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后，我才开始明白，时尚的选择有太多太多，每一个选择都可能通往截然不同的人生。
或许有遗憾，或许有不甘。
但却是命运使然，我们无可奈何。
我听着电话里小雪焦急的声音，咬紧了牙齿。
父亲20多年从来没有尽过责任，我又为什么要因为他而放弃我自己深爱的人呢。
我让司机连忙掉头，可我到了公司楼下，保安却迟迟不让我进入。
“小姐，请出示证件。”
“啊？”我摸了摸口袋，什么都没有。突然想起了一直在追这件事的乐乐。
“我证件忘带了。但是有同事在里面，你等一下。”我拨通了乐乐的电话，她慌慌张张跑出来接我。
“何言姐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行吗，会出事的！易烊千玺呢？”我抛弃了自己的轮椅，一跳一跳地跟着乐乐进了大楼。
“他马上就要出来了我们快一点。”她扶住我的胳膊，推开了发布会会议厅的大门。
记者们都在屏息以待主角的进场。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千玺的号码。还是关机。
“没办法了。”我深吸一口气，“扶我去后台。”
“那里有保安，进不去。”乐乐摇摇头。
“刷脸啊！”
易烊千玺经纪人认出了我，把我从保安面前带进了后台。
“何言你想怎么样？千玺好不容易想通了跟你撇清关系，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什么？”我愣了愣，“什么撇清关系？”
“你说呢？你害他害得还不够惨？”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这个手机壳我认识，是千玺的手机。
原来电话一直打不通是因为手机根本不在他身边。
“你干嘛要拿千玺的手机，你是不是逼他了？”
“我逼他？”他轻笑了一声，“那是他自己给我的好不好？”
一个小时前——
“召开记者会，我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经纪人问我。
“当然是撇清关系，我不会害我自己的对吧？”
经纪人显然不相信我，“你说真的？上次还要死要活地要去找她？这么快就想通了？”
“我不拿自己人生开玩笑。”我为了让他相信我，在他面前关掉了手机交到他手里。
“这样可以吗？我保证等会儿我在镜头前面说你想让我说的
。何言她算什么，我拼死拼活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怎么能让她轻易给毁了？”
“行我给你去准备，你好好说，别出岔子。”经纪人点点头，似乎是相信我的话。
“嗯。”
我应着他，心里想等会儿一定好好说，不让她因为我受到一点点伤害。
我轻轻吐了口气。
我攥紧拳头，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信你，你让我进去见千玺。”
“我就怕他出尔反尔，早就录音了。”他拿出录音笔。
录音——
“你说真的？上次还要死要活地要去找她？这么快就想通了？”
“我不拿自己人生开玩笑。”
“这样可以吗？我保证等会儿我在镜头前面说你想让我说的
。何言她算什么，我拼死拼活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怎么能让她轻易给毁了？”
“行我给你去准备，你好好说，别出岔子。”
“嗯。”
千玺的声音从来没有那么陌生过，他说着我的名字，听上去像一个完全不值一提的人。我愣在那，差点恍惚倒下去，连忙扶住身旁的墙壁。
“这下相信了吗？他马上就要上台了，识相点快走吧，等会儿万一被人认出来，想走都走不了了。”
指甲扣进了墙缝里，占满了白色石灰。
“怎么会这样……他……他不是……”
“你以为就凭你们这几个月的相处，能让他为你付出一切代价吗？你值这个价吗？”
我……
我值这个价吗？
我捂着胸口说不出口，突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喂？言言？！你……你在哪啊？”老妈的声音似乎夹杂着悲痛，“你把不在了……他走了……我翻到他的遗物……言言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们都误会他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泣不成声，我看了一眼千玺经纪人手里的手机，狠了狠心转了身。
“妈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到。”
医院——
“言言，音乐。”我妈从病房里扑出来抱住了我的脑袋，哭成了泪人，“言言……你爸他……”
我轻轻拉开我妈的手，轻轻转动轮椅，走进病房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跟我长得有几分像，却已经没有了生命力。
“半个小时前……你爸撇下我们……走了……”
“他有说些什么吗？”
我的手里被塞进一张沾着泪痕的纸。
言言：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爸爸真的不知道要跟你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清楚我的身份，大概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所以给你安排好了一切，就算你恨我，也不要拿你的人生开玩笑。
让我这个20多年什么都没有为你做的不称职的父亲最后能给你一些什么。
当年我因为你爷爷的赌债，放弃了你妈入赘，也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早就知道的话……也许不会那么轻率地作出决定……
我并非那么冷酷无情。
我更对不起你妈妈，留她一个人收拾我造成的烂摊子。
她一直以为我跟她结婚是因为父母逼迫。
但感情这回事，总是失去才知道它其实是存在的。
好好照顾你妈妈。
这世欠下的债，大概是还不清了。
我捧着信，哭得整个人在发抖。
我该死。
我做了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错过了和父亲唯一可以好好说话，听到他亲口解释的机会。
医院的电视机正在直播着千玺的发布会，可是灌进耳朵的话却和我之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跑到镜头面前，面不改色地告诉公众：
“时至今日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对不起李雪，也对不起每个支持我的人。”
