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感觉,如坐针毡。
寝殿里弥漫着一股迷醉的龙涎香,三个金兽香炉上有白烟缓缓的腾起。
白衣人安静的坐在女皇身边。有些昏黄的宫灯所散发出来的暖光照耀在白衣人好看的脸上,显出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美丽。
她的手心沁满了汗。
从未如此紧张过。她抬起头看见女皇正皱着眉批着奏章,好像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案子,眉间的沟壑越发的深了。上官婉儿立侍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研着浓墨。
“嗯……”女皇忽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推开奏章,抬手揉着眉心。“易之,朕是不是真的老了?有些事情朕怎么越发觉得做的力不从心了呢?”
白衣人抬头看了女皇一眼,他放下书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替她捏起了肩。“陛下怎么会老呢?人人不是常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吗?”
女皇听了,不禁一笑。她伸手按住他的手背。“易之,你总能说一些玩笑话逗朕开心!帝王万岁,万岁又有何用。一人万岁,一人独受万年的孤独啊!”
她微微垂下眼睑,眉宇之中有着凝重的沧桑之感。
“婉儿,这些折子你替朕批了吧!”她抬起头看着上官婉儿想了想,才道:“朕嘱托你的事,你要记住!时刻记住!”
“是。”上官婉儿低眉应答。
女皇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她一手搭在了白衣人的手心一边回头对着有些慌乱的洛歌说道:“昌宗,别看了!来,扶我入寝!”
“咯噔”一声,洛歌的心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她暗自镇定了下来。站起身,她微笑着伸出手走向了女皇。
女皇身边,白衣人看着她有些虚假的笑容,不禁蹙眉。
不过虚惊一场。
洛歌望了一眼身后的牡丹屏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一定是十三哥哥在保佑她吧!女皇只是单独让张易之去侍寝,安排她在外殿守夜罢了。
她想着,不禁席地而坐,抱紧双膝。
大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燃着淡淡的龙涎香。
光线有些暗淡,明晃晃的月光静静的撒了进来,照在了她的脸上。
她抬起头,闭上双眼。
一股浓郁的牡丹香气踏着月光,萦绕在她的鼻间。她蓦然睁开了双眼。
悄然走到殿外。
月光下,牡丹花儿无声开放。红色的,黄色的,紫色的,白色的,它们优雅而热烈的绽放着,暗吐芬芳。
她俯下身,用纤长的手指轻轻的碰触着娇美的花瓣。一滴寒露顺着花瓣倾斜的方向滴落下来。注入泥土,化为一缕凝香。
就在她的心弦完全放松的时候,一阵诡异的哭声忽然传了过来。
那哭声好像哀怨的冤鬼在不停的控诉着什么,让人听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一股寒气自洛歌的后背猛然窜起。
她定了定神,暗自镇定了下来。
这大明宫中冤死的灵魂不知有多少。这个皇宫恐怕也是这时间怨灵最多的地方吧!
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准备回殿。
就在这时,她分明听见身后有人轻笑了一声,那声音沙哑无比,仿佛嗓子被什么东西熏坏过了,让人听起来忍不住颤抖。
洛歌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她分明能感觉到她的脖子后面有一阵冷气扑来,好像是谁在她的背后吹着气。
一股凉意直窜头顶!
“又一个呢……”那人轻笑,略显苍老的声音真真切切的响彻在她的耳畔。
洛歌木然的睁大了双眼。
那人的目光不停的在她的背后来回扫动。
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郁!
洛歌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着!
“又一个……美男子呢……”那人诡异的身影再度自耳畔响起,语气阴森的厉害。
洛歌无声的长吸了一口气,她猛然一个转身,抬眼却只看见了一张惨白却妆容浓艳的脸。后颈一痛,眼前一黑,身体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意志一片空白……
“阿洛,阿洛……”
是谁在叫她,声音急切无比。
意志被一点一点的拉了回来,她轻轻的睁开了双眼。明晃晃的白色月光下,一张风华绝代的俊颜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阿洛,你怎么又睡在地上了,万一冻着了怎么办?”白衣人的脸上露出了很少见的认真。
她艰难的坐了起来,后颈一阵酸痛。她不禁抬起手,揉了揉,一刹那,动作滞住。
鬼……刚才那不是幻觉!她真的看见了鬼!
尽管她不相信这世上有任何鬼灵,可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不得不改变了她的想法。
她原本就十分苍白的脸这下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阿洛,阿洛,怎么了?”白衣人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一脸关切。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无力的摇了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可是,为什么到现在她仍觉得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正在暗处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呢?为什么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的后颈一片诡异的寒冷!
她脚下一软,差点倒了下去。白衣人及时的伸出手,让她倒在了自己馨香的怀中。
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皇上睡了?”她抬头问他。
“嗯。”他低下眼睑,月光洒在他那排倏长的睫毛上,投出的暗影遮住了他好看的眼眸。
她愣了愣,连忙从他怀里站了起来。“那就回去吧!”
“嗯。”
身后,有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
散落一地的月光,无人收拾。
…………
“你真的这样决定了?”
“是。”
“哼,朕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易之对自己所做的事,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