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进前殿,大殿里明如白昼,抬头发现大殿顶上,嵌满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三人抬眼观看,冷不防脚下一空,跌入万丈深渊,独孤多林忙念动真言想幻化成轻烟以减轻伤害,哪知这里好像虚无世界,一切法术都不起作用。
独孤多林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头下脚上急速下坠,他感觉不到卢惠和高仔的存在,他大声呼唤两人的名字,可是,耳边只有无尽的风声回答他的呐喊。
他感觉身体在瓦解,随着急速下坠分崩得七零八落,先是左边脸皮掉落一块,他赶忙用手去捂,手背上的皮肤又掉落一块。
接着是右边脸皮像被风削掉似的飞到身后,他又用右手去捂,右手背皮肤又脱落,被风带到上面,接着是油黑的头发,整个头皮被掀飞。
鼻子飞掉了,两只手只剩下枯枝样的骨头,肩膀上的皮肤没有了,整个身体上的皮肤不见了。
眼眶中的眼球开始松动,独孤多林内心恐惧极了,他大声惨叫,风却趁机带走了他张开的嘴唇,他吓坏了,不停尖叫,眼球被风挖走,他失去了视力。
耳朵已经没了,独孤多林听不见呼呼的风声,他一点一点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碎裂,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自己的所有往昔,自己曾经的爱情,自己的亲情,自己的汗水,自己的法术,自己的意气风发,自己的年少轻狂……
他想起自己遭万雷之劫的苦痛,自己坠落人间界时的无助与恐惧,内丹五千年聚魂敛魄的酸苦与坚韧。
他继续下坠,身体像玫瑰花瓣一样片片脱落,他听不见也看不见,他又经历了一次可怖的梦靥。
梦靥中独孤多林完全想起自己的身世,原来自己是神仙界太子太保莫卿,因与藏百婧的事触怒天庭,遭万雷之劫,被贬下人间界。
难怪自己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怨恨不得疏解,世人都道:时间是医治灵魂的良药,现在心结慢慢打开,心中莫名舒畅。
最后一片心肌被剥走,现在他的身体又一次只剩下内丹。
于此同时,狗剩子来到位于五道村的家中,傍晚,他直奔爸、妈的房间,房间里柔柔的灯光透过窗子和门缝照出来。
推开门的一刹那,狗剩子看到墙壁那站着的并不是自己的爸、妈,而是他们的照片。
照片和真人一样大,爸爸坐在那,妈妈站立在旁边,他们的高度却一样,他们不停的晃动,对狗剩子诡异地笑,他们的影像越来越模糊。
狗剩子想进去留住爸、妈的影像,心里又有些害怕,终是站在门口未动,两人的相片一会儿就模糊的消失不见。
狗剩子赶忙把门关上,心底里似乎怕有东西冲出来伤害他。
狗剩子往回跑,平房变成了楼房,眼前忽然有三道门,对面门的两个把手上,横贯着一根粗木,再看两侧的门也锁得死死的。
急转头往楼下跑,到了下面一层,楼梯对面一扇门虚掩着,他猛地推开,只见一个女护士,胸前抱着病历夹和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聊天。
推门声引得两人看了狗剩子一眼,又继续聊天。
两人旁边出现一辆停尸床,上面蒙着白布。
狗剩子惊恐地看到,停尸床在没有任何人推动的情况下,自己匆匆向前滑过。
狗剩子急忙退回来,有种差点迈进悬崖的感觉,抬头看向门上的牌子,上面写着“死亡休息室”。
“啊,我没死呢,我不能在这休息!”
狗剩子想着,急忙往楼上跑,楼上又变成平房的样子。
狗剩子推开厅堂的门,冲进院子,院子里,熟悉的柿子树枝繁叶茂。
月亮清朗地挂在天空,凤仙花影影绰绰地开着。
院子的大铁门“嘎吱”一下打开了,一个人抬头挺胸地走进来,狗剩子认出是瘦猴,忙跑过去。
“哎,瘦猴,你咋知道我老家在这的?”
