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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 借鸮咏志 戏言桐叶

第十一回

借鸮咏志,周公旦诛管叔

戏言桐叶,史佚告诫成王

且说成王既然行了冠礼,就是真命天子了。周公旦的长子伯禽也就结束了成王陪读的任务,他也即将代替父亲周公旦去鲁国就封为国君,被称为鲁公。周公旦平素对伯禽的管教十分苛刻,在陪读期间除了常常替成王挨打之外,有时莫名其妙还要不断挨父亲的打。周公的小弟叫姬封,人称康叔封,年纪和伯禽差不多大小。

这天,康叔封见伯禽不陪读了,有了空闲时间,就邀他一起去拜见行将离开镐京的哥哥周公旦。不想他俩刚进周公的住处,伯禽头上就被父亲责打了几下。等到康叔封拜见告辞时,伯禽已经被打了三次。

两人出得宫来,康叔封实在忍不住对伯禽道:“你父亲也太不讲理了。我们去见成王也好,还是见你父亲也罢,都是小心谨慎,从不敢乱说乱动。为什么你还要挨打?我真看不过去!”

伯禽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我错也打,不是我错也打。我是被打习惯了。要是哪天不被打,反倒惊恐了。他是我父亲,我躲也躲不开。”

康叔封道:“这般无辜挨打,总是有原因的。哦,对了。我听说镐京城郊有一位贤才叫商子,听说是很有道德学问的。我们何不去请教他,也许他会指教我们的。”

伯禽似有所悟,问道:“你说的商子是不是就是商高?要是他,我知道!我父亲常常和他议论算学,他可是一位算学大家,他能用勾股开方的方法算出天有多高和日月运行的轨迹,好像叫‘周髀算经’。”

康叔封摇摇头,道:“这倒不晓得。我只知道商子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是一位顶有学问的人。我们去问他,一般是不会有错的。”

当下两人商议定了。

次日一早,两人便准备了贽见的礼物,去拜见商子。

原来古时候有这个习惯,要是去拜见一个人,必须要带礼物去,称为“贽”。这礼物也不需太贵重,夏天可以是一束肉脯,冬天可以是一只雉鸡,大夫可以送一只雁鸟,卿可以送一只羔羊,完全视人的地位而定。主人收下了贽礼,等到客人走的时候,仍然要把贽礼返还给他,所以送礼的人一般是没有压力的。不过下级送给上级,或是小辈送给长辈的话,一般是不返还的。

当时两人一同乘车去拜见商子。那时乘车是站在车上的,双手握着车厢前的一根横的叫“轼”的扶手,一是可以防止跌倒,二也是当时乘车的礼仪,路上要是遇到应该致敬的人或物,必须两手扶轼,低一低头表示敬礼,这种礼仪叫“式”。两人一路行去也不知低了几回头。

他们到了商子的家,叩了下门,出来一个童子,问明来意,便请他们回自己家去,说道:“商子不敢当两位来见。请两位回去,商子应当上门拜访才是。”

这可不是真的让他们回去,而是当时一种初次见面必须的客套话,叫“礼辞”。

康叔封和伯禽自然熟悉这种礼辞,便也依礼回道:“我们不敢有劳商子跑冤枉路,请允许我们进去拜见。”

童子依然回答说:“商子实在不敢当你们这般礼貌,一定请回去,商子马上就来登门拜见。”

这种第二次的礼辞,叫“固辞”,也是一种礼节,并不是真的不见。

康叔封和伯禽又以礼谦让了一番,童子进去又出来回报,道:“既然已经固辞了,还请两位见谅,商子恭敬出来相见。他听说两位还带了贽礼来,这是千万不敢当的,请辞。”

康叔封和伯禽同声道:“没有贽礼,我们是断然不敢来拜见他的。”

童子又固辞了一次,他俩也固请了一次。经过这三次固辞、固请,童子才说道:“既然再三固辞,不蒙两位见笑,商子敬当出来相见。”

话音刚毕,只见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已经来到门外拱手相迎。宾主对拜了两拜,主人就请康叔封和伯禽进门,也是你来我往了三次,方才进门。进得门来,来到堂前又止住脚步。

那时堂下是有东西两个台阶的,主人走的东侧台阶,叫“阼级”,客人是要走西侧台阶的。商子走到台阶下,请康叔封和伯禽上堂。两人谦让一阵。商子登上一级台阶,康叔封和伯禽也跟着登上一级台阶。

三人上得堂来,堂里已经布了两张席,东西相向地铺着。商子请他俩坐在西边的客位,自己坐到东边的席上。那时候坐的方法,就像现在日本人坐的那般,两腿向后弯曲,好像下跪一般,然后把屁股坐到小腿和脚跟上,这叫“危坐”。

主客坐定,康叔封便说了一番敬仰的话,然后把自己求教的意思说出,请问有什么方法可以使伯禽免遭责打。

商子听说伯禽是周公的长子,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头戴玄冠,上着缁衣,下着素裳,容貌端肃,态度庄重,坐在席上如山一般,十分正直。商子暗暗点头,沉呤了一会儿,已经明白内中道理,又觉得不便明说,便向他俩说:“量我一个老朽,有何才能让两位这般请教。我实在不知道应当怎么说才好。我是一个退居田野的闲人,别无所知,只是常在山间林里巡游,见过不少佳木野花。在这边南山靠近朝阳的地方,有一颗高大的乔树。我想请两位先去看看这棵树如何?”

