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生很高兴,所以他喝醉了。那几个汉子见秦道生喝得爽快,心中也是非常高兴,所以非常乐意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秦老大的传闻一一道来,就连秦老大小时候偷窥镇上某个寡妇洗澡的传闻糗事都抖了出来,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道生早已是昏昏沉沉,但从那几个汉子的口中得知的主要信息,他却记在了心里。此刻在他心中反复缠绕着的念头便是——落风寨的那个秦老大,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他仿佛是在无边的黑夜中看见了一盏明灯一般,豁然开朗。他此刻有非常强烈的愿望,一定要去找那个秦老大,拜他为师,学他的功夫……
带着这个强烈的愿望,他歪歪扭扭地走出了酒楼,对那个丰韵老板娘和笑面老板的话置之不理。
不得不说,跟那几个大汉喝酒,到他昏昏沉沉之时,他忽然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终于和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站在了同样的位置上,他不再是那个受人冷眼或被人怜悯的小乞丐,而是真真正正地融入到了这个温暖的世界中去。只是,当热闹散去,他独自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的时候,那种强烈的孤独感又汹涌而至。他脑中一会儿是段若芸的身影,一会儿是爷爷的身影,一会儿又是父亲的身影……那些曾在他的生命中扮演过重要的角色的人,而今却个个远去,想抓却抓不回来,唯有心中的呐喊,震荡着他的心灵。
他依然是孤独的,他迈着昂扬的脚步,倒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呼呼睡去。
滨海广场上的擂台赛,在隆隆的鼓乐声中,热烈地开始了。潮水般的人流,滚滚地向那边涌去。他们中绝大多数人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没有资格参加宴席,所以只有人头攒动地站在外围,期待地看着即将开始的比武盛宴。
由穆建仁出面,受邀的宾客自然无一缺席,此刻他们都已各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说着客套的话,谈笑风生。没人知道他们真正想的是什么,是对于权贵的依附,亦或是对屈辱的淡漠,还是无畏的争斗——他们知道,今天的主角,绝对是那个正站在擂台上洋洋洒洒几千字,潇潇洒洒意风流的穆公子。
穆建仁自然知道自己是主角,所以一番话说下来,他毫不吝啬展现自己潇洒风流人物的姿态,从从容容,大大方方,仿佛这只是一个过场,他早已胜券在握——当然,他要的就是这个过场,不然他如何在这个边陲小城里,展示自己那无与伦比的身份和实力,让美人倾慕,让万人景仰……
段若芸静静地坐在母亲身边,精致而恬静的脸如往昔般清丽,仿若荷塘中盛开的那朵洁白的荷花,只是,这朵洁白的荷花,此刻却微微蹙着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好像心思并不在那个万众瞩目的穆公子身上。
“哈哈,段大人,恭喜恭喜,穆公子乃人中龙凤,日后你有穆公子帮衬,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呀!”
“哪里哪里,陆员外说笑啦,哈哈……”
“哈哈,段大人,日后若登上庙堂之上,可莫忘了小弟我呀……”
“明兄这是哪里话——来来来,陆员外,明兄,坐下来咱们好好聊聊……”
……
“呼……”
“好……”
“这矮个子果然厉害啊,这都打了多少个了……”
“难道我们南海郡里,没谁打得过他吗?”
……
嘈杂的人语欢呼声,激烈的打斗呼喊声,远远传扬出去,传到了秦道生的耳中,他终于悠悠的醒了过来。他慢慢爬起身来,脑子依然有些昏沉,抬眼一见远处的广场上无数迷迷糊糊的人影,他脑中灵光一闪,当即又清醒了一些。
“这不是滨海广场吗?擂台……姐姐……”
秦道生猛甩了甩头,总算有些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之中,竟然走到了滨海广场附近,然后在这条小巷中睡着了。
虽然心中不是滋味,但他终还是想知道个结果,而且,这一场擂台比试,南海郡各个武师尽出,与穆建仁的那些手下比试,其间肯定会露出一些厉害的招式,他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观摩一下,希望能偷学几招,于是,他便向着人头攒动的人群中走了过去。
“啊……”
正当秦道生往人群中靠去的同时,忽听一声惨呼惊爆广场,他抬头一看,便见一个健壮的身影从擂台上飞落下来,惊起场下众人又是一阵喧哗。
“陈师傅也输了……”
“哎——”
一阵长长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师父……师父……”
陈师傅几个弟子急忙将陈师傅扶了起来,个个焦急地喊道。
“唔……”
陈师傅猛吐了几口鲜血,说不出话来,但却是满脸的不甘。
“这矮子出手也太狠了,这是要人命吗?”
“哼,这帮平时牛逼哄哄的武师们,原来个个是窝囊废,丢脸丢到家了……”
“现在就剩下王师傅了,无论如何可一定要赢一场啊!”
秦道生扒开人群,挤到了一个利于观看的角落。看着场上的情况,耳听着众人的议论,秦道生恍惚的眼色变得清明了起来。此刻站在台上的人,正是穆建仁带来的那个矮壮的张师傅。看这情况,那个矮壮的张师傅,似乎独战了南海郡的各路高手,至此仍是战无不胜!
秦道生暗暗心惊,同时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的神色。他转过头来,眼睛在擂台下方的坐席中寻找着……他终于在最前方坐着的一众人中,发现了段若芸的身影。
秦道生站着的位置,是擂台的右前方,所以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见段若芸的侧脸。如玉般恬静的侧脸,如云的长发,坐在人群中,她依然是如此的清丽。
秦道生的心,仿佛被狠狠地电击了一下,因为他还看见,坐在她身旁的那个面相俊朗的年轻公子,正轻摇折扇,得意地跟她说着什么,那自以为风流潇洒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令人厌恶。
哼!大冷天的还摇着个折扇,装什么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