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城管辖的范围很大,其中峨眉山也在其辖区内。
益州既属关隘,也是与周边列国通商的之地,此时唐军、吐番、吐谷浑等在边境虽然时有冲突摩擦,但并没有演变成战争,因此这里还是依然开放城市,偶尔还能看到奇装异服打扮的异国人冒着战争的风险到此做生意。
李天启此前遇到杨都尉等人,从他们口中得知富林商行已衰败,因此在小镇也曾留意过富林商行,但并没有发现,此刻来到了益州,便也想籍此看看到底还有没有富林商行的存在,毕竟这里看上去不仅繁华,而且地域也广阔了许多,假若富林商行并非杨都尉等人所言的情况,那么在这大城市中应该会有它的分号。
但一路上,李天启向行走的路人和街铺的商人打听了一番,均摇头不知,最后还是在一布行打听到了富林商行的消息,原来这布行以前也是一直与富林商行有生意往来的,但后来却突然接到富林商行的通知,之后便断了生意往来,而店主后来才听闻富林商行突然就销声匿迹了,至于具体原因却不得而知了。
看来事实的确如杨都尉等人所言的了。李天启本想如果富林商行还存在的话,还可以联系一下林逸仙,让她帮忙打听些消息。可这条路算是断了。
李天启又想了刺客联盟,但这却不是可以随便打听的,当年也是因为偶然之下帮到了长孙伯仲,因此才得到了他相助,可现在自己虽然糊里糊涂成为了鳄雀堂堂主,按理说自己手下应该有些帮手才是,但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主动与盟内之人联系,也后悔当初没有仔细去了解,以至于现在想用之时却束手无策,显得异常被动。
可当时他只是懵懂少年,且又被线索牵得到处走,根本无法想得太全面,又怎么会知道太多事情呢?
此时天色渐暗,两人便找了一家客栈投宿。
客栈在街区中心,不远处还有个偌大的广场,许多孩童还在那追逐打闹,一伙衙役大概二十个人左右行色匆匆地正从西北街快步走入了广场。
李天启和周若琳点了两碗番茄牛肉油泼面,和一些凉拌菜,正在慢嚼细咽地品尝着美食。他俩吃了一半,还未够味,正想再来些什么菜的时候,那伙衙役一窝蜂地从门外闯了进来,那店小二赶紧迎上前去,点头哈腰,陪笑连声问话,想了解众官差为何会突然来此。
然而为首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捕快,他面色黝黑,眉毛浓黑,看起来甚是威严,此人一把推开店小二,扫视着食客们,突然眼光停在了李天启和周若琳的身上。
那捕快身边的一个衙役赶紧摊开了手中的画像,众人齐道:“是他俩。”|
那捕快一挥手,那些衙役一拥而上将李天启和周若琳围得水泄不通。
周若琳冷冷一笑并不言语,她那捏着拳头的手被李天启按住了。
李天启抬眼瞧着这伙如狼似虎的衙役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一衙役冷冷道:“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快走!”
“正是饭点,还让老子出来办差,你们真是不知好歹。”
衙役七嘴八舌的声音。
李天启说道:“就算我们犯了法,也应该知道吧?难不成你们乱抓人,怕被人张扬出去不成?”
“张扬?”那捕快哈哈大笑,声若洪钟,“谁敢阻差办公?形同罪犯!”
