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汐终于愿意出门,穿着惯例的波西米亚风格长裙,罗马凉鞋,束起马尾波浪,画烟熏妆,活脱脱性格耿烈大美女一枚。
汐出关,最欣喜的要数Tom。他是汐的超级忠实粉,恨不得做汐的跟屁虫,如果不是汐眼神凌厉瞥他以示警告,估计他下一秒已扑倒汐,乱亲一气。真是疯狂。厨房的伙计都拿他没办法。
汐依然如旧,喜欢坐在至高点依靠橱窗的沙发,时而看人流车往,时而低头看各类杂志,慵懒的姿态,像一只安逸蜗居的猫儿。
我在衣橱间熨烫衣服。三个月前,LAN来出租屋找过你。我说。
那个老巫婆?汐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继续看书,不用理会,她就是只纸老虎,外强中干,她不能拿捏我如何。汐说得淡定。
我抽气,心想,你强,要是我当你编辑,非被你刺激到吐血。转而,我心血来潮想到一个问题,问汐,你拖稿都用些什么借口啊?
老实说,我以前从来不拖稿,因为没钱,只能死命去写,死命去改。有点积蓄以后,就随意了,想写什么写什么,想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这样看来,还真是有钱任性啊。汐调侃自己。
真羡慕你,自由自在。我说。
不要羡慕我,珊,你知道的,一切自由都必须付出代价。所谓随性与放肆,都是高级奢侈品,需要资格,方能消遣。我其实没有资格,只是惯性选择颓落,一意孤行。说来,也是挺崽种的。汐说。
我琢磨汐的话语。说实在,我和汐,都不像在经营一本正经的工作,没有朝九晚六的生活。汐的写作,我的设计,还有我们的等一个人咖啡,分不清主次轻重。或许,只是需要创设一个平台,可以聚集一切兴趣爱好所在,便是自由与随性了。
我说,汐,你还是会继续写作吧。
我以为是肯定答案。却听见汐说,不一定,人是改变的。我没有终身理想,活得简单点,随遇而安吧。
我点点头,想到自己。我无疑是喜欢设计衣服的,但我不能把它当作职业干一辈子,这样的设计,不会有任何温度,也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一辈子很长,我总得在盖棺定论时有个价值吧,不然,真是枉来世间一趟。但那应该是什么?还真难取决呢。或许汐是对的,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我看汐,就没有动笔的打算。每天中午准时出现在等一个人咖啡,和大伙一起吃午餐,然后窝在沙发上看一下午的书,傍晚离开以后,便不知所踪,直到凌晨一两点钟才回到家。
我从来不问汐的夜生活。我们尊重彼此的隐私,这是我们能够友好相处的根基,除非个人意愿,不然,绝会一探究竟。
26
时间总是走得飞快,订单的交货期又到了。负责人过来把样衣收走,顺便结清尾账。
看着衣橱间腾空一格的架子,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我想,我该回家住上一段时间了。
汐说,去吧,幸福的人儿。
你要去吗?跟我回家。我问她。
不去,汐一口拒绝,我没有当和事佬的习惯,你就应该回去好好承受你爸妈的责问。我猜他们定然不相信徐的说白。汐不忘打击我。
好像是这样。我说,一边收拾工具,我妈说,我是她从垃圾桶捡来的。我从小到大都觉得,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汐一本厚厚的杂志丢过来,幸好我闪躲及时,杂志落在椅背上,把椅子打翻,发出坑当的声响,楼下的伙计和客人纷纷抬眼看向我们。
Tom大声吆喝,hey,don’tbesonoisy,差不多就得了。客人们都在笑。我看向汐,担心她随手操起书本丢向Tom。汐瞪得Tom低下了头,他摸了摸鼻头,乖乖然闭嘴干活去。
我笑了,对汐说,你看你,把他吓得。
他活该。汐不以为然。
好吧,我把椅子扶起,杂志捡起来递给汐,拿过沙发边上的手提包,我先走了,下周一见。你好好照顾你自己。
真啰嗦。汐不耐烦说道,好走,不送。
回来给你带椰冻,我妈做的,很好吃。我说。
美食还收买不了我。汐根本没看我。我也懒得搭理她。
走到楼道口以后,却听见汐说,珊,替我跟叔叔阿姨问好。
我回头,看见她视线依然落在书页上,看似很不经意的话语,但我更加确定,汐不是冷血动物,她只是不屑于表露感情而已。
我的家在青城郊外,一个小时客车车程。回家的路,简单方便,每天来回,也不算麻烦,只是我不想回去而已。
陆说,只要不出差,我每天都要回家探望母亲,无论工作有多忙。如Sophia说的,陆是个极其孝顺的儿子。
但我不行。两个月回家一趟对我来说,是正常。如果频繁待在家里,那绝对受不了。虽然不至于发疯,大概也会两败俱伤吧。
我的爸妈喜欢用他们老一辈的经验来教导我,为你好,这不行,那不行,我做什么不如愿的事情,他们又不欢喜。我想,既然不合拍,大概也没必要长久待一起。隔离与时间,兴许能让牵挂拉近彼此感情距离。
所以,我不能成为陆。不过,陆倒是提醒了我,时间是个定时炸弹,上一刻还好好的人,下一刻没准就出事。因此,尚存的都应该要好好珍惜。
只是,我一想到即将要面临关于我和徐的问题咆哮,我就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