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寂静的仙居殿,好像空无一人。可是往殿内走去,便会看见白衣男子正静静的坐在床边。他微蹙双眉,风华绝代的俊颜上,分不清是忧伤还是紧张。他的手,紧握着她葇荑。白色的衣袂拂过冰冷的地板,反射出如云一般飘逸的倒影。
床上的她,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的暗红色微光满盈。
“你醒了。”白衣人轻轻一笑,他起身倒了杯暖茶,坐在她身边,扶起她,将茶递了过去。
洛歌的脸色苍白而又阴翳,她眯起眼,眉心蹙起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的手,滞在半空,手腕被她用力的抓住。
手中的茶杯“咚”的一声掉在了地毯上,滚了几滚,杯中的茶水在毯子上晕起一大圈水渍。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她钳住他的肩,用力的将他推倒在地。
“告诉我,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她赤着脚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双眼早已燃起了熊熊烈火。
白衣人无畏的发出一声轻笑,他左手撑地右手抬起揉了揉被她弄疼的肩,低垂眉眼道:“你说我是谁呢?我是张易之!奉宸令张-易-之!”
“不!你不是!”她扑过去揪住他的衣襟,看着他的脸,发疯的大叫了起来。“你不是张易之!你不是!你若只是张易之,玄风剑怎会因你而疯狂起来!你若只是张易之,又怎知开启玄风剑的方法就是用血!你不是张易之!不是!”
“那你说我是谁!”他大吼一声用力的推开她,冷冷的笑了起来:“怎么?不觉得我很脏么?我就是肮脏的张易之,为权欲而生的张易之,想让大明宫内所有强大的女人拜倒在我脚下的张易之!你说我不是张易之,那谁是?谁有我这样的野心,至高无上的野心!”
她愣愣的仰起脸,看着面目有些狰狞的他。
“玄风剑?我怎知它为何因我疯狂?!剑刃见血,便生荞花。这是你告诉我的!你忘了?你以为我不是张易之,那我是谁?是更加肮脏下流的灵魂吗?!”他俯下身,眯起狭长的双眼,白色的衣角无风自舞,舞乱了她的眼。
四周一片寂静。
昏黄的阳光斜斜的撒了进来。天边,如血的夕阳缓缓泣开。萧瑟的风,吹起来,吹掀如纱的帐幔,翩翩飞舞。
“十三……十三……”她垂下眼睑,抱住双膝,将头埋在了双臂间,轻轻的啜泣了起来:“十三哥哥……十三哥哥……”
原以为她是冷漠的,可以冷漠的拔剑杀死任何一个人。
原以为她是坚强的,就算再伤心也不会掉眼泪。
可是,她的冷漠她的坚强,全因为一格叫作十三的男人而瓦解。
十三……十三……
“阿洛……”他轻唤了一声,突然痛苦的皱了皱眉。
他颤抖着身体,胸口一阵绞痛。嘴角有血丝渐渐蔓延。
“阿洛……阿洛……”他捂住胸口,苍白着脸伸出手,慢慢的向她走去。他蹲下来,抱住她,轻轻的笑:“那男人,对你是如此的重要?他是多么的窝囊,都不能好好保护你。阿洛,你为何如此执着?为什么不放下那段过往?为什么不忘了他?”
她的身体在他的怀中轻轻颤抖,泣声苍凉悲伤。
他闭上双眼,脸越发的苍白,唇边的血丝清晰可见。
“你不是心属平庆王么?为什么还要如此三心二意的对他?你爱的是平庆王!是薛崇简!不是什么可笑的十三!不是!”
她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语,依旧低声啜泣着。
他无声低叹,仰起脸,豆大的汗珠顺着俊美的轮廓和着唇边的血丝滴落下来。他挣扎着起身,伸出手,将她抱到了床上。
为她掖好了被角,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他不禁柔声道:“阿洛,你是冷静的‘荞花白幽’啊!忘了吗?”
“你很像他啊!”她转过脸,目光盯在了他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俊颜上。闭起眼,她轻叹:“你长的……很像他。”
“可我不是他!”白衣人倏然起身,面目突然变得既害怕又愤怒。“我是张易之!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张易之!”
“是!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你怎比得上他!怎比得上?!”洛歌睁开眼,冷冷一笑。“早在很多年前,十三就已被我亲手杀死。死人又怎能复活?你,的确不是他啊!”
白衣人木然的看着她。
洛歌偏过头,声音喑哑无力。“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阿洛……”他急忙唤了一声,却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退了下去。
床上,洛歌轻轻牵唇,泪水似断了线一般滚滚落下。
玄风剑魔性大发的那一刻,她想到的只是……
保护多年前那个……伤害最深的……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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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结束,木头恢复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