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对不起,幸好还有你
窗外炮竹声绵延不断。大人说,今年农历有十三个月,闰多一个九月,是难得遇上的好兆年,因而进宅和婚宴的喜事特别多。
家里办了喜事,也去亲戚朋友家喝喜酒,各方涌来的浓浓幸福,淹没了所有的高傲与逞能。想低着头做人,想取消所有人的关注,就这样做个透明的空气人。说到底,依然无法坦然面对内心深处因为无数次挫败而累积起来的,深深自卑感。
我是一个心理阴暗的人,很多时候并不像外表表现的和颜悦色,心甘情愿祝福别人过得比自己好的事,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我承认,我小气,自私又嫉妒。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人为什么不能放宽心眼学会大量。人为什么非得用别人的好映衬自我悲戚,从而把人性撕裂成面目狰狞的双面人格。
我不是有心让所有人为难。我只是心里不愉快,我恨自己,只恨自己,与任何人无关。所有幸福的影子都是无辜的,它们是导火线,恰巧刺激到我神经的脆弱点。
我其实有努力抑制负面情绪,让自己尽量表现得大方得体,但笑容里的牵强还是出卖了真实心意。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
我很苦恼。没有人愿意相信我,就连最亲的人也极力在别人面前维护我的面子。其实,他们从心底里也是不认同我的决定的。我不确定,我是否真像他们认为那样,是个学而无术,不务正业,没有出息,不懂世故的人。
我苦笑问自己,总是一副眼红红想哭的样子,有用么。为什么要质疑自己,为什么要质疑坚持了那么多年的梦想和向往的生活。我本来就不是只温驯的羊羔,我从来就不会听话地接受别人给我安排的命运决定,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向不懂得我的人和事,屈服。
我没有对人说起过,从小到大,我一直不间断做着同一个彩色的梦。在梦里,我看见一片碧海蓝天,椰树茅屋前,有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她腋下夹着一块冲浪的划板,在沙滩上和一群小伙伴追逐嬉戏,时光机里留下一串串银铃般清脆悦耳的欢笑声,像极了灵魂巡回。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守住童年那个梦,只想拥护那片海的自由。
只有海,能明白我想要的,不过是自由。我站在棕黑的礁石上,张开双臂,拥抱海浪一次比一次凶猛的扑打,我感觉着水花的冰凉,那么舒缓,是安抚的力量。
谢谢你,我的海,我的灵魂一直被你治愈着。
我想对你说,我这一生,真心感恩遇见你。
11月—生死思迁
大病初愈,方觉生命可贵。
从前,总觉死亡是件轻易义举之事,或因亲人间不理解不支持的举动,或因情人间一句说分手的气话,就自然而然产生死亡的念头。自虐,割脉,跳楼,嗑安眠药,像偶像剧演绎的那样,把生命定格在最绚烂的花季年龄里,悲壮落幕,或哀愁,或欷歔。
我也曾想过去死,一个人离家出走,找一个偏远的地方,安安静静死去,不让任何人为我流眼泪,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不爱我的人和我不爱的人,我都付不起责任。
只是,当意外和病痛就像带着死神令牌的阴差般出现时,我承认我是恐惧了。考验和审判,如同勒着咽喉的枷锁,迟到一秒,再不用力辩驳挣脱,就只会掉进幽深黑暗的死胡同。
这种死神来了的感觉,就如一失足成千古恨般,在睡梦中踩空垂入万丈深渊那瞬间,惊悚而后怕,在挣脱中惊醒过来,只剩下大难不死后的如释重负。
其实,人都是怕死的,所以才在潜意识里本能惜命。无论当初如何自虐报复,抑或致他人于遍体鳞伤之地,但对待生命,就是不大可能威胁到生死存亡关头。