康叔封和伯禽听了这话不知是什么意思,本想推辞不去,可又怕里面有什么玄机,只得诺诺应承。

商子说:“两位看过后,还请回这里来谈谈感想。”

两人听了更是摸不着头脑,只是应道:“我们自然回来请教。”

两人无法,只得辞了出来。来到堂下,童子把他俩带来的贽礼还给了他们,两人也依礼辞了三次,然后收回贽礼,出门上车而去。

伯禽见天色尚早,就和康叔封商量,索性直接到南山去看看乔树。康叔封知道伯禽是希望早点不被父亲打才好,自己也想早点破了这个哑谜,便叫驾车人,立马朝南山而去。

一路都是农田,麦穗金黄一片,随风摇曳,田地边树木参差,沟渠交错。许多农民在田地里一面劳作,一面唱着农歌,一片欢乐的景象。车来到山下,两人便下了车,沿着小径朝山南走去。山路越来越难走。只见怪石嵯峨,树木茂盛,却不知哪种是乔树。转过山径,有一条溪水清澈的小溪,里面有许多小鱼正在快活地游来游去。溪水边上有一颗大树,树身粗得两手都抱不过来,树皮又糙又老,枝干却是十分的粗壮,向上伸展着,好像一个巨人向天伸出无数双手一般。树上面长满了青翠的树叶,还结着许多果子。

伯禽不由夸赞道:“好一颗大树!”

康叔封仔细看了一会儿,道:“莫非这就是乔树?要是能找个人来问问就好了。”

伯禽用手一指,道:“那不是有人来了!”

康叔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见一个童子挑着两捆柴薪朝这边走来。走到近了,他招呼道:“敢问小哥,这树唤作什么名字?”

童子歇下柴担,作礼,道:“这可是鼎鼎大名的乔树,你们不识得?这一带就算这颗树最大了。”

说毕,作个揖,又挑着柴薪走了。

康叔封和伯禽听说这树就是商子所说的乔树,便睁大眼睛前前后后细地瞧了一番。只见这树如柏树一般地矗立,粗壮而又臃肿的树身向上伸展着坚强的枝干,骄傲地指向天空。他俩看了许久也不得其解。

康叔封道:“我看这树只是十分雄健,别的真看不出什么?你有什么见识?”

伯禽摇摇头,说:“我也看不出什么。还是回去问商子吧!”

他俩急忙寻路下山,快马加鞭地回到商子家求见。

商子迎进他俩,两人急忙打探道:“那树是看见了。只是不知道有什么奥秘,请指教明白。”

商子听了,微微一笑,说:“两位既然已经看过乔树,请你们明天再到那山的阴面去看看那里的梓树如何?看过后,我们再慢慢探讨。”

两人听了也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告辞出来,各回家里歇息。

次日,刚刚天亮,伯禽就迫不及待地来找小叔父康叔封了,一同乘车去寻觅梓树。来到山下还是依照老路上山,这次走快多了,转眼过了山顶。下山时,磕磕碰碰地走得好艰辛。

忽然驾车人指道:“哎,我说两位小主,前面那颗树就是梓树了。”

原来古时候都认梓树为百木之王,凡是造屋大半都是用梓木作柱子的,所以种梓树的也多。怪不得驾车人一眼就认出了。伯禽一听前面那树就是梓树,连忙抢上前去细细观看。只见那树的叶子就像桐树叶一样,树干还是半伏着的,树枝好像很软,连带树叶都有点下垂的模样。伯禽和后上来的康叔封看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道理来。两人左看右看,不得其解,只好下山,回车去拜访商子。不多一会儿,到了商家,依然按礼求见。

商子按礼迎进,刚坐下便问他俩见了梓树有何高见?两人答道:“我们资质愚钝,虽然两种树都看了,可就是不明其中道理。还请指教明白。”

商子正了正神色,道:“这两颗树代表的是两种人。乔树枝干上扬,仰面朝天,就像是一个父亲或君王的态度。梓树的树干俯着,树枝下垂,可以说,应当就是一个儿子或臣子应有的态度。要是你们把这两种树的形态仔细研究学习,就知道其中的道理了。”

两人听了,恍然大悟,急忙再拜,连声说:“多谢商子教训。”那时既然是危坐,所谓的再拜也就是把身子连头向前俯了两俯。

次日一早,伯禽按礼去朝见父亲,进得门来,就赶紧低头快步走上堂来,恭恭敬敬地朝父亲跪下。周公旦见他不见了往日那种平淡的态度,反倒有些谦退降抑的样子,知道定是得了什么人的指教。周公摸了摸儿子的头,和蔼问道:“小子!你见过哪位君子了吧?”

