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飞飞,狂风潇潇。
她面朝着南方,脸上始终挂着淡然恬静的笑容。衣随风舞,发和沙扬。那些浅黄色的细沙环绕在她的指间,不停地缠绵缭绕,久久都不肯散去。苍茫的天上日头毒辣,听阿莫依娜说,沙漠的南端已经步入冬季,大雪漫漫了。
大雪漫漫,除夕节。
除夕节,有他伴。
她轻轻一笑,收回手拢在唇边大叫道:“薛崇简……我等你!”
那久违的喊声让她身后的莫啜全身巨震,他睁大了黑沉的眼心中莫名一酸。
远方,黄沙漫舞。
十几个灰衣之人看着面前的男子,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子,当真不需要我等去救洛姑娘出来?”
男子回过头,蜜色的眸在炽烈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明亮。他摇了摇头,转过身继续朝前行走。
他的身后,那些灰衣人各个都困惑的皱紧了眉头。
“他走远了,你还在看什么?”
莫啜终于上前,他侧过头垂下眼睑看着她那张被阳光照得微红的脸,神色微微一动。
未见过这样的她,好像很多年前那个灵秀的小丫头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里面。她不再是忧伤的不再是冷漠的,而是充满希望的充满生命力的。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他能赋予的。
洛歌回过头,弯下唇角,冷冷道:“是啊,他走远了,那又怎样!他还会回来带我离开。”
莫啜忽然一笑,像是讽刺她又更像是自嘲。他牵起唇角,将手中的木杖递了过去。“抓住了,我带你回去。”
洛歌神色微滞,她皱了皱眉,终究顺从的握住了木杖的一头任他牵引着往大帐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的伤还需多多注意,飞雪并没有完全把握你的手臂能复原,但是多注意一点也还是好的。还有你的眼睛,好好配合飞雪换药,不要因为那药有一股怪气味而拒绝……”
“莫啜,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嗦了!”洛歌皱眉,抬头面向着前头的人。
身形微微一滞。莫啜不禁一笑。是啊!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啰嗦了!
洛歌见他没有说话,便皱眉接着说道:“你答应薛崇简放掉的那些俘虏你可放了?”
莫啜微微蹙眉,他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答道:“放了放了。”
“那就好。”她默默颌首,苍白的脸上有两朵被阳光晒红的飞霞。
远处,赫沙正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莫啜立住不动,他等着赫沙走过来,才将手中的木杖交了过去,并吩咐道:“你送她回王帐,让飞雪替她换药。”
“是。”赫沙谦恭低首,他接过木杖小心翼翼的带着洛歌朝着王帐的方向走去。
莫啜的目光随着那纤弱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那背影消失不见。他回过身向着大帐走了过去。
阿莫依娜早已等候在了大帐中,她看见兄长进来了便连忙迎了上去。
“哥哥,你唤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莫啜低头看了妹妹一眼,黑沉的眸中泛起了一丝疼惜,他伸手抚了抚妹妹那消瘦的面颊柔声道:“心里还难受吗?”
阿莫依娜闻言神色一怔,但立马,她倔强的咬住下唇摇了摇头:“我才没有难受呢!亏我那么相信他,他还骗我,我一点都不伤心,一点都不会为他难受!”
莫啜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顶。“你能这样想很好,哥哥只是不希望你苦了自己。”
“哥哥……”阿莫依娜鼻尖红红的抬头看了哥哥一眼,伸出手抱住了哥哥将头埋在哥哥的胸前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傻丫头!”莫啜低低一叹,轻轻的拍了拍那颤抖的背脊。
好一会儿,阿莫依娜才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看着哥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擦掉了眼泪,小声道:“哥哥叫我来是不是要问问婚礼的事情?”
莫啜点了点头。
阿莫依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哥哥放心,婚礼一定会按时举行。洛儿姐姐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哥哥托我办的那些东西我都办了,该通知的人我也通知了。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的进行着。”
“很好,三日后你一定要确保洛儿顺利的参加婚礼,知道吗?”
“明白。”
“好,你先去吧!”莫啜对着妹妹轻轻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阿莫依娜点了点头,转身飞奔了出去。
大帐顿时安静了下来。
莫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转身走到案边抽出了一面小小的铜镜。
俊美的脸在铜镜中有些模糊,只是那双黑沉的眼却是格外的清晰。那双眸清晰的映射出两道无可奈何的忧伤。他抬手脱掉了长麾翻开了衣领,粗糙的手划过颈畔的伤疤带着凉意激得他猛地打了个激灵。那道疤看似整齐实则狰狞,一大块暗红色的泛着血光的痕迹让他蓦然蹙眉。
飞雪说,侧颈的肉是最嫩的。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拿起匕首割下了一块。当初的痛,他倒是忘了。他只知道,自从他为她引血割肉以后,她的病好了很多,而他,也终能为她做些什么而感到些许的满足了。
衣领蓦然收紧,他皱紧了浓眉。俊美深邃的脸上蓦然闪过一丝狠戾。
他的确嫉妒那个男子,那个可以让她重新获得希望的男子。正因为他嫉妒,所以,他才想要好好的报复。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子而无可奈何,而自己却有不得不去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这种感觉应该是很痛苦的吧!
他冷冷一笑,系好长麾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