到了。
那小女孩依旧是不说话,双手一张,便搂住了姬未然的脖子,抱着不放,哭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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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那小女孩便是姬万妍,也便是从那天起,两人成为真正的朋友。此情此景宛如昨日,只是此时那两道原本少小的身躯,却是长大了许多。
“别哭,别哭,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哭丑可多了。”姬未然一边拍着姬万妍的背,一边说道。可不曾想这原本是劝慰的话,姬万妍听了却哭得更厉害了。
“你就只会说我丑!”姬万妍边哭边道,言语中尽是埋怨之意,语气之凶,在姬未然的记忆之中,可是从没有过的。
犹记得那日姬未然问她哭泣的缘由,姬万妍只是说那天“灵气化力”出了差错,埋怨自己修行不力。可那时根本就还未学习凝炼灵力,姬未然也只当她好学上进,比旁人学得快些,毫无怀疑之意,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拿那事取笑她。
殊不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恐怕换做是谁也知晓,姬万妍是在故意骗他。这小女孩说谎,多半是因为脸皮薄了些,若要她承认是被姬未然所感动,只怕是难上加难。想来也正常,五六岁的小女孩,在没人理会之时,忽然有人愿意与她交个好朋友,又怎不喜极而泣呢?
当年喜极而泣,如今却是悲从中来,姬万妍此刻心中定然是不会好过,埋怨凶狠几句倒也是正常。
姬未然也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赔笑道:“不丑,不丑,妍儿怎样都不丑,可笑起来却更漂亮。”
此话一出,却引得姬万妍心头一酸:未然哥哥离开武院,今后定是,离多会少,我又怎能哭丧着脸给他看呢?只怕未然哥哥今后一想起我,便都是一副哭花了脸的丑样子。想罢,便是抹了了抹脸上的泪水,双手也离开了姬未然脖子,不再哭泣。
姬未然见状也是欢喜笑道:“这才对嘛,这样多好。”
姬万妍听完也是努力的笑了一笑,样子极为勉强,还未笑完,心头却是一酸,眼泪又是要涌了上来。
天色不早,再待下去,也只是徒增伤感。有道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虽说不舍,却也需仰头向前。
“就此别过吧。”姬未然望着姬云和姬万妍抱拳说道,不等他二人,回应足尖一点,便是快速消失在了,他二人眼前。
“未然哥哥。。。”姬万妍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终于是强撑不住,默默了流下了眼泪。
姬云也不拖沓,与姬万妍招手挥别,也便走上了回去的路。心情沉重脚步也有些缓慢,待姬云走了一刻钟后,忽觉眼前一道绿影飞过,一把便是把他举定在一旁的大树之上。
姬云惊恐万分,这人速度之快,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正面相较只怕是十个他也不是敌手。可待他看清来人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不是姬万妍么。
“你干嘛呐?”惊魂未定的姬云怨声道。双脚悬空动当不得,莫不是姬万妍气愤不过想要打自己一顿出出气?
“交给你一个任务!”
姬云好奇道:“什么任务?”
“你去未然哥哥家打探清楚了,今后他是要去柴山,还是去别的地方。”姬万妍一本正经的说道。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未然去哪,今后定然会告诉我们,着急什么。再说未然不是还要回家与他大哥商议么?”姬云怨声说道。
“啪,啪,啪。”
姬万妍一边拍着姬云的头,一边说道:“所以才要你去打探啦!我一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好意思跑去未然哥哥家。叫你去便去,不然我便像揍姬虎那般修理你。”
只见姬万妍从腰间拿出一块玉牌交于姬云,顿声又道:“打探清楚了,对着这传声玉说就好,到时我自然会知道。”
还未等姬云应答,便又化做一道绿影,眨眼间没了踪迹。
姬云摸了摸那玉牌,无奈地摇头道:“还不是打不过你,不然。。。”
“哼,九龙台上打人你都好意思,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完就跑,跑得比武师还快。唉,未然就是不听我的,我就说这女生都是个麻烦吧。”
姬云埋怨了几句,却再度打量起那玉牌来:“这真是传声玉?也不知你这丫头的爹妈是谁,怎这般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