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如此,能偿你吗?”
“琼眸,你!”
相视之间,未语先泪,一段被尘封的记忆在彼此掩葬许久之后,终于露出点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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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眸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秘密的带到了不归岛。
不归岛上有一回天照阁,阁内饲养无数冷血杀手。这些杀手尽皆都是在幼年时便被带来此地抚养,在接受各种非人的残酷训练后,直至学以有成,便要开始为“主上”履行各般秘密的暗杀活动。
从来都没有人见过主上的真容,纵似如琼眸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亦未曾见识过他的真正面目。
她在遇见桀骜那年不过才十六岁。遇见他时,她正泪眼氤氲的蹲坐在一处岛礁上拼命搓洗着自己罗裙上的血迹——那可是她挚友的血!
依照岛上规矩,稚童在登岛之后便要与另一者结为同修。于是她就被带到了她的跟前,自那日后她们每天同寝同室同食同浴。自然间,她便成了她惟一的朋友,也是最重要的朋友。
在尔后那漫长又阴暗的训练时光里,她的存在简直就宛如她生命中唯一的一丝希望,正是依靠着彼此相互扶持勉励,她们才终于走到了今天——可——就在今天,她却死在了她的手上!
二者只能活其一!
——这是“主上”的原话。却原来,所谓的同修,只是为了成全竞生的优胜劣汰!不久后,她将再与另一只妖结为同修,再经历一次彼此相惜却注定相杀的痛苦!
这太残忍了!
为何偏要定下这种惨无人道的规矩,为何偏偏是他们被选择中,而走上这条扭曲不已的道路?
残戮,血路,相修,相怯,相怜,相杀!
她的手上到底还得沾染多少无辜的鲜血,才能够走出这苦不堪言的循环?
这样的痛苦到底还要执续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冷冷月华之下,她对着毫不知情的海浪与磅沙,痛心疾首的不住悲问到。却始终未曾注意到不远的水面波正折出一席诡异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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欹月惟余一点点惨淡的光,四周的海风很咸,很紧,如芒刺一般拼命的蛰在人脸上,让人难受不已。
听见嘤嘤哭声的他本正在巡海,一时好奇,便小小翼翼的将半颗脑袋露了水面,只一眼,便就望穿了礁岩之上那个泪如雪花身若被荧的妖影。
她哭得很好听,料想,她说话的声音应该也不差。
她很纤瘦,可眉宇之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凌利,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她的身上犹还染着腥血。
桀骜淡淡的叹了口气。
对于这个毗邻之城,他早有所耳闻,传说这里所圈养的尽皆都是妖市的罪臣之后,他们因为祖辈犯错,变成了孤儿,就被未名之人带到了此地,他们一生都要接受无数残忍无道的死亡考验,只在极少的一部分人可以活下去,可想其过程该有多么的痛不欲生了。
见她哭得这样哀伤,竟一时勾荡起他内心的无限垂怜,鲛妖一族本来善唱,一时海风起,他的歌声便就飞扬了起来:“鱼在在藻,有颁其首。王在在镐,岂乐饮酒。鱼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镐,有那其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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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听完吟唱,礁石之上的她扬起一张清丽无比的脸,羽睫如沾露,眸彩微凛,微微堤防的问道。
直至她抬起脸庞,他才知道何曰“惊为天人”!那姣好的脸,宛如丽绡月华,迷迷蒙蒙,万簌俱寂。只一照眼,他的心涧便好像有无数河川奔走而过,未撷来半点清风,只有踏踏余音,震得四肢百骸竟都酥软起来。
“吾乃鲛族护法桀骜是也!”
“鲛妖?”她挶了挶清亮的眸子,稚气未剥的嘟起嘴来,依旧堤防的问道:“传说此海域中有鲛族为患,原来是真的?”
他莞尔一笑——久久不经人世,每日只知护族巡游,他都快要忘记到底喜悦为何物了——未料如今只是三两句相交,她竟就勾起了他心间无数美好。
这是不是就叫作寻常风月,等闲谈笑,称意即相宜?
“吾类虽与市不和,却从不主动伤人,何说为患?”
“这……”
“若不是妖市凭鲛族占据水地以为隐患,其实吾类对于妖市毫无觊觎更无伤害。”
她轻折起眉头,作出了一副绞尽脑汁的苦想模样。