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吐芳香。红色的是月季,白色的是芍药,黄色的是雏菊,紫色的是蝶恋花。
夜风摇曳着青竹,曲折的径上,竹影染上墨色在明亮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婀娜美丽。
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
洛歌的脚步蓦然止住,她猛然蹙眉,像是被什么牵引了,她抬脚走入了花圃中的小径上。白衣人轻轻的“咦”了一声,一脸的困惑。他回过头来示意身后的宫人不必跟来,便寻着洛歌的影子也走了过去。
假山后,两名宫女正提着宫灯,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应该就这两天了吧!”
“差不多吧,唉!这平庆王也还真是命苦的很。”
“对啊,快成亲了,未婚妻却快要死了,真是……”
“平庆王一表人才,对人和善,竟不想遭到这样的灾难,真的是好可怜啊……”
“你们在说些什么!”洛歌厉声喊了一句,心脏被谁揪住。
“我……我们……”小宫女低下头,惊得语无伦次。
洛歌深吸了一口气,语调变得平稳柔和了下来。“说,平庆王怎么了?”
“回昌宗大人的话。”那个胆子稍大点的宫女抬眸飞快的看了她一眼,不禁面红耳赤。她将头埋在胸前,接着小声说道:“听御医院的姐妹们说,未来的平庆王妃颜小姐大去之日恐怕也就在这两天了。”
“哦?”洛歌眉峰一挑,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这颜小姐不是说身体渐渐康复了吗?怎么这几日……”
“回昌宗大人的话,奴婢也不知。”
洛歌看着她地垂下的头颅冷笑了一声。“记住,以后不要随便在背后说主子们的闲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免不了会被总管大人毒打一顿甚至逐出宫去!”
那宫女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她定了定神,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多谢昌宗大人提醒。”
洛歌冷冷的牵起唇角嗤笑了一声。她抬眸看了一眼月光下的白衣人,转身踏着大步沿着原路离开。
“张易之,明**要出宫。你替我想想办法。”洛歌面无表情的说着,双手钳住夜风吹来的飞花,两指一用力,粉花瞬间破碎成泥。
白衣人愣了愣,明晃晃的月光下,他脸上的苍白亦是明晃晃的扎的人眼疼。静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去见平庆王?”
洛歌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既然知道又何必开口再问。”
“好,好!”白衣人魅惑的大笑了起来,天边的满月随风移动,隐于云间。“我替你想办法,我让你去见薛崇简。”说完,他竟大笑着扬长而去。
洛歌不明所以的站立在原地,宫人手中昏黄的宫灯,迎合着单薄的银色月光将她的脸照的一会儿灰暗一会儿明亮,虚虚幻幻,毫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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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台侍郎,颜适府邸。
杏花纷纷扬扬的随风飘落,蔚蓝如洗的天空中,轻云卷舒,好像画中那淡淡一笔。阳光下,微风带着花香带着暖气,吹拂过路边纤柳,荡漾起一股无名的凛冽。石子路上,一行三人慢慢的行走着。
“冰儿的病再无任何法子可以医好了吗?”李隆基低声问着,深沉的眸中有微光在微微晃动。
颜适苦笑了一声,他眼眶微红,长叹道:“这宫里的御医都是回天乏术了,还有什么办法呢?要怪只怪冰儿命薄,无福做这平庆王妃。”
李隆基不死心的接着问道:“我上次请的李御医怎么说?他可是宫中最好的御医了!”
颜适无奈的摇了摇头,花白了的发丝在风中飘摇。他满脸的悲伤与憔悴:“李大人让我准备准备,冰儿怕是熬不过这两天了。”
李隆基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双眉紧锁。
身后,洛歌微微皱眉。
纤细的柳条儿拂过她胜雪的白衣。远远望去,好像一朵云穿梭在一片宁静灿烂的碧色之中。
“穿过这花园便是冰儿的闺房了。平庆王殿下本是不该来的,可却偏偏照顾冰儿已有半月之久,真是苦了他了。”颜适伸手一指,浑浊的眼中险些落下泪来。他偏过头,哽咽道:“你们去吧,我便不随行了。我怕见到冰儿那孩子又会伤心,这反倒惹得她更加难受。”
李隆基微微叹息了一声,他伸手扶了扶颜适的肩,似在安慰他。良久,他才转身沿着颜适刚刚手指的方向慢慢的踱了过去。
洛歌紧随其后。
“等会儿我就不过去了。洛歌,你看一眼便好,也不必进去了。”李隆基目光淡定,双眉间有浅浅的沟壑。他地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挡住明媚的阳光,将他的眸映衬的越发幽深了。
“我知道。”洛歌微微颌首,她抬起头看着他,略显凛冽的阳光中,她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你去吧!”李隆基偏过头不再看她,一挥手将她向前推去。
风过无声,却摇撼阳光打斜微微颤动。洛歌走了几步回头看去,那抹挺拔却略显单薄的青色身影背对着她,立于青山绿水无限春光之中,独显一种苍凉的孤独。她不禁微微蹙眉。这样一个心机沉重的男子,好像至始至终都是一身单薄。
回过头来,洛歌松开双眉,伸手接住春风中几片粉白的飞花。抬眸之间,正看见了颜冰闺阁上的牌匾:暖冰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