瘦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大步向柿子树走去。
狗剩子发觉不对劲,边小跑着跟上瘦猴,边不停问:“瘦猴,你咋的啦,你刚才受啥刺激了?你今天跟平常不一样啊!”
到了柿子树脚下,瘦猴忽然掏出绳子一把套在狗剩子脖子上,拿着绳子绕柿子树干利落的跑了几圈,狗剩子就结结实实的绑在树干上。
狗剩子蒙了,“猴叔,你老人家开啥玩笑?快把我放下去,我这身子膘多,浮囊,这绳子都勒进去了。”
瘦猴阴冷的笑笑,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尖刀,明晃晃的刀刃朝着狗剩子心脏直插过来。
此时,独孤多林脑海里回忆了很多在神仙界的往事,虽家教严格,练功严苛,但闲暇之余,他也曾喜爱美婢,喜爱**,喜爱香车宝马,喜爱淫茶,喜爱戏子,这些姹紫嫣红如梦般逝去后,他现在反而很平静。
独孤多林渐渐恢复人形,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前方的路不知怎样,但他要向前走。
他要找到狗剩子找到卢惠、高仔、瘦猴,他要把他们都找到,然后回家,不管剩下的日子有多久,缘分最重要,开心最重要,是为“爱别离”者也。
独孤多林身体不断恢复,察觉前面有一扇门,推开来,霎时满眼银光,猛地瞧见前面有人用刀刺向狗剩子,忙大喊:“住手”,手中早已结印,一道透明的雾箭射向瘦猴手中的尖刀。
“铛”的一声,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一道壁障,挡住了雾箭的去路,又是壁障,难道我独孤多林对付不了你的壁障不成?
刚要发功,瘦猴忽然转过脸来,“你最好看好了再动手。”
这时从黑暗中,不同的门里滚出两个人来,正是刚刚和独孤多林走散的卢惠和高仔,独孤多林马上扶起他们。
边扶边转头对瘦猴说:“大仙,有话好好说,别伤害他,想干什么,冲我来。”
“好眼力,一下就认出我的身份了。”瘦猴讥诮地说。
独孤多林扶起卢、高两人,看样子他们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神智不太清醒。
卢惠两眼直直的看着前方,高仔俊俏的嘴唇边挂着一溜涎水,独孤多林用手胡乱抹一下,涎水很快又流下来,看来这个暖男现在傻了,好在人没死,其他的只好一会儿再说了。
独孤多林又指着瘦猴说,“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要想这个胖子和两个小白脸不死,也简单,你喝了这杯酒。”
一杯酒忽然凭空出现在独孤多林眼前,酒杯稳稳地停在空中,这是一只木质酒杯,杯子上冒着团团黑气,看起来有毒,但是黑气中却透出晶莹的彤色,这又是极品草药所散发出的颜色。
这究竟是什么呢?
再看看狗剩子,他难得的闭上了嘴巴,一会儿看看酒杯,一会儿看看独孤多林,表情瞬息万变。
“你,说话算数?”独孤多林拿过杯子。
“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吗?我对你撒谎会反噬到自己。”“瘦猴”把刀又往前伸了伸,狗剩子一声惊呼。
“那就好。”独孤多林深深看了眼狗剩子,又看了看直直的站在脚边的两人。
“别了”,独孤多林心说,“以一抵四,值了”。
“别喝!”狗剩子忽然说,“哥,你走吧,那里面谁知道是啥玩意,你自己走,出去没问题。我狗剩子这几年也吃不少好东西,也值了。完事,你给我们报仇,记得在我坟上多放点烧鸡、烤鸭啥的,那啥,我还没媳妇,哥你千万烧几个媳妇给我,要脸盘俊的,米米大的,屁股翘的。”
独孤多林不等狗剩子说完,一仰脖,将酒咽下肚去,谁知黑气瞬息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