伯禽低眉下眼,恭敬答道:“昨天见过商子了。”周公点头说:“商子真不愧是个君子。”

这个故事,以致留下了“乔仰梓俯”的典故。

伯禽既然受过了这般教育,现在就封鲁国,自然一切遵循父亲周公的命令。周公旦恐怕他一旦为君就骄奢起来,便在他临行前告诫道:“我是文王的儿子,武王的弟弟,当今成王的叔父,算起来也高贵的很!可是我洗头的时候,往往把头发匆匆地握在手中,先去处理紧要的事务。就算吃一顿饭,也常常搁下筷子,吐出还未下咽的饭菜,先去接见来访的贤才。我如此礼贤天下的贤士,还怕他们不肯来投靠我呢。你这次到了鲁国,千万不要自高自大地以为自己是贵人了,就骄奢起来。”

伯禽叩首领教,就起身赴鲁国就任去了。

周公这段对长子的教诲,以致留下了“吐哺握发”的典故。后人有诗道:

文武传芳百代基,几多贤哲守成规。

仍闻吐握延儒素,犹恐民疵未尽知。

周公送走了儿子伯禽,自己也离开了是非之地镐京,朝洛邑而去。这边成王姬诵在太公姜尚和召公奭的辅助下,正式开始处理王朝的政务。

且说,周公旦来到洛邑,一面潜心研究《易经》,一面打探谣言的来源,知道对己不利的谣言竟然是自己嫡亲三哥管叔姬鲜造的。他心里五味陈杂,想了许多。

他想起一母同胞十兄弟,个个都是嫡出。大哥伯邑考为救父王给纣王所杀,二哥姬发在几位弟弟的帮助下做了武王。想当初,三哥姬鲜凭自己的才干常常帮助父兄做事,在父亲手里的时候就参加了国家政务的讨论。也正是他能干,二哥武王才派他去监视武庚,把东边的重任完全交付于他处理。因为镐京偏处西边,东边许多地方无力管辖。当初哥哥武王因年老多病才把自己留在身边,帮助处理镐京一切事务。可能是自己才能过人,管的事情太多,才招来三哥的嫉妒。但好像也不是这层缘故。要么他觉得大哥死了,王位落到武王身上,武王死后,王位自然要落到他身上。而我定的继位规矩无形中把他排除在外了,加上我又摄政管的太多,所以他认为我有替代成王之心。对,有这种可能。

而事情原本是这样的。管叔姬鲜那边原本却是这般想的,既然武王把王位传给成王,也就罢了,偏偏又由周公摄政。我这个当哥哥,现在反倒要听弟弟的命令。这还不算,他究竟是不是真心辅佐成王呢?难说他不会弄假成真。他心里有了这层想法,就觉得周公处处都是借了成王的名来压制自己,心里越想越不服气。偏偏蔡叔姬度对周公摄政一事,也和三哥管叔一般看法,认为四哥周公有意唆使武王把老三管叔、老五自己、老八霍叔三个在天下初定的时候就早早派出外地,他自己却留在镐京好篡夺王位。只是他胆子小一点,没有公开表露出来。

管叔、蔡叔的不服想法,恰恰被紧挨他俩的殷国侯武庚嗅到了。他正巴不得周家内部发生一些什么内讧,自己才可以借机恢复商家的祖业。现在趁着成王年幼,正是一个极好的时机。于是武庚和一班商家遗臣便四处出击,想尽办法勾结近邻各国,图谋复国。一面派人极力挑拨管叔、蔡叔,说周公内心就是想篡位,只是为了抵消他俩的影响,才抬出成王来做个幌子,骗人耳目。经如此一挑拨,两人更是忿忿不平,越想越不甘心,便决定把周公的野心公开出来,让天下都知道周公心存不良。于是镐京就开始沸沸扬扬地多了许多流言,慢慢也传到了成王耳朵里。

听的多了,成王心里也不免起了疑心,只是碍着他是师父的面子不好明说。现在周公自动要求离开镐京,正合成王的心意,不假思索就给予准许。

他见周公走了,还觉得应该暗暗敲打一下他才是,于是在朝廷上当众唱了一首叫《敬之》的诗歌,明着是对臣工说的。诗歌道:

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

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

维予小子,不聪敬止。

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

佛时仔肩,示我显德行。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

谨小慎微莫忘记,头顶三尺有神明,做好天子不容易!