一旁的其他食客赶紧纷纷扔下饭钱,夺门而出,有些一时腿软,更是跌跌撞撞,店内又跑出个小二,与先前那小二一起紧张且快速地收拾起那些饭钱,还不忘警惕地留意着这里的变化。
“好威武啊。看来我们要走一趟了?”李天启冷冷道。他本愿意配合,奈何这些人却趾高气扬,无凭无据居然就上前要捉拿他俩,而且还不说明理由。这一来他却不愿意了。
那捕快毕竟在官场混了多年,一听到李天启的声音便大喝道:“众弟兄注意些,莫要被人撂倒了。”
他此话一出,那伙衙役均后退三尺,同时抽出了佩刀。
周若琳笑靥如花,缓缓站了起来面对着那些明晃晃的刀锋说道:“姑娘一向看不惯你们这些大唐的走狗!既然不知好歹,那……”忽然欺身而出,伸手一圈,那伙衙役手里的佩刀居然全都被她收成了一堆,扔落在地上。
那伙衙役还未反应过来,“噼噼啪啪”一阵爆响,每人的脸颊上都被左右开弓甩了记耳光。那捕快瞪眼一看,却又看到那姑娘又缓缓坐下了,看上去并不像她出手的样子。
那伙衙役虽然脸上火辣,但也没有了方才那种嚣张,反倒老实了,不时望向捕快,似乎要听他的指示。
那捕快傻眼了,完全没有了方才那股傲慢,他微微对着那伙人摇摇头,然后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紧张地对着李天启和周若琳说道:“二位,实在是兹事体大,因此才寻到此处,还请二位随我们前去,我们也好向上面交差啊。”
“现在懂得求人了?”周若琳冷冷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也不过是跑腿的。”李天启对着周若琳说完,转过头来对着那捕快道:“我们去一趟也并非不可,但总要有个说法吧?你说兹事体大只是个说辞而已,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设下什么圈套?屈打成招?”他不由想起了当年在谷阳县,就因为守城卫兵怀疑他暗中架走了郡主,便将他关在牢狱之中,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虽然官府办案,民众也必须佩服,但总要有个合理的说法才行,不能让人无缘无故被抓去审问。
那捕快犹豫了一会,便说道:“那假若说出来,你们可会去?”他言下之意,当然是怕万一说出来,他俩不去那他不就白搭了吗?而且还当众说出了这有些挂不住脸面的事情。
李天启瞧了一眼周若琳便对着那捕快说道:“只要与我们确实有关,那自然会陪官爷们去。”
周若琳笑道:“我们只是傍晚时分才入得这益州城,连半个人都不认识,却又怎么会犯事。”
那捕快对着那两个已收好银钱,还躲在幕帘后悄悄偷看的店小二喝道:“还不快滚!”
那两店小二吓得腿软,连滚带爬地往后方去了。
那捕快示意同伙把守住要道,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缓缓对着李天启和周若琳轻声说道:“官印。”
周若琳冷笑道:“官印?你们的刺史大人、别驾、长史还是司马的官印不见了还是怎的?难道是我们偷去了吗?”
李天启也觉得有些好笑,他与周若琳只是普通旅客打扮,既无携带刀剑也无携带巨量金银,他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伙官差会有他俩的画像,而且还一路寻人问路前来捉拿他们,居然是为了什么官印?
那捕快瞧了其他衙役一眼,那伙人赶紧转过头去,留意自己负责警觉的方向,不敢再回头。那捕快再次轻声说道:“不是官印,是官银。”
此时两人都听清楚了,居然是官银,但官银又与他俩有什么关系呢?
李天启正欲说话,却看到周若琳的双目有些闪烁,好像正在想着什么。他用手肘碰了一下她,问道:“在想什么呢?”
周若琳连连摇头道:“没有什么。”
那捕快说道:“既然二位已知道事情的缘由,那可否陪我们走一趟见见刺史大人,只要确实没什么事,鄙某一定在此设宴款待二位,赔礼道歉,如何?”
李天启缓缓站了起来说道:“不需如此,你们早如此说不就没事了吗,我们也不知道官银与己有何联系,只不过也已吃饱,就陪你们走一趟也并非不能。”
那捕快闻言大喜,赶紧走到门外将手往外一伸道:“那鄙某就有劳二位了。”
“走吧。我们就去看看如何?”李天启对着周若琳轻轻一笑。
周若琳暗中叹了口气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吧。不过我没带钱,你可要付这里的饭钱啊。”她双指在桌面上点了几下。
李天启会意,在桌面上留下了一颗碎银。
那捕快看到了这点,眼神微微一变,又见到二人迎面走来,快速迈出了店门口,他便跟在后面,而那一众衙役也如释重负,纷纷拣起了佩刀,插回刀鞘后快步跟在其后。
一路上众人都没有说话,不过周若琳倒悄悄跟李天启传递了一句话,她居然看过有“益州府制”四个字的银锭。这倒让李天启有些奇怪,他与周若琳相处的时间里,每次吃饭住宿都是自己掏钱,她从未掏出一文,倒是今日傍晚时分,看那老妇人和那小男孩可怜,她一下就给出了二十两的银锭,着实让自己又对她有一种重新认识的感觉。她又怎么会看到过有“益州府制”字样的银锭呢?听起来像是官银。至少自己从未发觉银锭上面还印刻着官府名称。
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因为她给出的那颗银锭就是……想到这里,李天启不禁又向走在一旁的周若琳看去,正巧也再次与她的目光相接,她微微向李天启点了点头。看来她也知道李天启正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在那林子中拣的?”李天启再次想到树林里那些马匹跌落的银两,当时只有周若琳在场,难道是她翻动的东西吗?最后却没有向自己承认?
周若琳默默地点点头。
此时在李天启的脑海里已有了清晰的事情概括。
那这些官差又是如何得知的呢?难不成那伙人的确没有被杀,反而先他们一步进到了益州城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