”
“这一切与任何人无关，我自愿退出娱乐圈。”
我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盯着镜头里那双坚定地眼神。
几秒之后，现场变得越来越混乱，易烊千玺直接被他经纪人拉了下去，他拼尽全力在话筒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希望媒体朋友。不要再用语言去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瞪大眼睛看着屏幕，感受到旁边的护士在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妈拉住我冰凉的手。
“言言这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我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这样……”
“言言……”
我回头看了眼苍白的父亲和混乱的发布会现场，感觉自己的人生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再也回不去之前的样子。
我做了错误的决定，更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
我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也没有成功阻止千玺，他们一个带着遗憾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一个为了我毁了自己的人生。
而我却在一个小时之前，放弃了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在半个小时之前，怀疑千玺为了自己的事业根本就不在乎我。
我捂着耳朵无力地蹲了下去，我不想听见视频里嘈杂的声音，不想听见母亲的哭声，我不想听到护士的指指点点，我更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我宁愿这全是我的一场梦，我宁愿我从来不知道父亲离开母亲的缘由，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你，易烊千玺。
一个月后——
我换了手机号以后，再也没有电话打进来过。小雪搬家那天我也没有上楼去跟她道一声别，我辜负了她的信任，没有把千玺从水深火热里救出来。
我没有脸见她。
晚上老妈拿着雨伞进屋的时候我才知道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
“老家那里都安排妥当了，爷爷奶奶也很想你。”老妈拿毛巾擦着湿哒哒的头发，眼里泛着光。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打湿的。
“嗯，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我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轻轻扣上了门。
“这么大的雨，非要现在就走吗？”
“我没有办法面对这个家里的一切。厨房、客厅、餐厅……甚至是小区的咖啡店和附近的医院。”
我攥紧行李箱的拉杆，“再待下去，我可能永远也走不出来。”
“好。我去把钥匙交给房东，你先下楼等我一起下去。”
我拿过老妈手里的包，走出了家门乘电梯往下。
底层灯亮起的时候，我手机也突然开始震动。我以为是老妈忘记跟我嘱托什么，没看清屏幕就接了起来。
“喂？”
“何言，我总算找到你了。”
易烊千玺的声音那么微弱，却似乎直抵我的心脏，刺得我浑身开始痛。
“……”我的手开始发抖，在我想扣掉电话之前他又开口了。
“不要挂电话，听我说完。”
我竟然楞楞的，真的忘记了挂电话。大概是太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我渴望在临走之前，多听一会儿，哪怕一个字也好。
“何言，我从不后悔在记者会说那些话。”
“可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只有你了……我只剩下你了……”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牢牢抓住，痛得我喘不过气。我努力忍住呜咽把手机靠近嘴边。
“易烊千玺……如果你知道开发布会那天发生了什么，你也一定不会原谅我。”
“我太自私根本没有资格跟你在一起。”
我慌慌张张扣掉了电话，电梯门早就打开。恍惚中我看到远处雨里站着一个拿着电话傻站着的男人。那个身影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无助和茫然。
我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
“何言，你最好不要后悔。”
我躲在角落里，看着易烊千玺站在雨里淋了很久很久，不停地打着那个打不通的电话。
我哭得差点昏过去，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太阳穴还是会隐隐作痛。
可是我没有回头路。
我早就说过，何言这个人，太过普通，哪有资格站在你那么耀眼的人身边。
从我在选择不相信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失去你了。再有不甘，再有遗憾，我都没有办法昧着良心继续出现在你眼前。
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对你失去信任，更无法原谅自己对父亲的残忍。而唯一能赎罪的方式，就是回老家，对自己的爷爷奶奶尽膝前之孝。
很久以后，我听说易烊千玺虽然淡出了娱乐圈，但是依然过得风生水起。有了自己的舞社，也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他偶尔接受采访，也不是以一个过气明星的身份，而是一个严肃的成功人士。我偶尔在电视上看到他，每当听他谈起自己的人生，总是有种恍惚感。
我们真的曾经认识过吗？
而每次看到一半，女儿就会爬到沙发上窝在我的怀里，说又是那个叔叔，不好看，要看动画片。
我轻轻笑了一下，淡然地换了台。
换台间隙看到了一部电视剧让我拇指停顿了好一会儿。
上面几个字，似乎在轻轻触碰着我心里的那道疤。
“不求能与君常伴，
只愿你一世长安。”
————全文BE结局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