莫说天命不可及,臣子升降由他定,每日监视在那里。

想我小子初登基,年幼无知鲁莽余。

日积月累要学习,厚积学问变聪明。

群臣辅我担大任,引我治国显德行。

且说周公居住在洛邑已有两年多时日。因离殷国以及“三监”都比较近,知道的事情自然也越来越多。

现在他眼见蔡叔也搅和进来了,他心里十分难过,感到自己的同胞兄弟被殷侯利用,周家王朝还如何太平?便派了使者去见管叔、蔡叔,请他们一起来洛邑相会,以便袒露自己的心扉。

不想管、蔡两兄弟见周公来洛邑,本已疑心他是存心要和管、蔡两国过不去,现在一听周公来请,更是大吃一惊,知道定是被周公知道他们造作流言了,心想要是去了洛邑,到他地盘上恐怕是凶多吉少。这时两人犹如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恰好武庚也派了使者来见管叔鲜。管叔只好召见。使者叩头道:“殷侯派小臣前来报告秘密消息。闻得周公离开镐京来到洛邑已有一段时日,正在暗中着手准备惩办制造流言、不服命令的诸侯。殷侯自武王受封以来,一直谨小慎微,不敢有分毫的闪失。以往的一切行动和言语都在你们眼里。不幸现在周公动怒,要借流言重罪殷侯。因此派我前来叩求你们为殷侯作主。若得平安,必当重谢!”

管叔听了,心事更重,便问使者说:“你主公是怎么知道周公要加罪于他的?”

使者答道:“这次周公来到洛邑,本来就是想大诛不服之人的,以提高他自己的威严。昨天他那边有个使臣来说,要我殷侯去洛邑朝见。殷侯不敢不去,又不敢就去。生怕到了洛邑就回不来了。所以来求左右邻居作主。”

听了这番话,管叔更是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忽然有报说,蔡叔来见。管叔连忙迎进他来,一同商议。

蔡叔也是心中有病,他也是听了武庚使者的挑拨,特地来找三哥管叔商量的。两人商议结果,还是不要轻易去洛邑,只是各守国门,叫武庚也不要去洛邑,这样谅他周公也奈何不了我们。一面派人通知霍叔也不要去洛邑见周公,免得受罪。

霍叔接到通知,莫名其妙,也不知他们兄弟是何缘故不和的。既然双方都是哥哥,也不便多管闲事,便真的不去洛邑朝见周公。

武庚一见管、蔡中计,心中自然暗喜,便派人联络东部一带拥护商的徐戎(现在安徽泗县)、淮夷(现在淮河一带)、奄(现在山东曲阜县)等国,预备同时举事。

周公见管、蔡不来洛邑,知道他俩已经别有心肠。又探得殷侯和东方许多国都在蠢蠢欲动,到处危机四伏,随时有爆发战争的可能。只好尽力布置一切防范于未来,训练洛邑仅有的一点兵马兵马,准备随时平叛。管、蔡两人也探得周公正在厉兵秣马,知是周公要对自己不利,也暗中准备兵马,收拾刀枪。三方都在剑拔弩张,积极备战。武庚方面自然也纠集了许多殷商残余前来起哄,从物质上来帮助管、蔡,以增强他俩起事的决心,希望从中趁机得一些便宜。

面临这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严峻形势,周公这边这时刚好收到了成王那首《敬之》的诗歌,仔细读了几遍,他品味出了其中的内涵。诗歌中不显山露水地表达了对自己摄政的不满。

周公这时候内心困苦极了,他觉得自己夹在成王和兄弟的夹缝中,里外都不是。假如现在打起仗来,连天下民众也不一定懂得自己的心迹和内中的原由,反倒会觉得自己真像他们所说的要铲除异己。要是就此撒手不管,周家天下一定会崩溃的。要是动起兵马来,洛邑这点兵马不足于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肯定要调动宗周地方的驻军,自己也是有这个权力来调动的,这是武王当时就赋予他的权力,宗周大军也是认可自己的。只是这兵马一调动,反倒可能会让成王的疑心更加加重,觉得自己有这般调动宗周军队的能力,岂不是等于有篡位的实力?他想来想去,觉得应该向成王袒露心迹、一致对外才行,否则当自己拼命与殷侯开打时,成王在后面弄些什么花样出来,那不就糟了!

想到这里,他马上做了一篇《鸱鸮》的诗歌,派人送与成王,希望他明白自己的心。后被收录在《诗经·豳风》里。诗歌说: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

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

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

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

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把它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说:

猫头鹰呦猫头鹰,你已夺走我雏鸟,别再来毁我鸟巢。

操心操劳多辛苦,养育雏鸟我病倒。

趁着天上没下雨,啄来桑根剥得皮,桑皮用来缚门窗。

如今树下有些人,竟想把巢来欺凌。

我操劳麻木的爪,采来白茅捋捋直。

捋直白茅当垫底,叼来叼去喙成疾,鸟巢还是未扎紧。

我的翅羽已稀少,我的尾羽已枯槁,全因巢穴危险近。

风雨一来巢难保,我心恐惧哓哓叫!

