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依娜抬起头看了看被黄沙遮蔽的日头,又低下头眨着圆圆的大眼睛小声道:“长安真有你说的那么美?”
“那是当然了。”薛崇简轻轻一笑,蜜色的眼眸在炽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骏马在他的身后嘶嘶鸣叫,他转身,弓下身抱起了一堆干草一边喂给马儿一边道:“公主整日呆在这儿多有不妥之处。公主请回吧!”
阿莫依娜撅起嘴,她抱着栏杆看着马厩里忙碌的他嗔道:“你陪我说说话吧,哥哥这几天只顾忙着自己的婚事压根不理我。”
身形微滞,他牵起唇角艰涩一笑。
“薛简,我喜欢听你讲那些关于长安的故事。”阿莫依娜手点朱唇,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扬起了唇角。“薛简,要不……你做我的贴身侍卫吧!这样你呆在我的身边,别人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公主,我……”
“你不许推辞!你是我找到的奴隶,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什么!”阿莫依娜霸道的瞪着他。
薛崇简无奈的笑了笑:“公主既然都这么说了,薛某我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呢!”
“这还差不多。”阿莫依娜俏生生的笑了起来。她想了想,又道:“下次我定要把你引荐给洛儿姐姐,你们毕竟都是长安人,在一起也有话说。她这几天总是冷着一张脸,样子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你陪她说说话解解闷,说不定她的心情就会变好起来的。”
薛崇简脸色一变,摇了摇头,断然拒绝到:“公主这样做只能惹得洛姑娘更加伤心。此时此刻,唯有断了一切与大唐相关的事情才能够了结她的思乡之情。”
阿莫依娜闻言,想了想,点头道:“嗯,还是你说的对,薛简,没想到你考虑事情如此周详呢!”
薛崇简苦笑。
自从与商队分离之后,他便顺着那商人指出的捷径追上了队伍。却不想被眼前的少女抓住,沦为奴隶。他知道突厥可汗莫啜将迎娶洛歌,可是,他自有他的长远之计,此时断断不能打草惊蛇。
“薛简,你在想什么呢!”
一只小手在眼前晃了晃,薛崇简回过神,不禁对着阿莫依娜微微一笑。
阳光炽烈,黄沙飞舞。
他的笑不同于突厥男人的狂野与不羁。只淡淡的静静的,却能深深烙入人的脑海。他的眉宇之间似乎隐藏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忧伤,那挂在唇角的笑容,在金黄色的阳光下突然消逝的难寻踪迹。
这就是长安的男子么?宁静,儒雅,温和有礼,那长安的男子都会与薛简一样么?一样拥有一双纯净澄澈的蜜色眼眸,一样拥有一对深陷的酒窝,一样会淡淡露出让人深深铭记的笑容,一样会耐着性子给自己讲故事听么?
“薛简,长安的男子都同你一样好么?”她歪着脑袋,无限神往的看着他。
薛崇简听了微微一楞,他被这天真的言语逗得不禁轻轻一笑:“比我好的男子大有人在!”
阿莫依娜双眼一亮:“真的?”
薛崇简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算了吧!”她有些气馁的垂下头,又连忙抬眼紧盯着薛崇简,黯然道:“哥哥肯定不会让我找个汉人夫君。他一更不会让我去长安。“
“那就可惜了。”薛崇简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
阿莫依娜大胆的看着他,迅即又垂下头来,语带娇羞:“其实薛简长的也很好看,嗯……就和哥哥差不多好看。不如……薛简,你娶我吧!”
两手一松,抱在怀中的干草全都撒在地上。薛崇简有些惊愕的回过头看着那娇俏害羞的小脸,想笑却又只能拼命忍住。
这算什么?求婚吗?一个女子居然要对一个相处不到一个月的男子求婚,还真是……豪放啊!
“自古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些虚礼对我们突厥儿女而言,根本没用!”阿莫依娜爬到栏杆上坐了下来,她手中把玩着一根干草,双脚凌空不停的抖动。“若依你而言,哥哥就不会娶洛儿姐姐了!”
“你哥哥可问过洛姑娘愿不愿意嫁他?”他扬起眉头,面色柔和中又带着一丝肃然。“只怕到现在最痛苦的只能是洛姑娘吧!”
“我不管,我只要哥哥幸福!”阿莫依娜撅嘴,小脸被太阳晒的通红。
薛崇简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突然挺直了身体,眯起眼看向了远方。金狼头旗帜迎风飘扬,她就在咫尺之处,可他却不能与她相认。
他突然懂得了当年十三那种相遇不相认的痛苦了。
那种无可奈何揪心裂肺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