我想,在不死面前,我真的看清楚了很多事,而在看清楚很多事之后,我大概就过了做梦的年龄了吧。我现在只想从心底里选择淡忘关于海的回忆和思念。我想,他真的死了,随飞机坠入大海,魂飞魄散,再也听不到人们怀揣虔诚对奇迹呼唤的声音。
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一片海会凭空消匿。
我跟几个好朋友说起那片海,她们都不相信我,每个人看向我的眼神,就如看着马戏团一只猴子。我从她们意味深长的笑容里,看见了鄙夷和嫌弃。她们说,怎么可能,这些年地壳又没有天崩地裂迁移过。她们一定是把我当成神经病了吧。
她们用理智笃定对我说,一切是幻觉,是无中生有,是我长期事不如愿,性格孤僻,久而久之,积累的压力寻不到发泄路径,才臆造了这片海。事实上,我只是想要找一份陪伴,而这份陪伴在现实得不到,所以才寄托愿望在梦中相遇。
或许吧,这从梦中偷来的快乐终究是要还的。伴随着海的消失,也带走了我生命中一半的力气,我越来越不相信自己了,如果再找不到发泄的途径,我想我会疯掉的。
我很清楚,那片海和海里那个他,失去了就失去了,可是我,就算又变回当初一个人,我还是得更加勇敢坚强生活下去,因为我这条命,自出生那天开始,就不再属于我一个人的,它归附了责任。
12月—留白的诺言
黑夜的房间,没有亮灯,窗帘的布幕没有完全拉合,留着一条缝隙,飘进一丝冷雨夜的炽白柔光。
书桌电脑打开着,桌面长时间停留在豆瓣音乐的界面。曲目一曲一曲旋转流唱。听别人的歌,那些痛彻心扉的感情,呐喊的力度,没有一丝躁动,心里平静得没有了感觉,是麻木。
曾经极力让自己投入的爱恨愁,寻求在别人的经历里找到自己的影子,这共鸣,在看清楚之前,我让自己成功迷失在一段庄生晓梦的旅程里,玄幻的梦境,真实的触感,亦真亦假到了最后,自己竟然也无以为言了。
把页面撤换成空白文档,一个字也打不出来,我不记得我还能找谁倾诉。似乎,所有关系在时空隔绝以后,便从沧海变成了桑田,而我却一直相信着,有来世今生和生生世世的轮回,我依然相信的缘,也是孽。
我和海,相遇在彼此生命最需要扶持的时候,而在危机解除以后便各自转身,离去。
缘分本是根浅如浮萍般薄凉,是我太意气用事了,以为只要彼此不那么熟悉对方的生活习性,在志趣上达成共识就可以成为知己。但到头来,我才发现,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他是洒脱闲逸的,我本可以不羁放纵,却因为他,变成了多愁善感。我想,没有他的介入,我大概也不太可能自行了断斩断一切束缚吧。
很想把一切倒带在未曾发生以前。想说,早知会是今天一拍两散的局面,当初就不该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迷恋上。只是,毕竟没人能预知并预言未来的定迹,因此,无奈也是理所当然,是人性使然。
幸运的是,我没有后悔我爱过,没有后悔因爱成恨。到现在,怨恨淡去,仍然是朋友,那是真的放下了。
这一整个历程,全是我一个人的青春岁月,别人的情绪只是附属物,给予什么,给了多少,我就接受多少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接受。
我很明白,我是个独立的人,真的不需要用力爱一个人,或者依赖被某些人宠爱来证实我只能在爱里活下去的勇气,那才是真正的怯弱。我可以接受我输掉的人生,但至少我不希望我每一次都输得那么惨。
——海,你说过的,我的人生是值得我自己赢一次的。
——这一次,我绝对会把留白的地方,亲手用色彩填满,我发誓,我不会再一次把自己赶出去。
尾声
故事写到这里,离午夜零点时刻,还差三分二十八秒。
时间到了明天就是明年,想一想,自懂事以来,时间还真是过得飞快。
又是一年跨年夜,祝福我们各自的明天会更好。
——再别了,梦中那片海和海里那个他,是你们让我学会了爱,然后又去忘记它。
Lysha
Dec31,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