周公在诗歌里把自己比喻成一只母鸟来诉说,把武庚比喻成猫头鹰,把管、蔡比喻成雏鸟,把周家王朝比喻成鸟巢。他在为风雨飘摇中的周王朝而哀鸣。

成王接到这首诗歌,读了几遍,知道周公是想说明他的一番苦心全是为了周王朝的安定,希望自己理解。他心里说实话是很受感动的,但是对于周公究竟有没有篡位的意思,他还不敢十分肯定。

秋天到了,镐京一带郊野的遍地农田里,麦穗像黄金一般沉甸甸地垂着头。这是一个少见的丰收年。农夫和农妇个个都是兴高采烈得难以言表,只是乐呵呵地做足了准备,专等好收成。周族人自从祖先后稷、公刘、古公亶父(太王)、季历(王季)历来形成了一种重农的传统,是最看重农业的。再经过周文王、周武王父子两代人的努力,终于建立了以“敬天保民”为号召的周王朝,自然更加看重农业。现在《诗经》里面还保留了大量丰收之年祭祀祖先的诗歌。有一篇叫“良耜”的诗歌,正是当时这种农业大发展的真实写照。后来诗歌被收录在《诗经·周颂》里。诗歌道:

畟畟良耜,俶载南亩。

播厥百谷,实函斯活。

或来瞻女,载筐及莒,其饟伊黍。

其笠伊纠,其镈斯赵,以薅荼蓼。

荼蓼朽止,黍稷茂止。

获之挃挃,积之栗栗。

其崇如墉,其比如栉,以开百室。

百室盈止,妇子宁止。

杀时犉牡,有捄其角。

以似以续,续古之人。

把它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说:

耜头深耕真利落,先耕种向阳的田。

百谷种子播田头,粒粒谷种孕生机。

家人送饭来望你,背筐提篮笑盈盈,今天黍饭慰劳你。

男人头戴草斗笠,饭毕挥锄更起劲,挥舞锄耙把草清。

锄来杂草作腐肥,利于庄稼长茂密。

挥镰收割嚓嚓响,打下谷子高堆起。

谷垛高高似城墙,谷垛行行如梳密,所有粮仓要开启。

所有粮仓都堆满,家中妇孺皆安宁。

杀头黑唇黄公牛,长角弯弯好祭祖。

代代祭祀不停歇,保佑后人福延续。

全诗可分为三层:第一层描写了春耕夏耘的情景,第二层描写了秋天大丰收的情景,第三层描写了秋冬报赛祭祀的情景。还有一首叫“载芟”的,描写的则更加具体了。也被收录在《诗经·周颂》里。诗歌道:

载芟载柞,其耕泽泽。

千耦其耘,徂隰徂畛。

侯主侯伯,侯亚侯旅,侯强侯以。

有嗿其馌,思媚其妇,有依其士。

有略其耜,俶载南亩。

播厥百谷,实函斯活。

驿驿其达,有厌其杰。

厌厌其苗,绵绵其麃。

载获济济,有实其积,万亿及秭。

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

有飶其香,邦家之光。

有椒其馨,胡考之宁。

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

把它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说:

除去杂草砍杂树,翻耕松土润泽泥。

千对农人忙耦耘,洼地坡田遍耕耘。

国王带着长子到,公卿大夫也跟来,侍卫臣工全都在。

地头吃饭有滋味,送饭娘子多娇媚,紧紧依偎夫身旁。

手中耜犁多锋利,先耕向阳南边田。

百谷种子来播撒,颗粒饱满生机旺。

禾苗纷纷拱出土,先出之苗长势旺。

成片禾苗多茂盛,此时除草眼要明。

收获谷物真是多,粒粒饱满堆满场,万亿及兆难计量。

酿得烧酒与甜酒,献给先祖先妣尝,符合祭祀百礼忙。

祭祀食物喷喷香,为我家国都增光。

祭祀醇酒香飘远,敬祝老人寿而康。

不是眼前才这样,不是如今才这样,远古到今都这样。

原来那时候还没有耕牛,必须两人配合使用一张犁,一人在前面拉,一人在后扶犁,叫“耦耘”。这首诗歌,是周王在秋收后用新打下的谷来祭祀社稷时所唱的乐歌。全诗层层铺叙,上下衔接,在叙述中多用描写、咏叹,时或运用迭字、排比、对偶,押韵而转韵,都使全诗的行文显得生动活泼,这在“周颂”中是相当突出的。它的内容记述了西周前期农业生产的一些情况,也是历来被历史学家重视的篇章。它为研究西周社会形态,了解农业生产力的发展,提供了可信的数据。在现代,它的历史文献价值,要超过文学价值。

且说周成王五年,成王行过冠礼,正式做天子的当年,麦稻长势喜人,这对初做天子的姬诵来说简直是个祥瑞,他和公卿、大夫、臣工都觉得这是周族先祖对他的眷顾,也带着长子和一班公卿大夫来到田间地头,与民同乐。回来后,大家整日都随农民一样,十分高兴。

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眼见不消几天就可以大丰收了,可忽然天上起来一片淡淡的阴云,把太阳遮没了,大家还都不以为然。不多工夫,一大片乌云飘来。它变幻着形态,由西向东蔓延。旁边灰色、白色的云也都跟着变幻起形态。

这种天象惊动了几位老年农民,根据他们的经验,大声喊了起来:“不好,天要变了,要起大风了!”他们这样喊着,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听天由命了。一霎时,黑云布满了整个天空,狂风大起。接着就是一声震天动地的雷霆,豆大的雨点伴随着阵阵狂风倾泻而来。农民们个个叫苦连天,望着田地里的麦稻顷刻伏倒在雨水里。一年的心血顿时化为乌有,白白地空欢喜了一场。许多农妇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可狂风暴雨是不管这些的。只见一颗一颗大树被连根拔起,那些不太坚固的房子也墙倒瓦飞。农民除了抱头哭泣,唉声叹气外也别无他法。

这时候的成王和太公、召公以及一班公卿大夫也都手足无措了,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挽救这突如其来的天灾。

大家聚在一起商议,相信一定是上天震怒的缘故,只是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事情,会让上天这般动气。只好叫巫祝来卜一卦,看看是什么缘故。大家商议一定,便由成王带头,满朝公、卿穿戴礼服,衣冠济济,来到周家最神圣的存放历代卜辞的屋子。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国家历史档案博物馆。

大家来到屋子里,当众打开所有金縢,查看历代所卜的事情有没有违反上天的意思,以致天怒雷霆。成王和太公、召公以及几个重要臣子开启所有盒子,察看了所有卜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秘密,只有周公旦请求替武王姬发受死的竹策,是大家都不知道的的东西。当时太公姜尚、召公奭虽然知道周公曾有替武王占卜一事,但也不知后来有替死之事,便把该竹策呈给成王。

成王拿过竹策,看了一遍,觉得很惊异,便把竹策交还给太公、召公去看。两公相互看了一会,也觉得很惊异,也从没听周公讲起过替死的事情。

成王见状,正了正脸色,问这里管事的史佚,道:“这竹策从何而来?里面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史佚是文王在位后期时就担任太史的史官,他呆了一会儿,便召唤掌管占卜的卜吏和掌管金縢、竹策的祝史,和一切有关执事人员。一干人等异口同声回答道:“这是武王当年病重的事情,完全是真的。”

便将当年周公如何祈求替死的事情,从头到尾述说了一遍。说完,他们还愧疚地解释道:“本来这事我们是不应该说的,因为当时周公是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们保密的。我们也是答应的。今天因为是我王问,我们是不得已才透露的。”

成王见他们个个不像是说谎的,自己也不觉眼睛一酸,泪水夺眶而出,拿着竹策抽泣起来,道:“我们不要卜了,不要卜了!这就是上天动怒的原因了。当初周公他为了我周家王朝,千辛万苦地勤劳王事。而我因为年龄幼小胡涂,反倒曲解他了。现在上天动怒,是在惩罚我的胡涂,彰显周公的道德。我只有立刻亲自去迎接他回来,才能弥补我的不是。”

说着,便哽咽不止,他把竹策收起,即刻登车,冒着大雨,亲自去迎接周公了。

据说,当时成王的车驾出了镐京,风向就变了方向,把已经伏倒在地的麦稻又重新吹扶了起来。雨也渐渐止息了。太公尚和召公奭连忙命令国人生产自救,把吹倒的大树重新扶起加固,田地里的积水赶紧排泄。一时风收雨止,天色放晴,庄稼并无大碍,肯定又是一个丰收年。农民们个个破涕为笑。

本来雷暴天气一般都不过一两天的时间,风向一顺一逆地刮也是常事。这些本来都是不稀奇的事情。不过现在事情碰得巧,那时的人又迷信,就认为这些都是上天的意思了。君臣之间的关系历来是很难相处的,尤其是位高权重的臣子。周公借凭金縢和竹策的事情,终于赢得成王的觉悟,就成为以后许多为臣羡慕的佳话。后来魏朝的曹植曾经作有一首《怨歌行》的诗歌,专门歌咏了这件事情。诗歌道:

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忠信事不显,乃有见疑患。周公佐成王,金縢功不刊。推心辅王室,二叔反流言。待罪居东国,泣涕常流连。皇灵大动变,震雷风且寒。拔树偃秋稼,天威不可干。素服开金縢,感悟求其端。公旦事既显,成王乃哀叹。吾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

成王醒悟,亲自去接周公的消息,早有人飞报给周公知道。周公听了,又惊又喜,连忙乘车朝镐京方向迎去。一路上马奔车驰,如飞一般向西直行。行到半路,恰好迎着成王的车驾。两人一见面,急忙下车,都激动得无以言语,把君臣叔侄的礼节尽数抛弃,只是互相紧紧相拥流泪。从此这君臣叔侄两人形同一人,完全没有了隔阂。成王邀周公一同返回镐京,仍然由周公全权掌管国政。

这事传到成王三叔管叔姬鲜、五叔蔡叔姬度的耳朵里,两人不免恐慌起来。他们知道周公回到镐京,就可以以成王的旨意来支配自己。这是相当危险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觉得已经无路可退,只有和殷侯武庚彻底合作,联合起来才可以抵抗周公的势力。这对武庚来说,自然是正中下怀。那霍叔姬处因为当时也没有到洛邑去朝见周公,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生怕周公记仇,便不由和他们亲近起来。

周公一到镐京,就把自己在洛邑了解到的管、蔡两人和武庚之间的所作所为报告给成王知道。

管、蔡两人要是没有和武庚搅和在一起的话,那只不过是他俩和周公兄弟之间,为了争权夺利而闹出矛盾的问题,这还容易解决,成王和一班公卿也不一定会帮着周公。无奈他俩棋差一步,竟然投入了殷侯武庚的阵营,现在演化成商、周生死存亡的问题了,成王和太公尚、召公奭以及周的臣民就不得不站在周公的方面了。

大家都主张应该迅速讨伐,不要让他们势力养大。便由周公启用成王的名义,向各国诸侯和公卿大夫、全体臣民发布了长篇讨伐殷侯的告示,解释必须东征的理由。

这篇告示名为《大诰》,里面分十项,各各详细述说了殷商小主竟敢组织他的残余力量,谋图不轨、蠢蠢欲动,我们只得讨伐,却只字不提管、蔡两人。因为他俩毕竟是自己亲兄弟,总希望他们能迷途知返。还特别强调这次决定东征,占卜所使用的是文王遗留下来的大宝龟甲,而且占得的是吉兆,暗示东征一定会像当年武王伐纣一样取得巨大胜利。现在只摘录《大诰》最后一节,它说道:

……予永念曰:天惟丧殷,若穑夫,予曷敢不终朕亩。天亦惟休于前宁人,予曷其极卜。敢弗于从率宁人有指疆土,矧今卜并吉,肆朕诞以尔东征。天命不僭,卜陈惟若兹。

把它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说:

……我一直在思考:上天决心要灭殷,就好象我是农夫,怎敢不(依据天意)去完成地里的农活?上天赐福给我的父祖,如今我尽数得到了父祖的卜辞。我怎敢对这些卜辞置之不理,而不遵循这些卜辞去保卫我们的疆土呢?何况今天的所有占卜结果都是吉兆,因此我要率领你们诸侯国君一起东征。天命不可僭越,卜辞所显必须遵从!

发布《大诰》后,周王朝内部算是平息了纷争、统一了思想。等秋收一毕,周公毅然亲率一支宗周大军从镐京开到洛邑驻扎,以便相机进剿。

这时候,殷侯武庚的党羽徐戎、淮夷、奄等国纷纷响应武庚,还有熊盈氏族(长江一带)的十七个小国也和武庚联合准备反叛,一时声势浩大。管叔、蔡叔和武庚沆瀣一气,不过是惧怕周公加害他们,并没有真想反叛周王朝的意思。武庚也知道他们本来是亲兄弟,要他俩背叛自己的宗亲来投靠自己和周王朝背水一战,也不太现实,便想了一个主意,派了一个能言善辩的使者来见管叔。

管叔召入。使者叩见礼毕,便对管叔说:“近闻周公已经回到镐京,重掌大权。君侯你的祸一定就不远了。”

管叔假装不解道:“为什么我会有祸?我们是亲兄弟,没有什么关系的!”

使者道:“上次周公来到洛邑,曾召见君侯。要是按兄弟辈分来说,周公是弟弟,你是哥哥,周公为什么不来见哥哥,非要你做哥哥的去见弟弟?其中道理你真不知道么?镐京传说周公要篡位的传闻,难道你忘了,不是君侯你这里传出去的吗?他难道不知道?既然知道了,难道就不记恨你么?当时召见君侯你,你又不睬他,他难道就算啦?现在新王也不算小了,公卿也那么多,干嘛周公还要摄政?如果真需要摄政的话,也轮不到他呀!君侯你现在是姬姓王亲中的最长,按理摄政的也应该是君侯你呀!周公之所以摄政,而不敢自立为王,无非就是惧怕君侯你们几个兄弟在外的缘故。要是他借了小天子的名义,铲除了你们几个兄弟,我看到时候连新王也该被除了。现在君侯你就是他第一忌恨的人,所以他一定会想法来对付君侯你的。我殷侯因为不忍看君侯你这样一位仁爱之君上他周公的当,所以特地派小臣我来提醒君侯你留意。”

管叔听了来使这番花言巧语,句句都说到自己心坎上,觉得很有道理,便问来使道:“那么,殷侯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不妨明说。”

来使道:“我殷侯自觉问心无愧,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周王的事情,所以蒙武王大仁大爱被赐封在殷地,一向也是守法奉公,并无过错。这一点是瞒不过君侯你们三兄弟的眼睛的。现在周公要借殷侯反叛为名,来加害殷侯,好连带把君侯你们三个监视殷侯的兄弟也一锅端了,以便他安稳篡位。殷侯自然不能坐等被诛杀,也不忍看见武王的儿子,即当今新王也受周公迫害,决定联合各无罪的诸侯国,自卫国土。也许周公看见风头不对,不敢再有图谋篡位的野心了。既是他有什么举动,我们也可以相互救援、照应,总比被他各各击破要强一些。不知君侯你的意下如何?”

管叔听了,觉得所说十分有理,自己若有其他势力来帮助自己,以自己的地位和实力是完全可以和周公抗衡的,也许这样一来,周公害怕,说不定会就此打住,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了。他想了一会儿,便答应和武庚合作,彼此呼应。

使者回复武庚。武庚大喜,连忙亲自前来会管叔,并且约了蔡叔也一同前来。武庚再三向他们解说,必须整顿兵马,力图自卫,只有自己安全,成王才能安全的道理。并且说这才是报答武王恩德的正道。还献计道:“万一周公穷兵黩武出兵来伐,你们兄弟必须合力抵御,相互呼应,同时向镐京和各国诸侯宣布周公图谋篡位的罪状。到时我们这边就可以借口一起连手起事,把周公打下台来。然后我们一致拥戴管叔和蔡叔一起来夹辅成王。”

管、蔡两人听武庚所说句句在理。蔡叔胆小,他只是力图自保没事,还不曾有其他想法。可管叔生来大胆,而且自负才高,本来就不甘于屈居周公之下,当场拍着胸脯,一口承诺,说:“将来若是我在朝辅政,决不加害各国,必须‘商、周安宁才是天下安宁。’这也是文王和武王的本意。我决不像周公那样表里不一,包藏祸心。”

大家订约已毕,管叔便派人去通知霍叔,叫他也预备兵马,一同起兵呼应。霍叔胆子更小,他也闹不明白三哥管叔和四哥周公为什么过不去,只是觉得两边都是哥哥,帮谁也不好,还是双方不得罪最好。于是便含糊其辞地应承下来,只是不动兵马,静观其变。

武庚是个聪明人,所封的殷地又是商王朝的本土,里面的殷商遗民世代受奉商好处六百余年,脑筋里都是服商的。现在看到殷侯武庚总是夹着尾巴做人,一举一动还得受周的监视,大家都起了同情之心。每当武庚出现在公众面前,大家都围着观看,指指点点道:“他就是商家世子。要不是他父亲失败,现在也是一个天子,何至于灰头土脸地弄到这般受人监视的地步!”言语中充满同情之心。

武庚抓住这点人心,益发装出一副可怜相,一面派人四处撒布谣言,说周存心要灭殷,正在寻找武庚的毛病,恨不得把殷斩尽杀绝才高兴。他这样做,就是想造成一个他是被压迫的人的假像,使殷商民众更加怜悯自己。

现在,他看看时机已经成熟,便卜了吉日,举行“禘祭”。

这禘祭是“商祭”中一种天子祭天的典礼,在祭天的同时也将最尊的祖先合起来一并祭祀,是许多祭礼中最隆重的大典。商的遗臣从各处赶来,按照原来的职位排列起来助祭。笾、俎、斝等礼器尽数陈列着,牺牲玉帛一应俱全,仪仗济济,钟鼓喤喤,完全按当年全盛时代的礼节隆重举行,一派和谐。许多商的遗臣官吏一到了这种威严庄重的场合,个个心里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震撼。一时祭祀典礼开始,乐队奏唱起颂词来,颂扬商先祖如何功德巍巍,怎样开疆拓土,怎样缔造了伟大国家,又怎样地爱护民众,怎样地受到各国爱戴。

这种颂词如果放在商在朝时代,只不过是一种歌功颂德的赞美诗歌,可是现在听起来,却让人有一种不堪回首的伤心感觉。在场所有商的子孙、臣下无不垂下头来,眼睛刺痛,勉强支持着行完祭礼,个个凄然不语。他们心中也都在拷问自己以往的不是,以致商亡臣散沦落到受人监视的地步。

武庚见此场面,一挨礼毕就留住大家,叫大家且慢散去。大家一同来到打谷场席地而坐,武庚更是涕泪俱下,诉说道:“周公现在已经出兵,是对我殷国而来,想把我仅留的殷地也摧毁。诸位请想想,我大商坐了几百年的天下,从来没有大罪大恶。我父王虽然有许多不是,但先祖由契到汤、武丁以及诸多王也是尽心尽力替天下做事的,难道就没有一点功劳?在座各位先祖或是你们自己都是商的臣民,难道就忍心袖手旁观,坐看商家的宗庙被毁、子孙死绝吗?就我个人来说,就算有过失,也不至于是灭族亡国的重罪吧!今天我们还能祭祀祖先,将来怎样,就难说了。”

说罢便放声大哭了起来。一大帮商的遗臣遗民和殷国的臣子,听殷侯这般说,都义愤填膺,众口一词地大嚷起来。有人领头道:“我们都是商的子民,若果周一定要灭亡我们殷,除非把我们都杀死才行。周胆敢派兵来,我们情愿誓死抵抗,就算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登时一倡百合,大家纷纷陈词,一致拥戴武庚起兵,反了周家,恢复商家天下。早有一班人马分头去各国运动联络,一齐动手。当时东方一带商的势力还相当强大,尤其是蜚廉所带领的军队,包括象军基本还是保持着原样,驻守在东夷地界,当然首先相应。

(未完,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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